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忆
夕阳西下。
望舒城一片昏黄，那些发了疯的百姓前赴后继的撞在雪家大院门前的薄墙上，明月轻抿了下嘴角暗红的鲜血，薄膜每闪烁一次，明月的身体便会剧震一下。
天地间回响着离常疯狂的嘲笑声，望舒城挣扎在一片朦胧的残阳下。压抑的气氛使得一旁的何人紫玉直喘不过气。
城破了，人便亡了，然，城不破，人亦会亡。
只能寄望雪落云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月光取代了朦胧的残阳，射进雪家院墙里，照在明月身上。
明月浑身早已湿透，因运气过度而流下的鲜血混着运力过量淌下的冷汗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门外的百姓听了这响声，发出阵阵哀嚎，攻势仿佛又增强了。
“紫玉兄，你如果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放心，离常不会跟你抢功的！哈哈哈哈。”
紫玉正站在雪家门前，听了离常这狂傲的笑声，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但这怒火很快便被压了下去，笑说道：“离常兄想必也累了吧！，站在屋顶这么久，别着凉了！”
离常顿时红了脸，自幼跟紫玉一起长大的离常，因体质弱于他人，不能习武，常被人当作笑柄，破鬼门内设十八血手，离常就排在这十八血手最后一位，要不是后来得到血枫真传控心之术，恐怕早就被当作废物扔出血枫林了。
离常正想说些什么，一声空灵的碎裂声打断了他。
雪家院门破了！“噗！”明月大吐一口鲜血，倒飞数尺远，重拍在正堂前。
“哈哈哈哈！”离常狂笑道:“这城已是我囊中之物，明月！交出红菱，饶你全尸！”紫玉见城已破，哼笑一声，飞身朝后山方向行去。
离常右手一划，如狼般的百姓对天狂啸数声，一齐向明月扑去。
明月勉力举起右手，一根艳红的长菱脱手而出，挡在堂前。
离常见红菱如见至宝，双袖狂舞，又加强了进攻力度。
“阿弥陀佛！”
一句肃重庄严的不动佛语打破了这压抑气氛，雪家院门东边，阵阵金光迎出，望舒城再无夜色。
“谁！”离常狂叫道。
一个老和尚，双髯雪白，面撒金光，唱着无边扩散的佛门箴言，迈着沉重的脚步向雪家走来，左手端着一黑木钵盂，残了半边。右手拿一紫金禅杖，锈了半截。
“何人阻我！”离常怒喝道。
“行云鉴，淇上鉴。两张无名木镜，竟乱了这天下百年，简直可笑！”老和尚怒喝一声，举杖横挥，一面金光散出，尽数打在被控了心智的百姓身上。那些百姓触了这金光，一个个全失了力，倒地昏了过去。
明月强睁双眼，透过这金光，看向这老和尚。一尊虚无却又肃穆的巨大佛像跟在老和尚背后，露出无限佛家威严。
“你。”明月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昏了过去。红菱没了明月的控制，也落在地上。
破鬼门内，紫龙湖边。
雪梦依萧岚二人站在紫龙湖湖面上，雪落云和紫衫妇人站在他们对面湖岸处。
雪梦依想喊出雪落云这三个字，却发现自己只能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萧岚摇了摇头，仿佛告诉雪梦依，他们站的地方还只是幻境而已。
“阿紫，你。”雪落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那被称作阿紫的妇人打断。
“雪落云，你既然记得我，可还记得你是昆仑弟子？”阿紫问。
雪落云一时无言。
“当年，你为了一新人女弟子，弃我而去，弃昆仑而去，却是为何？”阿紫笑问着，笑声仿佛还停留在百年前。
“昆仑。我离开的不是昆仑，是他！那个自称昆仑掌门的清风！”仿佛积压百年的恩怨在这于瞬间尽数喷发，愤怒填满了雪落云的全部。
“那你弃我而去，弃昆仑三千弟子于不顾，也是为了清风？”
“别再说了！”雪落云道：“你既已入破鬼门，我便再也没了你这个师妹，清风也好，昆仑也好，全都与没了关系！”
“没关系？”阿紫嘲道：“那你还把红菱留在身边？”
昆仑有双绝，一曰行云鉴，二曰淇上鉴，行云鉴遗失百年，却无影踪，淇上鉴一直封存在昆仑秘库，而打开这秘库的钥匙，就是昆仑红菱。
雪落云闭目不言。
百年前。昆仑山下村，落叶纷纷，行云无限，老树小井旁，有一红木小亭，亭中有两名男子，对歌饮酒，好不畅快。
“何日启程？”旁边一青衫男子问道。
“怎么，慕容兄就这么想我走？”另一白衣男子回道。
“落云兄误会了，来，我自罚一杯！”青衫男子抓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过一年，雪落云再回昆仑，却又是另一种景象。
村子没了，到处都是被烧焦的黑色泥灰，亭子没了，只有一堆废墟，人也没了，静的只有昆虫抛土的声音。
这一年，昆仑换了掌门，人称清风道长，是慕容阳的师弟。
这一年，昆仑有谣言传出，清风勾结魔尊，灭了昆仑大弟子慕容阳满门。
这一年，昆仑大变，有人传出，雪落云盗走红菱，大闹昆仑殿，携数千昆仑弟子下山，消声江湖。
阿紫又问：“你可还记得，当年因为你，就连清风自己的儿子都叛了昆仑，盗走行云鉴？”
萧岚突然感觉一阵头痛。数百年的思绪种种，全都涌了上来，昆仑，血枫林，江湖，占据了萧岚的一切。
“啊！”萧岚狂叫一声，紫龙湖如镜般的湖面，忽然泛起了波纹。雪梦依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好，只得一掌打晕萧岚，也能减些痛苦。
萧岚闭眼的瞬间，紫龙湖又变了。
湖岸没了，雪落云和紫衫妇人也不见了。
无边的大海波涛，围住了雪梦依，将她紧紧困在水浪中间。
“砰！”一声脆响，凝固了这波涛，无边的痛苦围裹着萧岚，昆仑山，血枫林，破鬼门，山下小村。人一生能想到的所有的记忆全都涌了出来。
突然，这个天地却又安静了。
独剩一个停留百年的名字，重复回响在萧岚的脑海中。
慕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