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伤别离
午后，五方城萧条的街道上。
年初五，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现如今却如此冷清，连摆摊的小贩都没有，整条街道偶尔出现一两个人低着头快步穿梭，两旁的店面也都是关着门。
看到这番景象，唐光忍不住叹息起来：“哎，想不到，战争的冲击这么大。都还没攻陷城池就已经如此，倘若真的要来强攻，只怕会逃走许多人。”
唐正淡淡应道：“民以安为生，倘若连安宁都无法给予，又怎能富强？趋利避害，万物之本能。”
这话说得唐光颇为苦笑：“三弟，你说话能否不这般文嗖？要是去了帝都还如此，定会让人笑话。”
唐玉不以为然：“怎就笑话了，三弟这样怎就不好，我倒觉得文质彬彬挺合适。那些莽夫，就懂得打斗而已。”
看两人吵起来，唐正不由一笑：“二姐说的极是，做好自己便是，又何须在意他人所想。人生苦短，难求自我。”
“就是。”唐玉翻着白眼斜视唐光一番，“大哥，你要是也能如此文雅，我看，你那意中人也对你青睐尤佳。”
一提到“意中人”三个字，唐光的老脸霎时发红，聪明的选择闭嘴了。
唐正倒是有些奇怪，究竟是何人，竟然能让大哥如此倾心。看来，半年之后去帝都，有意思的事还真不少……
马儿停在了一家武器店，三人翻身下了马进去。
店中很是冷清，火炉也都是冷的，只有两人在无聊的擦拭着兵器。
“唐二少爷！”
见到唐正，那两人立即惊喜的站起来。这五方城内，谁不知道唐家二少？
其实确切的说应该是三少，只是以前的唐正不喜欢叫三少，总让人叫二少，久而久之就叫习惯了。
唐光黑了一脸：“难道我就不是人，见不到我？”
“额，唐大少说笑了，怎会看不见？见过大少，二少，二小姐。”年长一些的店员到底是老成一些，拱手打招呼。
唐玉噗嗤一笑，总有些鄙视唐光。他们在五方城的名声，确实没有唐正这个从纨绔变成雅士之人高。
没有多言，唐正从背后拿出了剑，正是先前慕容家所送的剑，也是父亲曾使用过的剑。
“店家，我想造一剑鞘。顺便，刻字。”
“剑鞘？”店家有些惊讶，“唐二公子，你是要出远门？”
只有出远门才会套上剑鞘，平日里很少会使用剑鞘，这是五洲武者使用长剑的习惯。
唐正并未回答，抿着微笑指着剑柄上方位置：“店家，劳烦你在这里刻两个字，念承！”
“不好听。”唐玉低声咕噜，却又无可奈何。
唐正偏偏要给这剑起名念承，她也没办法。什么名不好，非要弄一个跟人名一样的，着实拗口。
不过她也知道，唐正这是为了纪念他的父亲，又或者说是父亲一辈。唐承平三兄弟的名字中间都是“承”字，前面再放一个念，自当是思念的意思。
实际上，唐正还有另一层意思：时刻提醒自己，继承父亲心志！
虽然对父母从未谋面，可从五方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之中也知道，父母亲绝非一般人。自己既然作为他们的儿子，理所当然要继承心志，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父母亲的心志究竟是怎样……
店家端详了一下长剑，点头应道：“剑鞘与刻字倒是没问题，不知唐二公子需要什么样的成色？”
“用最好的吧。”唐光插过话，“总该好看一些，这剑可是不差。银两方面你倒是放心，不会少你的。”
唐正却摇头：“不必过于珍贵，你看着办便是。明日早晨要能成，你衡量时间定做就是了。”
店家有些惊愕，看了一眼唐正，感激的点头：“如此，多谢唐二公子体谅。”
明日早晨便要，时间较为紧迫，倘若使用最好的材料，时间根本来不及。倒不如让店家自行掂量，毕竟他也不敢坑了唐家。
交代清楚，唐正三人便离开了武器店。
忍不住，唐玉低声问道：“三弟，你这般，不担心他坑人？”
“他敢！”唐光大声嚷嚷，“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坑我唐家，肯定要用最好的材料。”
唐正轻抿微笑：“二姐，有时候，权衡，很重要……”
总是需要权衡的，就如同他这次离开，何尝不是权衡再三才决定要走。大娘一个人在五方城，他实在有些不放心，却也无能为力……
“唐兄！”
正闲逛着，后方传来叫喊。回过头，刘武义与两个人骑着马儿跑了过来。
“唐兄，几日不见，近来可好？”刘武义面带笑容的看着唐正，拱手深深鞠躬。
唐光又是翻起了白眼，怎就没人看到自己，一个个都盯着唐正，也太没面子了。
好在刘武义反应也快，慌忙又冲着唐光两人打招呼，这才让唐光平衡一些。
“刘兄，怎么，有事？”唐正打量着刘武义，这些日子也没怎么在意，没想到刘武义变得沉稳许多。
