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打狗还得看主人
“哟,主子给奴婢出头来了?”严冰寒斜她一眼,满脸嘲讽,“告诉你也无妨,这个贱婢一大早跑去御膳房,非要师傅做什么云片糕,阿楚原是来给本宫催问燕窝粥好了没有,却被这贱婢一顿好骂,说是燕窝粥不吃,死不了人,你说,本宫该不该教训她?”
“云儿不会说这样的话,她对皇后娘娘一向恭敬,”慕容寒枝想也不想就摇头,“皇后娘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萧云儿抿了抿唇,眼里居然有淡然的笑意:主子这么信任她,她死也值了。
“什么?!”严冰寒脸色一变,勃然大怒,“寒妃,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诬陷这贱婢?!——阿楚,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阿楚沉默了一下,才要开口,慕容寒枝已抢着接过话来,“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替妾身教训了云儿,妾身也一并认个错就是了,皇后娘娘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她这样说,自然是不想阿楚为难,因为严冰寒这一问,阿楚如果说真话,必会遭严冰寒打骂,若是说假话,则会陷她和萧云儿于不义。她虽不了解阿楚,却看得出来她不是心思卑劣之人,又何必让她受池鱼之灾。
见她服软,严冰寒就算再气,一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知道错就好!寒妃,记得回去好好教教你的人,这后宫谁说了算,说话做事别那么张狂,知道吗?”皇上不是不让她动寒妃吗,那她就动她身边的人,若是她受不下了,要反抗她这个皇后娘娘,有些事情就好办了。
可她没想到,一向性格倔强的慕容寒枝居然这么容易就对她服软,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是,皇后娘娘,妾身记下了。”慕容寒枝答应一声,回头叫道,“寒叶,扶云儿起来,我们回去。”
慕容寒叶正气得满脸通红,闻言赶紧过去扶起萧云儿,三个人慢慢往回走,慕容寒叶的嘴一直在动,好像在说什么,大概是安慰萧云儿吧,后者只是摇头,并不怎样怒,或者委屈。
“娘娘,寒妃娘娘会不会在皇上面前……”阿楚眼有忧色,这个皇后娘娘谁不惹,偏惹正得宠的寒妃,这不自找不痛快吗?
“她去说,本宫才不怕!”严冰寒下巴扬得老高,“本宫就怕她不说!”
阿楚不再言语,只是想到方才慕容寒枝替她说话,不免对寒妃娘娘平空里多出几分敬佩和感激来:跟这样的主子,萧云儿很幸运。
“臣妾参见皇上。”严冰寒志得意满地进来,一脸的胸有成竹,她是怕被慕容寒枝抢了先来告状吗,居然先一步到正阳殿来。
孤竹无虞正等着来自远方的客人,哪里有空跟她废话,闻言头也不抬,冷冷道,“若是为了寒妃的事,就不必说。”他不想听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事,很烦。想想这严冰寒也太不知足了,他这后宫不过才有两个女人而已,严冰寒就那么容不下寒妃,如果他像其他君王一样,动辄几十上百个女人,她光是吃醋,也该酸死了。
“皇上不想理会寒妃的事?”严冰寒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孤竹无虞会很紧张,会问个清楚明白的。
“寒妃很知道轻重。”因为她的死穴捏在朕的手里,不敢惹是生非。孤竹无虞无声冷笑,只要她们姐妹的命在他手心里,慕容寒枝一定会收起所有的锐利,小心地取悦于他的。
“皇上就那么信得过她,不怕她真的有什么心思?”严冰寒登时傻眼了,孤竹无虞这话的意思明明就是说,人家知道轻重,就她这个皇后爱无理取闹,是不是?
“不必你来多事,朕自有主张。”孤竹无虞眼神一寒,脸上有隐隐的怒气,他恨慕容寒枝恨得要死,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才极力忍下要把她碎尸万段的冲动。可严冰寒偏要来挑拨他已紧绷的神经,找死吗?
