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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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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穆流年和云长安都是频频进出璃亲王府。

而自那日之后,听闻颂宝郡主整个人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总是疑神疑鬼,以为有人要害她。

肖云航自那日之后,便一直是昏迷不醒,璃亲王急得一连几日没合眼,人都消瘦了一圈儿不说,头发也跟着花白了大半儿,整个人就憔悴得不成样子了。

而璃王妃的尸身虽然是停在了灵棚之内,可是因为死于刺杀,所以,自然是不能急于下葬。

要知道璃亲王妃,可是这身分仅次于皇后的贵妇呀。

紫夜的亲王妃竟然是于自己府内就被人刺杀,那这梁城的治安如何?

整个儿梁城全都戒严,不仅如此,连京兆尹也是忙得一连几日,不曾回府了。

璃亲王妃遇刺,浅夏身为晚辈,自然也是前往吊唁的。

只是现在她身怀有孕,长平王妃担心这样的事情会对浅夏腹中的胎儿有影响,一般来说,但凡是孕妇,都不会去这种有些丧气的地方的。

就是怕沾染了晦气,于孩子不利。

不过,现在浅夏有孕的消息并未散出去,而且璃王妃的死,引得皇上震怒,若是浅夏这个时候不去,只怕若是有人再嘀咕几句,皇上一道旨意,就能废了自己世子妃的身分,到时候,顶着一个对已逝亲王妃不敬的名头,她的日子焉能好过?

对于这种事,所谓的会不会犯冲,穆流年自然是不信的。

而浅夏身为秘术师,本身又是重生之人,自然也是不信的。什么犯不犯冲的,总比丢了性命,再引人质疑的好吧?

去了璃亲王妃,自然是要去探望一下颂宝郡主了。

安宁公主也在,璃亲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也亲自过来了。不仅是她,还带了其它的几位妃嫔公主一道过来,就是为了能安慰府上的几位郡主。

浅夏跟随王妃一起到了颂宝郡主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皇后和容妃、华妃和安宁公主也在。

皇后一脸的忧伤,“宝儿呀,你要快快地好起来才成。如今你母妃虽然没了,可是你还有我这个婶婶,还有你父王和皇叔呢。所以一定要振作起来。”

颂宝郡主就只是嘤嘤地哭,声音早已有些哑了,面色苍白无血色,人的眉眼看上去恹恹的,坐在那里的姿势,看上去都是有几分的难受,可见这几日已是伤心到了极度。

浅夏趁着众人各自忧伤,则是快速地将颂宝郡主的闺房打量了一遍,果然是贵女的身分,这屋子里哪怕是随意地拿出一只茶杯来,都得耗费数两银子了。

颂宝郡主虽然是一直在哭,可是浅夏就是有种感觉,她虽然伤心,可是这种伤心,却似乎并未透进她的骨子里。

面色虽然憔悴,精神也有些不济,可是浅夏仍然能从她的一些细微动作上感知出一些不同来。

一身素服的颂宝郡主,哭地可怜悲伤,而浅夏则注意到,不远处的妆台上,还搁着一截螺子黛!

浅夏的眼神微眯,璃王妃已逝数日,颂宝郡主的妆台上,竟然还能放着这个?身为郡主,她的闺房,自然是不可能会被人疏于整理了,所以,这定然是今天早上,刚刚用过的。

可是浅夏再细细地看向了颂宝郡主,她的眉眼,不像是被描过的。难不成,只是拿出来看看?

浅夏现在身怀有孕,即便是有心使用秘术,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

不过,有些事,未必就只能是自己亲自出马。

浅夏轻咳了几声,引起了长平王妃的注意,“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什么,刚刚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无碍的。”

“那就让她们先陪你到外头去坐一坐。若是不成,就让流年先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他了,我到外面先坐坐就好。”浅夏说着,冲着皇后等人行了礼,退了出来。

“三七,找到这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记得,要小心一些,别被人给看出来了。今日府上来的人多,记得将你们的踪迹掩了。莫要引人怀疑。”

“是,小姐。”

妖月扶着她在廊下坐了,“世子妃是怀疑颂宝郡主?”

