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小春想得还是挺周全的,她想把知道的情况透露给禾满,自己是不能直接出面的,晓得背后冯玄龄这双老奸巨猾的眼会不会盯着自己呢。唯有“曲线救国”,通过她爹联系到禾?长然后据实以告。
宝卷一想是自己姑娘危难之际也就顾不得曾经与禾家誓言旦旦恩断义绝,且不顾大半夜,开车载着小春就要亲上府邸。走之前,软之把小春拉到一旁,也似有“重大情报透露”地把自己被禾满老婆劫去参与“让贤大会”的事儿汇报了一通……小春望着一个点沉默了许久。软之忧虑问她,“你和禾满真有联系?”小春收回视线,摇摇头,“不会再有了。”
原来他有家有室。
莫怪小春现在才得知,她一先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人,何论过问他的一切……小春看向车窗外,忽然觉得无比的心累。等这一切的一切偃旗息鼓,或许,她真应该远走高飞,离开这个叫她伤心、操心、烦心的地方,重新开始平静的生活……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显然不够平静。
在元小春去往禾家府邸找她的前公公据实以告之际,
161某一特护高级病房内,也正酝酿着一场毒辣风暴。
齐阳悦已经从手术室里推进了病房,
左手是废了,起码对一个拉琴的人而言,五指的不再灵活肯定是不能再自如地拨动琴弦。
走廊上,几人走来,门口的秘书见状忙走进病房告知郑云,“署长,袁部长来了。”
郑云起身,看见病床上的女儿眼皮子似乎动了动,看来要醒了,又吩咐,“快去把王主任叫来,阳悦快醒了。”人还是走了出来,“袁部长。”
袁毅看了眼里面,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手术还好吧。”
郑云忧心地摇摇头,“情况不乐观。”
“好好休养吧,手上的伤做复健还是挺重要。”
“嗯,谢谢关心。”郑云抬头看他,似欲言又止,“那个……向前不来看看悦儿么,”
袁毅的脸色淡了许多,微微弯唇,客气而疏离,还是那句话,“好好养伤吧。”
人走了,
走得这样无情,
一眼没有进去看看里面的人儿到底伤势如何,只得听“情况不乐观”,就好似放弃了一切……袁毅转头走出来时,唇边的微弯是带着淡淡的讽意:郑云还真有“期许”,向前可能来看她女儿么……
是的,无情的不是他,
是向前。
不错,刚才在木兰峰,冯玄龄一走,小春从房间里出来居高临下看见他打电话那会儿,他打给的,正是向前。
说明了一切,说到了小春……
向前那边似乎沉默了好一会儿,
开口时倒并不见多大的情绪波动……这也是叫袁毅最后唏嘘感慨的一点,是他和元小春一般遮掩得极其好,还是真就情飞意灭再无半点留恋……向前只吩咐了两点:一,美玲剧院这件事不参与。再,看看齐阳悦还能拉琴么。
这也是袁毅觉得向前近几年来最大的一个改变:怎么说呢,冷情了太多……
曾经的向前也不见得是个多有热情的人,但是,至少有温度。他天生一颗耀眼的星,拥有快速收服人心的魔力。他聪慧,多才多艺,兴趣广泛。也可说娇生惯养,从小想得到什么太轻易了,于是,他也会三心二意,玩娱人生。
唯一能叫向前持久的,在那个时候看来,也就元小春了。向前对小春的迷恋抵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无疑小春也足够迷离人,在他们这些仰望这份爱恋的人看来,向前和小春,天生就该在一起,无关年龄、身份,向前是小春的天,小春是向前的命……天生若此。
结果,还是高估了小春,她在向前的生命里也许最为绚烂,但,到底还是烟火,终究还是有灭落的一天。
之后,向前点亮的烟火也不无璀璨,
他的喜好倒没有变化,一直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这点,袁毅倒是可以保证,向前从没有胡搞过。事实,他如一位高僧,入定欣赏的,似乎只是这些少女们不可复制的青春与灵气。
比如这个齐阳悦,确实属于她这个年龄段里大提琴拉得最出色的一位。向前和她相处多数是静静地看她拉琴,看得入迷……
向前着实变了,变得琢磨不透,而且,像刚才所说,变得冷漠情淡。
也不止对小春如此吧,
你看看此时他对齐阳悦的态度,
他关心的只是这双能拉琴的手是否还能继续演奏,不能,也就只有弃了……
每个女人都有青春,
但是,拥有一技之长且灵气逼人青春的女人却不多见,
向前一直以来,好像专门就在“收集”这样的“青春”。
无疑,郑云是看到了这一点的。
说起向前其人,
也许这样理解比较直观:他就像贾宝玉。
他背后原本有深厚的家族势力支撑,结果,家族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败落了。
但是,这样一个灵气的人儿无法败落,
围绕在他身旁的,均是人中龙凤。他们继续娇宠他,维护他,捧爱他。
历来,向前在人面儿上都是默默无闻。
要说如今他的身份,外头看来,更是不值一提,只是一个小小的三等秘书。
但是他的主子厉害,
程霜。
如今已八十岁高龄。
她是领袖程渊的独孙女!
程家慢慢已淡出历史舞台,但是余威万不可测,只是时常不显山不露水,低调得很罢了。
这位老太太按说身边侍从应该不少,但是,且不然,十年来,她只有向前这么一个三等秘书身边差遣。
话说回来,
知道程霜的人本就不多,何况向前,
郑云能摸透这层关系,看清这棵冲天之树也实属不易,
她亲手把女儿献到了这棵隐秘的高枝儿上挂着,见向前对女儿的欣赏也持续了下来,开始做做梦也在所难免,
没想,这个梦被击碎起来这样快狠打脸!郑云也是敢怒不敢言……
进病房来,
看见的,是女儿虚弱的眼,以及,殷切、一心一意地企盼,“妈妈,向前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