对于刘武义，唐正并没有过多的心思。一来对方是刘家少爷，虽然也算得上是朋友，可终究要继承刘家；二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都在那玉佩之上了。
刘武义打量一番，忍不住低声问道：“唐兄，是要出去游历？”
唐正就纳闷了，这些人怎一个个都知道他要出去游历？
“是啊，出去走走，顺道去帝都。刘兄，不打算准备启程？”唐正应道。
刘武义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笑道：“唐兄，你我一同，如何？”
“你爹能让你去？”唐光忍不住泼冷水，“就你爹那脾气，想跟三弟一块出去游历，你想多了。”
嘴角微微抽搐，刘武义不得不苦笑叹息。还真是如此，他爹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出去游历，毕竟刘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看他郁闷的样子，唐正轻声道：“刘兄不比介怀，半年后去帝都便是了。我最早也要半年之后才能到帝都，那时正好也是入学之时。”
刘武义又是喜上眉梢：“好，那便说定了，半年后，帝都见。我定当努力，争取半年之内入五境。那唐兄，预祝你一路顺风，告辞！”
说走就走，没有半点含糊，让唐正颇为苦笑。这小子倒是干脆，也不曾跟唐光两人多说几句……
“三弟，看来你在这五方城内也是有朋友的。”唐玉忍不住感慨起来，“这刘家少爷倒也不错，以前随你，现在还是随你。最是那慕容姑娘，”
可以停顿下来，微眯着眼斜视唐正，眼神颇为暧昧，“你俩可是天生一对，无论行为亦或者品性。大哥，你说是么？”
“嘿嘿，这倒是。”唐光挑着坏笑眉头，“那慕容姑娘虽然脸上有道胎记，却也算楚楚动人。嘿嘿，三弟，你可得好生把握，嘎嘎……”
一脸猥琐的样子，让唐正有些哭笑不得，他才十六岁，最多到订婚的年纪，却没到成婚的年纪……
年初六，唐正早早起了床，却没有再去修炼，而是去给三叔洗澡。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给三叔洗澡，等他日再回来，三叔应该已经能清醒过来。
身为侄子，唐正很是歉意，没能一直陪着三叔直到他康复，也是不孝。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始终在临行前给三叔洗一次。
给三叔洗好，唐正忽而跪在窗前，慎重道：“三叔，侄儿不孝，不能陪伴您身边，照顾您康复，望三叔见谅。带侄儿归来，定会给三叔赔罪。”
咚，咚，咚！
重重的三个响头，让三叔大眼珠子微微转动。
实际上，唐正本身因为是灵魂占据，对三叔并未有太大感觉。然而，在他看来，与三叔之间既然是血缘关系，总该尽孝道。
如今即将远行，唐正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三叔膝下无子，大哥二姐又要求学在外，他年纪最小，本应该留下来照顾的……
安顿好了三叔，待到艳阳高照，唐正才去了前院。唐夫人正在给唐光与唐玉唠叨着什么，想必也是不放心。
“路上小心些。”唐夫人很是不舍的看着唐光两人上了马，目光才落到唐正身上，“正儿，你要好生照顾自己。一个人在外漂泊，安全第一。另外，记得托人给大娘报平安。”
“大娘放心，正儿记住了。”唐正的眼睛微微泛红，抬头看着恋恋不舍的大娘，鼻子忽而泛酸。
终究是忍不住，扑通跪在了地上，哽咽着，“大娘，正儿不孝，不能陪伴大娘左右，望大娘恕罪。”
说罢，重重的磕头。远游在外，谁又能保证安然归来。
大娘待自己如亲儿子一般，这份恩情，唐正不敢轻视，也容不得丝毫含糊。
唐夫人的眼睛有些红润，静静看着唐正磕了头，这才上前搀扶：“正儿，好生做你的事，大娘没事。待他日功成名就，再回来陪大娘。”
“是，大娘放心，正儿不会让大娘失望的。”唐正擦拭着眼泪。
他日功成名就时，是否还能有如此心思陪伴慈母左右？
再说，所为功成名究竟是什么时候？
唐正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时间能陪着大娘，走出五方城，注定这一生都在忙碌，这是大部分武者注定要走的路。
“大娘，正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翻身上马，唐正忽而大喊一声，眼泪再度翻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