浅夏摇摇头,“你不觉得,这位郡主今日所现出来的伤心,太假了么?更多地,我倒像是觉得在做戏。而且,你有没有注意到,她里间儿的床前蹬上,还放着一双浅绿色的鞋子,她的母妃才刚刚过世,她怎么可能会有机会穿那样的鞋子?”

妖月微愣,刚刚在屋子里待的时间虽然不短,可是她却并未发现这些,可见世子妃的心思,果然还是细腻得多了。

“那依世子妃之见?”

“先看看吧。颂宝郡主是被人从灵堂里扶回来的,说是人哭晕在了那里。可是我们来了这么久,她的面色虽然有些白,却不像是一点儿精神没有的样子。只怕,也是在装晕。”

“璃王妃是她的亲母,她何故如此?”

浅夏轻叹一声,“这个问题,只怕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肖世子那边如何了?可醒了?”

“没有。听说大公子昨天晚上极晚才回去的。今日一早,又被皇上一道圣旨给宣进了府。这会儿至少有五六名太医也守在那儿呢。”

肖云航是璃亲王唯一的儿子,若是肖云航一死,那么璃亲王这一脉,只怕是就要断了!

璃亲王自然也有侧妃和一些小妾,可是除了两个庶女之外,谁也不曾生下儿子。更确切地说,之前有过庶子,只不过,也没养成罢了。

如今,肖云航昏迷不醒,眼瞅着自己就无后了,璃亲王岂能不急?

皇上多年来对于璃亲王放心,一多半儿的原因,也就是因为他府上的子嗣并不繁茂。

如今肖云航也跟着出事,皇上虽然是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之前大皇子出事,到现在才时隔不久,如今又有肖云航,他们可是堂兄弟,换言之,都是紫夜皇室之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果然就只是巧合么?

事实上,如此想的,也并非只有皇上一人。

长平王与穆流年就曾在王府密议过此事。总觉得这事情有几分的蹊跷。如果说当初皇甫定涛是为了帮助桑丘子睿,所以才会出手对会大皇子,那么这个肖云航和璃亲王妃的事,又是什么人做下的?

肖云航亦是皇室血脉,皇上的亲侄子,身分尊贵自不必说,而且他为人向来是行事谦卑,待人温和有礼,从不曾听闻过他在这些贵族子弟中有过什么嚣张跋扈的名声。

这样的人也跟着出事,总归是让人们心里头觉得有几分的遗憾的。

浅夏心里头恨着皇上,可是不代表了她恨所有的肖家人。

至少,这个肖云航给她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不多时,三七回来了,在浅夏耳边低语了几句,浅夏轻蹙了一下眉,看了一眼一旁的点心,白糖糕,一看就是那种甜腻腻的感觉。

浅夏拈起一块儿,吃了两口,很快,就开始呕吐不止了。

她的反应自然很快就惊动了屋里头说话的长平王妃,“这怎么又吐了?唉,不是说昨日已经有好转了么?”

这会儿,长平王妃自然也就顾不得遮掩了,扭头看了一眼跟出来的皇后,笑道,“娘娘恕罪。这孩子实在是,臣妇还是先行告退,先将她送回去吧。”

皇后心中了然,点点头,“这日子还浅吧?”

长平王妃轻笑,“是呀,这才两个多月。”

皇后一皱眉,“既然是有了身子,怎么还来这里?你就不怕再给她腹中的孩子带来不便?”

“娘娘说的是。都是臣妇考虑不周。”

“行了,先带她回去吧。皇上原本也是有了旨意,要让这京中的贵妇们为其守灵呢。一会儿本宫自会与皇上去说,免了她的。”

“多谢娘娘。”长平王妃心中暗道庆幸,若不是刚好让皇后看到了这一幕,果真让浅夏也跟着守灵的话,只怕这孩子真能就这样给折腾没了。

婆媳俩上了马车,长平王妃才自责道,“早知道我就该拦着你们,不让你也跟来的。”

“母妃莫要自责,都是儿媳的不是。不过,今日来了一趟璃王府,倒是让儿媳看出来了一些问题。母妃,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还是就让父王和元初过去罢了,您就以我身子不适为由,不放心,也尽量少去。”

长平王妃一愣,“为何?”

