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冲突
“我们不是来要账的。”汤姆让开了位置，胡小岩走到门口，看了看里面的空间实在狭小，以致无法立足，只好站在了门边。
姑娘是个金发大美人，只不过一头漂亮的金发如今干枯杂乱，脸上也是憔悴充满各种粉尘。在夜晚看到比鬼还像鬼。那个小男孩有着父亲的肤色发色和母亲的瞳孔，以及混血儿特有的脸庞。
小男孩儿可能早熟，他不仅不害怕，反而抱着母亲的肩膀轻轻地拍着，那双眼睛冷静而充满智慧。
胡小岩看的暗暗点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种事情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这次却给他的心灵带来另类的感悟。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他还会回来吗？”小男孩儿问。
“当然，他绝对没有抛弃你们，因为找不到你们，他伤心欲绝。我受到他的委托前来寻找你们。并带你们去见面。”胡小岩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一点。
“不用了。你只要他保证那群恶棍不要再来烦我们就好了。”年轻姑娘抱紧孩子，“我们现在生活的很好。”
胡小岩苦笑着看了看房间：“我觉得您至少应该让您的孩子能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不是吗？”
姑娘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杰克！”姑娘松开孩子，“你去见见你的父亲吧。”
“那您呢？妈妈？”孩子的双手依旧抓紧姑娘的手臂。
“妈妈还要去工作。”姑娘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晚一点，我再去找你好吗？”
姑娘脸上的泪水留下，划出道道黏糊糊的黑色痕迹。
“您又在骗我吗？妈妈？您不想去质问那个抛弃妻子的男人吗？”孩子说着不合他年纪的话语。
胡小岩只能苦笑：“两位，时间不早了。工作的事情，我会让汤姆去帮您请假。我想您的先生，孩子的父亲现在应该很想见到你们。至于其他的，你们应该当面去问清，而不是在这里伤心。”
“汤姆，你去帮他们付清房钱，还有记得去给这位姑娘辞去工作。事情办完后记得带你的父母去我家喝一杯。”胡小岩淡淡地吩咐。
汤姆点头称是，下了楼去找房东。
胡小岩不客气地进来，直接踩在了破烂的地板上，打开橱柜。里面只有两套女士的衣衫，孩子的衣服倒是挺多，有三四套。
胡小岩在橱柜的下面找到一个包，他将衣服全部叠了叠塞进去。姑娘起身想要阻止胡小岩，却被孩子给拉住了。
收拾还衣服，胡小岩环顾四周再也没有找到可以收拾的东西了。
孩子却在床下翻出一个书包，棉布做的书包。里面没有多少本书，从厚度就可以看出来。小男孩珍重地背在背上，拉着妈妈的手。
姑娘神色很犹豫，不知道是进还是退。
胡小岩拿起包走了出去。小男孩拉着他妈妈的手也跟着走了出去。
四个人下楼，就看见汤姆正跟一伙人对恃中。
为首那个有着一抹很有个性的小胡子与一缕卷曲的头发。如果不是那身彪悍的气息破坏了整体形象，这家伙一定会成为贵妇杀手。
“你们欠他多少钱？”胡小岩不用问也知道怎么回事。
“五十英镑。”姑娘回答。
五十英镑！难怪这姑娘会跑出来了。要是继续跟着王文远说不定会欠的更多！要知道现在的酒吧侍女也不过一天20－30便士的样子。当然侍女**就会由多余的日薪。而一百便士才相当于一个英镑。
这姑娘既然跑到这里来住宿，那么工作定然是说不上有多好了。要还清50英镑的费用比登天还难。
胡小岩遥想王文远为了他的飞机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忽然觉得这些爱国华人的付出是多么可怜和可笑。因为他们的付出根本没有得到任何与之相符合的回报。满清的落后和腐朽害死了和将毁灭多少像王文远一样的华人家庭？
他们都是英雄！
胡小岩掏出五十英镑递给汤姆，汤姆恨恨地接了过去，然后不甘心地扔给小胡子一干小混混。没有比汤姆这个土著更清楚五十英镑的价值了。在这个英镑可以直接兑换黄金的时代，英镑就是财富的代名词。普通的底层百姓一生积蓄全部加起来有时候都不会超过五十英镑。
五张十英镑。小胡子低头将钞票一张一张捡起来，然后放在手上点了点。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管这种闲事！黄皮猴子。”小胡子背后的壮汉冒出一句话。
正要转身离开的胡小岩顿住了，在英国，拥有金钱就意味着拥有了一切。所以他从小到大还真的很少被人这样称呼。毕竟他的家资不算古董，光资金和农场一起怎么说都有一万多英镑，标准的中产阶级了。没有人会瞧不起有钱人。
但今天这个壮汉的一句话让他重新感受到身为清国人的悲哀。
“请道歉。”胡小岩回过头也不废话。
小胡子和他身后的壮汉等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胡小岩也跟着笑，笑得眼泪都留下来，这让汤姆和姑娘一家很惊愕。只有陈鑫低声叹息。他是跟随胡小岩时间最长的，加上比胡小岩大了三十岁的时光，他算是看胡小岩最透彻的一个人。
胡小岩远远没有当年胡光墉的与世人为善的善。从头到脚，他的身上就传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利益纠缠！
胡小岩笑着笑着，忽然停了下来。他安静地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币，一张接着一张地丢在地面上。丢了十张后。他轻轻一笑，看向小混混：“这十张是定金。如果有人能将这两个人的脑袋送给我。他将获得一共500英镑的报酬。”
胡小岩收起其他的英镑，放在手心点了点。然后塞进怀里。转身招呼汤姆离开。汤姆路过胡小岩丢下的纸币的时候，不由的脚步停顿，回头看了看小胡子和壮汉。在他的眼里，这两个人的脑袋全都是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