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官司
那少女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眼看哥哥要被捆走，急忙伸手一指一直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的白矢道：“我哥哥没有杀人，这个人一直在场，他可以作证”。
白矢在一旁倒是一直看了个明白，这个马昂虽然年轻气盛，不过那老家伙昧人财物，倒也真算得上是个老贼了。
看他方才情形估计是有什么脑溢血心脏病一类的毛病，被马昂一打一骂，又气又急，情绪一激动，结果昧了粒珍珠，倒把命搭上了。
按刀的衙差听了，本来已经半迈出店门，又硬生生兜了回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这位也请跟我们回去做个人证”。
眼看那美丽的少女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哀求之色，白矢心中一软，于是点了点头。一行人来到县衙门，王家的大孙子上去击鼓鸣冤，县太爷师文忠忙匆匆穿上官袍升堂问案。
别看戏台上七品县令通常都是最小的官儿，似乎出来个人物就能一指头捻死他。
其实县令比起现在的县委书记权力可大得多，他可是一身兼任县工商局长、财政局长、税务局长、法院院长、公安局长等诸多职务于一身。
这位师县令同大多数进士、举人出身的文官不同，他本来是边军里的一位游击将军，因为地窝堡的特别地理位置，所以被派到这里既管文、又管武。
白矢见到县太爷居然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黑脸汉子倒真是大出意外，这位武官出身的县太爷在文职上呆了两年，多少也懂些规矩，一听说白矢是秀才身份，忙叫人给他看座免礼，然后坐堂问案。
这一看，这对兄妹倒也不是过路的行人，而是昨天刚刚上任的驿丞马大人的公子、小姐。驿丞也算是县太爷辖下的官员，但是地窝堡是因驿成城，本地的驿丞手下管着百十号人，而且属于军驿系统，倒是和师县令从实际上成了平级。
昨晚师县令刚刚还参加了马驿丞的宴席，席上还见过他这对公子、小姐，有心替他们开脱。
可是打死人命可不是小事，虽然从死尸身上搜出了珠子，坐实了他昧人财物的事，可是他身死当场也是事实，师县令提着大刀砍人还算合格，让他问案大明律人家还没背熟呢
结果堂前白矢说了自已所见所闻，证实马昂的确不曾对王老板下过重手，王家老老少少就跪在那儿哭哭啼啼大讲他老子平时身体如何之好，必是马昂行凶杀人，弄得这位兵油子县太爷一个头两个大，坐在上面瞪着两只圆圆的小眼睛儿全没了主意。
侧面矮案后坐着黄县丞，县丞的职责就是辅佐县令，对于县内之事没有不应当问的。不过，按惯例，为避免侵权嫌疑，县丞只相当于预备县令，平常就象个庙里的泥塑木雕，什么事都不表态。
这位黄县丞又是文人，那时文尊武卑，他根本看不起这兵痞出身的县太爷，所以一直在他身边认真地扮演着徐庶的角色，师县令也早习惯了当他不存在，根本也不去问他。
抓着胡子没奈何的功夫，一个班头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师县令把袖子一拂，大声道：“把马昂暂行收押，尸体由忤作看管。其余一干人等先行回去，待本官戡验一番再行定案”。
马昂被收进了大牢，众人留下了姓名住址被打了出去，白矢也起身向师县令告辞，出了大堂，马小姐急步追了上来，福了一礼道：“多谢白秀才为我兄长仗义直言”。
这女孩儿真个是生得人比花娇，在这大堂上不象外边寒冷，冻僵的脸蛋儿恢复了柔软和光泽，白晰温润得如同美玉一般，令她妩媚的容貌更加扣人心弦。
白矢听她叫自已秀才，总是不禁想到那些穷酸腐儒，感觉很是不自在，于是呵呵笑道：“我也只是照实而说罢了，方才在路上见马小姐颇有女中豪杰的风采，何必文绉绉叫什么秀才，直呼我的名字就是。”
马小姐强颜一笑，说道：“如此，多谢白公子了，开堂再审时还要麻烦白公子作证。”正说到此处，门外一个年约五旬、颌下三缕黑髯的官员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堂上的师县令退了堂却未走，见他进来立即迎上来道：“马大人，你来得正好，这事儿实在让兄弟挠头，你看如何是好？”
他倒爽快，还是马大人机灵一些，一见堂上除了师县令和自已的女儿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心中有些顾忌，倒是不敢提起案子的事儿，见女儿向他见礼，只是摆了摆手，疑惑地向白矢问道：“这位是”。
马小姐忙道：“父亲，这位秀才公叫白矢，我与哥哥去为母亲寿辰购买礼物，那老板昧了我的珍珠，结果被哥哥责骂自已羞气而死，多亏白公子为哥哥仗义直言，这才没有因那店家亲邻一面之辞定罪，明日过堂少不得还要麻烦白公子的。”
马驿丞听了连忙拱手道谢，彼此客套了一番，那师县令急性子，早已耐不住道：“马大人，不是兄弟不想帮你，那王家人多势众，又有乡邻作证，众口一辞，虽然有白秀才的证词，可是一条人命的案子，兄弟可不敢随便放人呐”。
眼见这位县台爷如此个性，白矢不禁为之失笑，又听两人要说些自已不便听到的话，他连忙拱手告辞。
马小姐是冰雪聪明的人物，在一旁见了他摇头失笑的模样，觉得他象是成竹在胸的样子，昨日酒宴上见过师县令，和爹爹一样，都是军人出身，没有那些弯弯绕肠子，说不定这位白秀才倒有办法救人，毕竟这些读书人对大明律都一定是读过的。
想到这里，马小姐连忙追上两步，娇声道：“白公子，看你神情可是有法子救我哥哥？”
一听马小姐这么说，师县令和马驿丞都不觉精神为之一振，四只眼睛一齐望来，白矢吓了一跳，连忙摇手道：“哪里，哪里，在下只是一个证人，怎么能逾越为县尊大人出谋划策？”
师、马两个官儿听了顿时大失所望，不料那马小姐却聪颖得很，立即追问道：“如此说来，白公子并不是没有法子，只是因为身份不便干预断案了？”
白矢只消说一句自已并没有什么法子，那也便可以就此离开了，回去继续寻找回到古代大财的法子，可是象马小姐这样清水芙蓉般的小美人儿，又有哪个男人肯在她面前自认无能？
受她一激，白矢脱口道：“正是，在下只是一介秀才，恰逢此事作个人证罢了，如果出头为县尊大人断案指手划脚，岂不逾越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