浅夏将自己在颂宝郡主那里的发现说了一遍,又让三七过来将她打听到的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三七,你确定你是从璃王府的人嘴里打听到的?”

“回王妃,奴婢确定。那人还说,颂宝郡主一连几日惶惶害怕,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她昨天晚上还换了衣服,悄悄出了一趟府。若不是因为有个值夜的丫头去净房的时候遇上了,也不可能会看到的。”

“颂宝郡主大晚上的出府做甚?”

“只怕璃王妃和肖世子的事,与这位郡主也脱不了干系。我之前在她的屋子里待了一会儿,嗅到了她竟然是这几日还在使用薰香?一个刚刚丧母之人,怎么还会有这个心思?再说了,即便是下人点上的,可是那薰香却也不一般。”

妖月听罢,倒是嘻嘻一笑,“奴婢看到世子妃往香炉里瞄了一眼,所以,奴婢就趁人不备之时,取了一块儿未燃的香料,另外,还悄悄地拿到了一些香灰。”

浅夏闻言倒是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机灵。”

傍晚,穆流年和长平王回来,浅夏让他仔细地看了看那香料,很快,就得出了结论,那香料之中,含有一种名贵药材的成分。

东西用多了,或者是用的时间久了,便会让人产生一种虚幻之感。

浅夏挑眉,“说白了,也就是说,颂宝郡主若是用了几个时辰之后,就会产生幻觉,然后与秘术中的幻术,大致相同?”

穆流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有些相似。不过,功效,当是不及幻术。”

浅夏的眼神一寒,冷声问道,“若是不巧颂宝郡主身边就有这样略通幻术之人呢?有了这薰香,只需精通幻术之人,稍加提点,只怕,她就会做出一些自己意想不到之事了。”

长平王与王妃对视一眼,对于浅夏对秘术的了解和熟知,他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不过,颂宝郡主这里出现问题,还是让他们有些意外。

穆流年是反应最快地一个,有些惊诧道,“你不会怀疑杀了璃王妃的人是颂宝郡主吧?”

此言一出,其它两人看向浅夏的眼神里,也多了分奇怪。

“我怀疑的是,颂宝郡主极有可能是被什么人操控了。不过,我现在这样子,怕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长平王一脸愁容,“皇上下了严旨,此案必须尽速查实,可是现在,只有一死一伤,还有一个受了惊吓,根本就什么线索也没有。如何查?”

“皇上将这案子交给了父王来查?”

“大由大理寺查办,本王与刑部协同配合。可是这都几天过去了,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穆流年右手扶了下巴,“肖云航那里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只不过,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还真是有些难办。”

“元初的是意思是说,他看到了是什么人对王妃动手?”

回答浅夏的是长平王,“他是为了救王妃才身受重伤,定然是与对方交手激烈,即便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至少从武功路数上,也能有些帮助。”

穆流年迎上了浅夏的眼神,明白了她的意思,摇摇头,“那一招是行不通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要利用肖云航将王府里的内鬼给引出来,可是显然是行不通的。第一,肖云航伤地的确很重,当时府内不少下人都看到了。第二,就算是肖云航醒了,也不代表当时那位内鬼也在,所以,这一招,太过冒险了些。一个弄不好,只怕还会打草惊蛇了。”

几人还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紧接着璃王府就又出事了,说是颂宝郡主院子里的一个丫头,竟然是敢在郡主的茶水里头下毒,直接就被璃王下令给拖出去了。

谋害郡主,本就是死罪。在杖刑四十下之后,终于还是咽了气。

浅夏听罢,总觉得这里头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直到次日一早,三七和妖月脸色不佳地进来,浅夏才知道,原来死的那个小丫头,就是三七之前打探到消息的那一个!

