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欲断仙缘【下】

世人怎么才能不修仙呢。

陈裕想过久，这么长时间里，他想了很多办法。而且，他问过曾经的那个圣人。

“世人修仙沉溺于欲想，深葬于苦难。为什么不醒？”

圣人告诉他：“想喝醉的人怎么会醒呢。”

想醉的人，就算装醉，也不会醒。

“这个错误持续了多久，多少个几千年、几万年。还是无法明白过来吗？”

“及时行乐。”陈裕冲小狐狸一笑：“这就是他们的心理。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及时行乐，可以做一辈子。”

“还有一些不明白的人，深陷其中，也是可怜的。”

“我曾经在一个时代引发过争议。当时修仙者分成了两大阵营，一个反对修仙，想要破除旧的规矩，使修仙者踏入崭新的未来，他们做善事，不求回报，修仙也不再进行，而是搁置在那里，有些甚至放弃了一身修为，但是也为时已晚。而另外一个阵营，他们反对我，我所说的东西，被当做教唆恶导。”

“最终发生了什么？”

“最终他们发现了我的秘密……”

那是他最艰难的一次经历。明月心中有这样一个感触，这是必然的。

“我被当成真正的怪物对待，当初信奉我的，也重新‘悔过’。他们开始钻研我的一切，直到那一次仙劫降临，他们连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全部死去了。”陈裕叹了口气，结果仍然不感到轻松。

修仙者从人开始，到非人。虽然已经不是人族，但陈裕却感到他们仍是人。

仍然是生命，一次洗礼下来。不知道多少，或许千千万万的，这样的生命，逝去。

而陈裕，作为旁观者，想成为主导者，却一次次失败。无法引领任何一个存在重新开始。

他的生命无始无终，却只能用来见证悲剧。

时间太长了，经历的任何事情，无论快乐幸福，辛苦艰难，都成为了一幅幅悲惨的画面。只会令人感到压抑，令人感到彷徨。

“我有一个局，它为了破仙局而存在。”

“是怎样呢？”

“就是你。”陈裕定定的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要让你从这一世修仙的起端开始斩掉世人的仙缘。你，愿意吗？”

斩仙缘。

明月痴了，斩断世人的仙缘，那么：“我的呢……我怎么办……”

“记得望归石上所显现的吗，八只狐狸……你有八次机会。”陈裕看着她的双眼，问道：“愿意吗？”

“我……”

她从山洞出来，她只想到自己该去的地方。知道了修仙的不妙，她想要找到一个安心度日的地方，斩断仙缘。

“我帮你一次，你帮我一次。”陈裕握住她的双手，紧紧地不放。

明月咬着嘴唇，望着眼前人的那双眼睛，那透露着似乎是风中火苗，摇摇曳曳，随时都要被飓风熄灭的感情的双眼。

“我愿意。”

天地为之一静。

片刻后，那柳枝狂舞，烈风依旧。

陈裕留下眼泪，终于，要变了。

开心吗，愉快吗，他只觉得身体轻松无比，此刻，欲要飞仙。

没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因为他活着的时候，还没有人。

甚至没有生灵，可以说，他见证了无数生命的展开。见证了人类的诞生，见证了他们的发展，见证了一个个茹毛饮血，见证了他们开始学习，开始钻研。接着发展，然后，出现了一个个令他为之震撼的奇迹，人类的奇迹。

陈裕是最初始的存在，人类的形态，和他如此相似。

山峦连绵，冰川来袭，天地动荡，那种陈裕每天问道：“我从何来”的时刻，在这里结束了。因为，人类令他找了个归属感，即使，他不死，他长生。

众生有个心愿，叫修仙。

陈裕有个心愿，叫凡人延续，不再修仙。

他想要做的，便是破除天下仙典，打破所有仙府，令天降仙物，全部回到天外。

“这不是天赐，是罚，是豢养。”

那年，天降无数星辰落入凡间，已经年迈枯瘦的陈裕，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