第三百一十七章：刺耳
他说：“没想到我做得再多，也仍然比不上太子哥哥的一句话！”
“三皇子殿下。”
那声音一旦开口吐字出来，段衡白便认了出来。他瞳孔收紧，双拳抵在了身侧。
那人说：“陛下对三皇子殿下寄予厚望，不过殿下毕竟年幼，终究会为小人所蒙蔽双眼。经此一劫，殿下能够学习良多，也是件好事。”
“好事？”皇甫云讥讽的回问，弯唇冷笑，“险些丧命，确实是一件好事。”
“殿下不必不平，自古成王败寇，若是殿下没有那个能力，即便是丧命，也不过是为往后的难堪早埋下一抔黄土。”
“这是将军多年沙场的经验之谈？”
“殿下。”
“好了，闲话少叙。”皇甫云摆了摆手，“说吧，父皇有何吩咐，对于他这个手下败将的儿子。”
“殿下。”那人低喝了一声，皇甫云冷笑两声，那人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将他此行而来的真实目的和盘托出。
那人道：“就在苏福起事前一个月，边疆异族突然发动进攻，陛下已将军队都开往边疆支援乌都国王。乌都国国王暂时还不知道使臣失踪之事，我们做要做的事，速战速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是想要我带人烧了他的粮草。”
“殿下对行军打仗很有见地。”
皇甫云空笑两声，转身过来，段衡白忙侧身，将自己隐藏起来。
“将军是个直爽之人，虚伪奉承不适合你。”
那人也笑了两声，从皇甫云的身后走了出来。他八尺左右身高，身材魁梧，脸孔方长，目光锐利如鹰。每走出一步都平稳刚直。
段衡白微微阖上眼睛。消失将近一年的唐武，他的嫡亲二叔，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不，是由始至终他居然都在他们的身旁，在京城！皇甫彻究竟想要做什么？
“父皇有你这样的将军，还愁攻不下乌都国？可笑乌都国王英明睿智，终究抵不过美人关，眼下居然还在帮我英明神武的父皇抵御外敌。却不知道唇亡齿寒，到时该悲悯的是他自己和他国内信任他的子民。”
“乌都国之事，陛下会再考虑，殿下不需操心。”
“父皇身强力壮，还由不得我去操心，况且还有太子哥哥从旁协助，想那苏福，当真是狗胆包天！我只是替大皇姐可惜。”
皇甫云“啧啧”：“大皇姐当初在朝中多的是达官贵人争相赢她芳心，他族皇子皇孙也未少见，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个丧夫王国的下场。惨啊惨！”
他像是说闲话一般边走边说。唐武未与他多言。段衡白才看到，周边还有好几个同样是一身黑的士兵在旁，皇甫云实在是受他们牵制。他忽然有些明白皇甫云说这些话的缘故。皇甫云是看到了他，有意将这些话说给他听的。然而，他的目的是什么？
“这世上最不可信的人，竟是自己的手足与父亲。大皇姐是为父皇赢得长治久安才远嫁乌都，我亦受父皇蛊惑，以为自己有一线希望，没想到，我们都是傻子！父皇的心里，由始至终都只有皇甫承一个儿子！”
“将军，你知道我今夜为何要求在此处与你相见？将军大约不会忘记江王爷。当初他收到的那份密函，便是将军托人交到江王爷手上，由我再将那份密函偷盗出来，交给我的父皇。”
“还望殿下谨言慎行！”
皇甫云站住脚：“将军是忘记了，还是不想旧事重提？”
他眼角往下一压，看着在半堵墙之后那一抹衣角的投影。上头的穗子是霜浓独会的手法，皇甫云嘴角弯着一抹笑。他欠她的，就借今天还给她些许。
“将军，有句话叫人在做天在看。我从前是不信的，可自你出现之后，我便信了。”皇甫云抬抬手，有铁链叮当的声音响起，很脆，很刺耳。
段衡白偏侧的视线被一束光打到，他皱眉面上被黑暗遮挡着，显得那样阴冷。
“末将十五岁开始行走行伍之间，征战沙场多年，身上染着敌人的血也染着自己的血！末将不相信鬼神之说，末将只信陛下，只信成王败寇！”
“将军好气魄！若是本王也有将军的胸襟勇气，也许今日也不至于惨败。若是本王当年未曾出卖江王爷，若是本王与江瑜联姻……”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我此刻才知道万物在手时需得珍惜，莫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本王此生做错的决定千千万万，再难回头。只希望紧抓珍珠在手的人，不要再让珍珠蒙尘受辱，颠沛流离。”
唐武看了看顶上圆月，道：“殿下若还有别的感慨，可上马之后边行边说，陛下还在等着皇子殿下。”
“在这里说完。”
皇甫云很固执：“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不，”他莫名玄黑的眸子定在唐武的脸上，他说，“确切的讲，应该是一个问题。”
“为了能够爬到唐将军的位置，出卖你的恩师，唐武，唐将军，你有没有后悔过？你说不信鬼神，不信善恶到头终有报，那么，愧疚呢？这种常人都有的情感，唐将军有没有，哪怕是一刻，感到愧对你的恩师，江王爷？”
唐武的脸色蓦然变得难看。像是见到了鬼一样，他的两边颧骨都是青黑色的。可他到底是见惯了生死百态的人，有一瞬的面孔阴沉，却还能够保持镇定。他说：“江王爷功高盖主，却不知道自避锋芒，会有那样的下场是早晚的事。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况且，乌都国太子在我朝当的是质子，王爷身为陛下身旁的要人，理该与之保持距离。他们以文武会友，看似风雅，实则暗藏玄机。倘若他们有丁点儿不轨，到时殃及的不仅仅是吾皇，还有我朝千千万万的百姓！我没做错！陛下也没有做错！”
“好！”皇甫云拍手，“说得好！果然是征战沙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将军！只可惜，若是你的侄儿们，你的女儿知道你曾那样对付过自己的恩师，不知他们作何感想？是否也会如将军一样，觉得这是为江山社稷做出的正确决定？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了江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