穆流年也是颇为意外,这么说,是颂宝郡主知道了什么?还是另有它因?

浅夏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件事情若是不能尽快地水落石出,只怕还会有人再继续送命。

“元初,去找桑丘子睿吧。”

穆流年的身形微微一僵,未曾出声,听浅夏又道,“他定然是有办法将此事弄清楚的。我现在可以肯定,颂宝郡主就是被人施了幻术。至于她与璃王妃的死,有多大的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穆流年微微拧眉,“浅浅,你为何一定要介入这件事?可是觉得这件事情会与你有关系?”

浅夏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回道,“我之前曾用灵摆占卜过,这一次,怕是我们长平王府会有麻烦。可是因为我有孕在身,心神不济,所以,并没有占卜得太清楚。我现在真地感觉到了不安,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浅夏的表情有些紧张,穆流年看她这样,也不忍再出声责备,而现在云苍璃又不在京中,围今之计,似乎是也只能去找桑丘子睿了。

桑丘子睿对于穆流年的主动相邀,实在是有些意外。他一直都知道穆流年对他是有些许的敌意的,许是因为浅夏,许是因为皇室。

因为考虑到了浅夏的身体不便,所以,穆流年还是让人给桑丘子睿送了贴子,邀他上门品茶。

桑丘子睿看着穆流年对浅夏的仔细小心,眸中暗茫涌动。不过是才一夜之间,长平王府世子妃有喜的消息,似乎是就传遍了整个儿梁城。

“你果然是有喜了。”桑丘子睿的话里,似乎是还流动着几许的冰凉,让人在这本是燃了地龙的屋子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浅夏抬眸看他,清亮黝黑的眸子里,光华微绽,宛若星光闪烁。

“桑丘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将你请上府来,只是为了请你将璃王妃与肖世子遇刺一事查个清楚。”

桑丘子睿冷笑一声,转了视线,不再看她,“我为何要介入这件事?于我有何好处?”

“你别告诉我,你一直就对此事无动于衷。桑丘公子,想必你也知道,自从大皇子出事之后,二皇子的日子并不好过。甚至于,皇上心中另有主意,这一点,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桑丘子睿垂眸,轻笑着端起了茶盏,“云浅夏,我知道云苍璃精于占卜一道。而你,显然也是得了他的亲传。看来,是比他更为高深一些了。”

“桑丘公子又何必再拐弯抹角呢?你我彼此有几分真本事,虽不说是完全了解,可也是知晓十之七八了。之前我的血咒得桑丘公子所解,浅夏还未曾正式谢过。这一次,若是桑丘公子能一并将事情解决了,那么,浅夏自然是会让桑丘公子得到你想要的。”

桑丘子睿的眼神一动,侧转了脸过来,“浅夏可知我想要什么?”

浅夏抿唇而笑,“扶植二皇子上位,将皇上选中的那个继承人,直接扼杀在摇篮里,难道这不是桑丘公子想要的么?”

桑丘子睿轻笑,然后突然就向浅夏的方向,微顷了身子,笑得有几分暧昧和邪侫,“如果我告诉你,这些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呢?浅夏,你并没有如你所以为的那般了解我。你并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所以,不要轻易地许下承诺。”

浅夏微窒,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是感觉到了桑丘子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极为强悍的气势,虽然让人感觉到明显的压力,却并不骇人。

“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帮忙了?”浅夏的音调也冷了下来,垂眸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着。

桑丘子睿的眉梢微挑,注意到穆流年的眼神始终都是在徘徊在了浅夏的身上,微一勾唇角,“怎么?我若是不肯帮忙,这府上的热茶,也不能喝上一杯了?”

