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冬至（下）

放学后，林晓凡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正赶上母亲下水饺，便问：“妈，什么馅的饺子？”林母回答道：“白菜肉的。”看着饺子赶脚似的下到热气腾腾的锅里，林晓凡禁不住咽了咽唾沫。这一幕被林母看到了对他说：“你看你没出息的样儿，快去端饭桌吃饭。”林晓凡麻利的去了，林母把第一碗捞出的水饺配上筷子摆在了供台上，随后才把剩余的水饺一一捞起。馋急了的林晓凡足足吃了两盘水饺，继父林顺晨吃的也差不多。林母收拾完碗筷后说：“你们爷俩趁着中午的空，一起去上坟。”

冬至另一项习俗：祭祖，农村的祭祖仪式相对简单。永乐村的坟场在东北方向，步行至坟场，林晓凡爷爷奶奶合葬的坟茔建的早，在坟场中心，由林顺晨负责;林晓凡则独自走向远处。

寂寞真的会长草吗？林晓凡今天才看到答案，林晓凡父亲的坟茔孤悬在坟场之外的一块耕地里。圆锥形的土坟上满是灌木和杂草，比别处的长的都好。林晓凡仔细把坟前的石台清理干净，逐一把酒，祭品摆上，包里有盒烟，林晓凡却没掏出来，他记得父亲不抽烟也最讨厌烟味。最后他才把纸钱拿出来点燃，这时麻利的林顺晨在远处点燃了鞭炮，看着眼前燃烧的纸钱听着远处的鞭炮声，林晓凡仿佛回到了当年父亲葬礼的现场：年幼的他穿着一身特制的孝服，被人抱在怀中在前面带路，后边是哭声阵阵的人群。当时的林晓凡出奇的乖，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永远的失去了父亲，可他没有哭，因为他耳边总是响起父亲温和的话语“你是家里的男子汉，你不可以哭。”

“子欲养而亲不待”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知道它的痛，当你懂得的时候也许已经晚了。

下午放学之后林晓凡迫不及待的跑到舅舅家，舅舅家也在永乐村。当他打开门亲眼看见那位慈祥老人的面孔时，林晓凡的眼眶湿润了。脸上满是褶子和老年斑，齐耳白发被箍在脑后，老人看见林晓凡，高兴的道：“俺大外孙来了，快进来。”看到老人说话时嘴里露出仅剩的几颗牙齿，林晓凡有些心酸。缓缓走到老人身边道：“姥姥，我想你了。”又道：“我舅和妗子没在家。”老人和蔼的道：“他们出去还没回来，快进屋，陪你弟弟玩会，我马上就做饭，今天你在这吃。”林晓凡见到老人健在心里的大石头就落地了，便推辞道：“姥姥，我回家吃饭，我过来就是看看你，你好好的就行了。”老人见留不住林晓凡便让先他等会，自己进屋拿出一包点心递给林晓凡，轻声道：“拿着吃吧，别让人看见。”林晓凡还待要推辞，被老人推着出了大门，在老人的目光中走远了。

林晓凡之所以见到姥姥那么激动是有缘由的，中午给父亲烧纸钱的时候，林晓凡联想到自己其他失去的亲人，惊喜的发现重生之后姥姥还没过世，林晓凡隐约记得姥姥是在自己去技校之后病逝的。这怎能不令他喜出望外呢，可惜中午时间紧迫，只能拖到下午才证实他的推测。

因为自己的奶奶过早的离世，邻村林晓凡虽然也有了新的爷爷奶奶，可林晓凡还是跟姥姥最亲。父母忙于生计，林晓凡姐弟俩从小都是由姥姥一手带大，当然林晓凡小时候喜欢跟在姥姥身边原因就是不仅吃的好，花样还多，忙碌的林母可没空好好做饭，总会对付着吃加上别人孝敬给姥姥的营养品姥姥都舍不得吃，正好便宜林晓凡。之后林晓凡上学，就不怎么去姥姥家打秋风了。后来舅舅结婚生子，母亲特意嘱咐林晓凡别拿姥姥给的东西。一方面原因是老人身子弱需要营养，好东西要留给她自己；第二个毕竟舅舅也有孩子，让妗子看见不好。不过每当有机会老人还是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偷偷的给林晓凡。

拿着点心回家的林晓凡自然遭到母亲的埋怨，正好郑磊来找他玩，林晓凡才脱了”紧箍咒“。

家门口，林晓凡对郑磊道：”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烟味，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王伟道：”早就会，我找你是西头贾玉璞贾玉龙他们要跟我弹珠（弹玻璃球），我得找个搭档，你去不？“林晓凡道：”我不去了，我还没吃饭。你最近不是勤工俭学吗？怎么还有时间玩啊？“王伟拿出几个玻璃球在手里转悠着道：”不拣了，我这几天跟低年级的学生收保护费呢。“看到好朋友不悦的神情，预料道林晓凡接下来又是一堆说教，郑磊说完便就溜之大吉了。林晓凡只能看着他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林晓凡叹了口气，只能用”己所欲，勿施于人“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