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云
长夜漫漫。
黎明亦会老去。
“爹！娘！”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孩，独自一个人，在一个没有名字的村庄哭喊着。
“嗖！”一团巨大的火球砸在孩子面前，紧接着，无数团火球从四面八方冲进村子平静的夜空中，如雨点般击打着村庄的土地。
但这一切，都似梦般，静静的，没人能感觉到。
村子的角落小井边，一男一女在轻声低语着，全然不顾这些火球是如何摧毁着他们面前的土地。
“夫君，你看雪儿多乖！”女子面带红晕，嘴角微扬，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那是当然，再怎么说也是我慕容家的孩子，呵呵！”男子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铁盒，塞进孩子的襁褓中。
天边血云密布，一张巨盆血脸渐渐出现在夜幕中，把整片大地都印成了血色。
“娘子，我们上路吧！”男子从容说道。
“嗯！”女子轻轻的将孩子放到水桶里，生怕惊扰了孩子的梦。
“慕容阳何在！”
天空中响起野兽般的嘶吼声。
一男一女，手挽着手，一齐看向天边血阳，那边，等待他们的是美丽的疯狂。
襁褓中的雪儿依然静静的睡着，呼吸均匀，嘴角微扬。
一个男孩独自站在村头，无言的看着这一切。
是梦？不像是。
那为什么醒来后的世界全然是另一种光景？
天渐渐亮了。
少年吃力的睁开双眼，一股火热的痛流窜在心间。
“你醒了！”雪梦依站在门口，说道:“我家主人叫你醒后就去正堂见他，他有话要问你。”
稍微打理了下，顺手拿起铁盒，揣进包里，少年便随雪梦依朝正堂走去。
雪家是江南地区少有的大户人家，雪家主人为官百年之久，清廉耿直，城中上下都尊其为活神仙，雪家家丁家仆逾有百人。后院园丁多是江南地区知名的园艺小将，所以雪家花园在江南地区也是非常出名的，名气甚至超过了雪家大院。
少年一路走来，只一路感叹雪家是如何气派，惹得园中女婢嬉笑不止。
雪家正堂，桃林飒飒，桃花飘零处，桃香四溢。房檐成回龙状，中有一乌金横匾，上书“雪落归常”四字。
“是雪儿来了吗？进来吧！”屋内，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
“随我来吧！”少年小心翼翼的，跟着雪梦依进了正屋，生怕一步不对踩在这满园落英上。
“雪儿给老爷请安了！”雪梦依作揖道。
“都坐下吧！”
“是！”
少年看着正堂两边两排长椅，一时摸不着头脑，雪老爷见之，便示意他坐在对面。
“唉，那是。”雪梦依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雪老爷拍手打断。
“呵呵。无妨。”雪老爷轻笑道：“浮衫剑痕，当属昆仑，面带紫阳，眉间星横，孩子，你可认识清风道长？”
“啊。啊。”少年支吾了半天，欲言又止。
雪梦依突然起身说道：“老爷，园中事务繁多，我先退下了！”
“呵呵呵。”雪老爷摆了摆手，梦依见之，缓步向外退去。
雪老爷又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没。没名字。？”少年答道。雪老爷思索了一阵，又问道:“家住何处？”
“我自幼无父无母，后受人所养，长成后，便四处漂泊，无去处。”少年道。
“嗯。”雪老爷微闭双眼，静靠在长椅上。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
少年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般，静的只有心跳声。
“原来如此。”
雪老爷缓缓睁开双眼，顺手拿起桌面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也罢。”雪老爷唤道：“梦依！”
雪梦依漫步走进正堂，行礼道：“回老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雪老爷微点了下头：“你先带这孩子下去休息吧，想必他也累了。”
少年摸了摸怀里的铁盒，一言不发。
雪梦依轻皱了下眉，仿佛明白了什么。
“你随我来吧！”
少年似乎松了口气，紧抓着铁盒的手缓缓松开。
行云如流水，落英却苍苍。
望舒城后山，有一条泥泞幽径，小路尽头，有一清韵小湖，湖边桃树、绿竹交错相生，落英拍打着竹林丝语，竹叶呼唤着倩倩轻灵。
晓月轻扬艳衣篁，玄影深藏桃灵酿。
湖前有一汉白石碑，上刻三字“紫龙湖”。
湖边斜坐着一年轻妇人，青丝华冠，紫衣霓裳。只是她面对着这湖，不然，这湖对面的涛涛竹浪、清清桃香，怕是都会为之失神张慌吧。
这时，一个粗衣小卒快步走到妇人背后，行一小礼，说道：“禀妇人，一切按计划进行。”
紫衣妇人摆了下手，示意小卒退下。
一股清风吹过。竹浪涛涛，竹影沙沙，伴随着四溢的桃香，飘向望舒百年古城。
少年走了约莫两个时辰，雪老爷才缓缓站起来。清晨和煦的日光照进正堂，“雪落归常”四字被照得闪闪发亮。
那停留百年的轻灵耳语，渐渐浮出水面，回响在雪老爷的耳中。
“落云。”正堂内，缓缓走出一中年妇人，一身金丝白衣，天蚕鹅冠，外露富贵相，内掩婀娜姿。
雪老爷转身看去，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明月。”
明月挑了把椅子，转身坐下，这椅子正是刚才那少年坐的。
雪落云轻拍了下手，正堂四面窗门随之尽数闭定。
“落云，昆仑的事已经过去百年了，你我既离了雪山，来到这望舒城，便已不再是昆仑弟子。这些事，还是放下吧！”明月静静的说着，大堂静静的回响着。
雪落云微闭双目，说道：“刚才我问那孩子是否认识清风道长，那孩子却支吾不言，我又用观心术查了他的过去，发现那里一片荒芜。百年的荒芜。”
“百年。”明月问道：“若真是他，若真过了百年，他却为何还是一般少年模样，况且，昆仑弟子无不精通剑法道术，昨日他竟会被一市井屠夫追抢，却又是为何？”
“这孩子说他无去处，无人养，百年来，望舒城方圆千里又从未出现过昆仑仙气，我怕的是这孩子是受人指使来这城中，为的是你的红菱。”
“红菱.。。“明月微叹了口气。
”而且，那人恐怕已经行动了。“雪落云道：“这孩子紧抱着的铁盒，其实就是行云鉴。”
这边，雪梦依带少年回到了客房，便匆匆退去。少年见之，也不以为然，只心道，这雪家大院如此繁华，想必定是雪梦依这样勤练的人的成果吧！
少年坐在床上，缓缓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行云”少年念道：“什么意思呢？”又努力回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起那僧人的面容。
这时，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山石崩塌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