“自然不是!我长平王府,还不至于连一杯热茶也供应不起。不过,既然桑丘公子有了决定,那么,浅夏自然是不便再勉强公子。”

浅夏说完,便对穆流年道,“我累了,你先送我回去吧。”

桑丘子睿的瞳孔随之一紧,握着茶盖的一只手,力道也不自觉地加大,“浅夏,我若是不答应你,你便连与我说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了吗?”

浅夏微愣,转头看他,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桑丘公子多虑了。您既然是不肯帮忙,那么我们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总要寻找法子来解决不是吗?”

桑丘子睿眯了眯眼,一抹有些危险的眸光,直接就射向了穆流年。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她如此地担心?”

穆流年一挑眉,没想到两人一言不和,这矛盾又指向了自己。

“你也知道她会占卜,具体她看到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她只说这次的事情,只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地这样简单。”

低头看了一眼浅夏,得到了她的默许之后,才继续道,“事实上,浅夏只是大概地看到了,整个儿紫夜的皇室都将被卷入一场阴谋之中,而且,她还看到了漫天的大火。再具体的,就不是她能知晓的了。”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紧,整个儿肖氏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浅夏以为他仍然是会选择无动于衷的时候,只听桑丘子睿问道,“你为何选择了我?你如何就能肯定了我一定会帮你?”

“你并不只是在帮我。”浅夏轻叹了一声,“我看到了许多不愿意看到的。这一次,不仅仅是我们有麻烦,肖氏有麻烦,只怕是整个儿梁城都会有麻烦。我有自知之明,如此强大的对手,不是我能应付得来的。”

桑丘子睿浓吸了一口气,面对浅夏,他似乎是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得更干脆!

穆流年的心里是十分的不舒服,看到自己的女人为了所谓的大事,跟自己的情敌这样说话,不觉得吃味儿才会怪了!

如果他也会秘术的话,想必浅夏就不必如此辛苦了吧?

桑丘子睿点点头,“你去过璃王府,所以,你确定颂宝郡主是被人施了幻术?”

浅夏点头,“对。她的屋子里有些未燃的香料,都是用摄魂术时所用到的一些辅助东西。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与皇甫定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我却始终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做。还有,皇甫定涛的行踪,你应该是很清楚吧?”

桑丘子睿犹豫了一下,在对上了浅夏清亮坦然的视线之后,才道,“他不在紫夜,这一点,我很确定。这次的事情,就算是颂宝被人用了摄魂术,也不一定就是皇甫定涛的人做的。”

“你在维护他?”

“浅夏,他是我的师弟没错。可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他现在是苍溟人。虽然不至于是敌人,现在看来,却也未必就是朋友。我不是一个会因私忘公之人,这一点,我以为你会很清楚。”

这话说得有几分的隐晦和暧昧。

浅夏对上了他满含深情的眸子之后,下意识地就瑟缩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往穆流年的方向靠了靠。

就是这样一个几乎就是毫不起眼的举动,却赢得了穆流年的欢心,而桑丘子睿的眼中,则似乎是开始酝酿着一起巨大的风暴!

“桑丘公子,浅夏的意思是,璃王府的事,只怕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地将事情弄清楚,只怕后面要倒霉的,大有人在。而且,多数会以肖氏族人为主。”

桑丘子睿的眸光微动,然后快速地在浅夏的身上扫了一眼,“这是你占卜到的?”

浅夏点点头,“不是很清楚,只能是窥探一二。”

“你可知道,皇宫是被人施了阵法的?你竟然是敢私自窥探宫内秘辛,云浅夏,你是不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些?”

桑丘子睿的提醒,倒是让穆流年也吓了一跳!

是了,宫内是有秘术高手布过阵法的,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浅夏她?

对上了穆流年有些责备的眼神,浅夏只是淡淡一笑,“我并没有去窥探宫中之事,我只是看到了梁城的一些境况。从而推断出了肖氏的危难。”

桑丘子睿一笑,轻抬了一下手,“紫夜皇室,打压云氏和长平王府多年,如今他们自己有了危机,你理他们作甚?就眼看着肖家一日日地衰败下去,不好么?”

浅夏闻言,脸色立时便凝重了起来,“桑丘公子此话不妥。肖氏乃紫夜皇室。若是紫夜皇室屡屡出事,你可曾想过边关的情形会如何?再加上之前允州因为流民一事,亦是伤及百姓。若是此事再被有心人大加利用,只怕,倒霉的,将会是整个儿紫夜的百姓!”

“你倒是学会了悲悯天下了!”

浅夏从他的话里,似乎是听到了几分嘲讽和不屑。

“我不过一介弱女子,何以来悲悯天下?我只是不愿意看见生灵涂炭罢了。”

桑丘子睿闻言略有些动容,好一会儿,才起身到了两人跟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浅夏,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所谓的占卜之术,即便是窥探到了天机一二,也是不可能会真正的逆改天命的?”

浅夏微微一愣,“有些事,当是足以避过的。”

“避过?或许些许小事可以避过。可是浅夏,你是否想过,你所说的生灵涂炭,即便是这一次我出手帮着避过了,梁城,仍然是不可避免这样的悲惨命运。只不过,是将时间后移了而已。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一个月,或许是十年。你觉得,值得吗?”

浅夏的身形微颤,桑丘子睿此刻带给她的压力,远比其它任何时候都要更大,就在她觉得自己似乎是顶不住的时候,腰间一暖,穆流年的大掌扶上了她的腰,并且与她靠得更近了些。

感觉到了穆流年传递给她的这些暖意和支持,浅夏才缓声道,“以后的事情如何,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我只是希望,这世间少一些杀戮。”

桑丘子睿听罢,竟然是仰头大笑!

许久之后才停下,因为连声大笑,桑丘子睿的脸色竟然是有了几分的红润,气息似乎是还略有些不稳。

“好!好!云浅夏,记得你今日所说的话。你希望这世间少一些杀戮!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你的仁慈,能保持多久?你的这颗善心,到底是能救助了更多的人,还是害死了更多的人?”

浅夏对于他的话,自然是听不太明白。

微有些狐疑的眼神,让桑丘子睿看了,再度轻笑了几声。

“你放心,这一次的事情,我会出手。如你所愿!梁城,不能因为某些宵小作乱,就葬于一片火海。只是,云浅夏,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桑丘子睿意味深长地看了浅夏一眼,随即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人出了屋子之后,一道掺杂了几分内力的声音,传入了穆流年的耳中。

“记得你曾许下的承诺,如果你不能保护好她,那么,便换我来守护在她身边。只要我一日不死,那么,我就还有一丝抢走她的机会。”

这几句话,桑丘子睿用了传音入密,浅夏自然是听不到的。

穆流年听后,微微一蹙眉,浅夏都有了身孕了,他竟然是还不死心?

什么只要他活着就还有机会?呸!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的!浅浅是自己的,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

桑丘子睿想要接近浅夏,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别想!

浅夏哪里知道穆流年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会儿穆流年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有些冷,而且似乎是还有那么一些霸气。

“你没事吧?”浅夏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然后再派人过去静国公府候着,万一再有什么吩咐,也好立马配合着,免得他再无故找我们的麻烦。”

浅夏对于这样的说词,显然是有些不能理解。

不过,她向来是心很大的,有些事,既然是有人负责了,她也就不会再跟着去操心。

这种事情,总归还是要由这些男人们去解决应对的。

自己的本事再大,也是足不出户,担不起什么重任的。

不过,浅夏对于今日桑丘子睿后来的话,着实是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何要用那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自己的决定很好笑一样,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内情?

想了想,还是再度放弃了。

浅夏将手慢慢地抚向了自己的小腹,自己不过就是一介寻常的女子,即便是有着什么过人的天赋,也是一个内宅妇人。

相夫教子,才是她的本分。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好好地养胎,将自己的孩子妥妥地生下来,然后再好好地教导他做人的道理,这才是自己应该担心的事。

两日后,穆流年收到了消息,将浅夏哄睡着之后,才趁着夜色出府了。

桑丘子睿就等在了南城门上,一个人孤立于城墙之上,银发白衣,在这浓黑如墨的夜色中,看起来,颇有几分的诡异。

穆流年到了他的身后,微微调息,缓步而至,“这个时候叫我来这里,你不会就是为了有人陪你看星星吧?”

“浅夏之前的占卜并没有错。而且,颂宝郡主也的确是被人施了摄魂术。不过,我在这里头倒是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所以,才想要将你唤出来,好与你好好地分享一下。”

“什么?”穆流年的神色淡漠,可是全身的戒备却是并未减少分毫。

“颂宝郡主并不是璃亲王和璃王妃的亲生女儿,这个发现,不知道你觉得是不是很有趣?”

穆流年微诧,这样的事情,他之前的确是未曾听到过一丁点儿的风声。

璃王夫妇对这位颂宝郡主一直是颇为宠爱,怎么会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那颂宝到底是何人的女儿?难道这次的事情,竟然是与她的身世有关?”

桑丘子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错!你反应倒是蛮快的。这次的事情,还真是与她的身世有关。”

“有人对颂宝的身世,大加利用。同时,对她施了摄魂术。璃王妃虽然不是她亲手杀的,可是也等于一多半儿的原因,是因她而死。至于肖云航,自然也是因为她。”

穆流年挑眉不语,静待其下文。

桑丘子睿一甩衣袖,如此寒冷的冬夜里,他竟然就着了一件棉袍出来,身上连件儿斗篷也不曾披。此刻夜风瑟瑟,将他的一头银发吹起,将他整个人更衬得怪异了几分。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颂宝到底是谁的女儿。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为她施了摄魂术的人,应当是在秘术修为上极高之人。而且,现在看来,那人的摄魂术并不怎么样,真正厉害的,是他的蛊毒。”

穆流年的神色一动,蛊毒?想不到,事隔这么久,竟然是再次听到了这两个字。

当初在安阳城,桑丘子睿就是被人下了噬心蛊,那么这一次?

“这与当初对你下了噬心蛊的人,可是同一拨?”

桑丘子睿的脸色突然阴鸷了下来,双眸冒着寒气地看着他,“你如何得知我曾中过噬心蛊?”

穆流年神色不变,双手负于身后,轻笑一声,“当初事情闹地那样大,我想不知道也难!你别忘了,为此,皇上还处置了梅家的几个人。”

桑丘子睿的视线在穆流年的身上来回地打转,好一会儿,才收了回来,“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伙儿人。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只能说,这一次,浅夏的提醒,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也等于是救了我们一次。”

穆流年不语,他的心底此刻亦是十分的紧张。

如果说果真是同一拨人的话,那么,当初给让梅家人做出如此冒险且丧尽天良的举动的人,简直就是藏地太深了!

能指使得动梅家,如今又将璃王府给弄得鸡犬不宁,不得不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高手!

“梅家现在如何?你的人,可有在暗处盯着?”

“梅家现在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梅家的人,除了几个看宅子的,大部分都回到了乡下长住。你的意思是说,这一次,那些人还会再透过梅家来动手?”

桑丘子睿说着,眉心忍不住就皱了起来。

虽说梅家现在已经败了,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梅远尧的手上可用的棋子,并不见得就比桑丘家少多少。

“来人!”

长风立时现身,低头待命。

“马上派人去梅氏祖宅,将梅家人的一举一动都盯紧了。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不可以放过。”

“是,公子。”

穆流年闻言,微动了动眉心,转身也将青龙唤出,吩咐道,“将京城梅家的府第也都监视起来,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一个也不得放过。”

“是,公子。”

两人的手下都领命而去,他二人却谁也未曾急着回去,茫茫的夜色之中,两人淡然对视。许多年之后,穆流年每每想起这一晚,仍然觉得,桑丘子睿,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才。

没有人知道,就从这一天起,许多人和事,都在悄然地发生着改变。

而所有人的命运,似乎是都被人给打乱了。一切,都沿着不可抗拒的轨迹行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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