“臣妾——”
“严冰寒!”孤竹无虞眼神一寒,“啪”一掌拍在龙案上,“朕会封你为后,是看在严相面子上,如今你该明白,就算没有严相,朕一样治得了孤竹国!你若明白就别乱说话,安安份份地把皇后做下去,否则——”
严冰寒心里一凛,尽管惊怒于孤竹无虞的过河拆桥,但她毕竟是见惯了宫中勾心斗角之事的,闻言也只能立刻放低身段,“臣妾知错!可是那寒妃——”
孤竹无虞重又低下头去,摆明是不想多说,“朕说过自有主张,不必你来费心。”严冰寒还知道怕就好,免得他提早动手,除了那帮自命不凡的老家伙。
严冰寒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只是痴痴看着他,沉默下去。
良久,孤竹无虞抬起头来,目光闪烁,“还有什么事?”他从不留女人在正阳殿上过夜,何况他还有重要客人要见,没空理会她。
“皇上,恕臣妾多嘴,这朝政之事不是一日可以忙完的,皇上何必这样辛苦。”严冰寒脸上是讨好似的笑,慢慢往阶上去,眼中情欲之色很明显,甚至不避讳靳洪钊还在。
孤竹无虞淡然扬眉,居然不讨厌严冰寒的劝说,“孤竹国子民尽在朕手,朕若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又何必做这个皇帝。”
“可皇上也是血肉之躯,若是一直这样辛苦,熬坏了身子,叫臣妾心里……”说着话,严冰寒已慢慢靠近龙椅上的孤竹无虞,伸出手去,“心里好不忍,臣妾一介女流,又不得干政,臣妾就只有……”她的手已触及孤竹无虞有些苍白的脸颊,冰凉,细腻,像女儿家一样。
“拿开你的手。”孤竹无虞身子似乎一震,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没有躲避,但他的眼神是厌恶的,似乎严冰寒的手有多脏似的。
“皇上何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严冰寒呢喃着,她的手、她的身体都泛起一件颤栗,颊已绯红,眼眸中也漾起一片水雾,如饥似渴,如泣如诉,只要是男人,就根本没办法拒绝。
“朕跟你说过,朕要修身养性,男女情事早不从朕眼中过,你省省吧!”孤竹无虞似是难耐痛苦一般,突然狠狠一掌将严冰寒的手打了开去,“啪”一声响过后,她手背上已红了一片。没有人知道,孤竹无虞已经不能人道,严冰寒这样,简直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和折磨!
谁料严冰寒挨了打,不退反进,“嘤咛”一声,身子就势一歪,居然坐倒在孤竹无虞怀里!“臣妾永远是皇上的人,皇上要怎么欺负臣妾,臣妾都没有话说。”她还真是够胆大,难道她看不出来孤竹无虞是真的讨厌她,而不是要跟她打情骂俏吗?不但不赶紧走,还用力搂住人家的脖子,将自己红艳欲滴的唇慢慢凑了上去。
“你喜欢被男人欺负?”孤竹无虞突然冷笑,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只一用力,就将她扯离了自己唇边。
“臣妾愿意……”严冰寒大概被周身燃起的欲火给烧糊涂了,没有听清楚孤竹无虞的话,就应了一声。手被抓得很痛,她因为隐忍而使得脸容都有些扭曲,声音也开始颤抖。
“好!”孤竹无虞笑一声,猛一下站起来,严冰寒猝不及防,整个人都摔坐到地上去。
“皇上!”
“洪钊!”孤竹无虞沉声叫,眼里是嘲讽而残忍的笑意。
“属下在。”
“皇后娘娘的话,你听到了?”
“听到了。”
“那么,你知道该怎么做。”孤竹无虞冷笑,转身进了内室。
“是。”靳洪钊再答应一声,一个飞身就上了阶,将严冰寒提起来。他倒真敢做,也不想想严冰寒毕竟是皇后,怎能由他说碰就碰?!
“你、你敢碰我———皇上?!”严冰寒吓了一跳,跟着就傻了眼:这、这算怎么回事?眼前的人不对了,她满腔绵绵情意早跑到爪哇国去了。
靳洪钊似乎对女人很厌恶(拜慕容寒枝所赐吧),丝毫没有顾忌,扯着严冰寒拾级而下,将她甩到软榻上去。“皇后娘娘不是喜欢让人欺负,属下成全皇后娘娘。”
“你、你放肆!”严冰寒吃了一惊,脸色煞白,“你、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皇上、皇上一定不会饶你!”她又没有说喜欢让人欺负,她说的是皇上,别的男人,想都别想!
靳洪钊讥讽地笑,慢慢靠过去,伸手就要扯她衣服,“皇上吩咐,属下不能违抗。”
“你滚开!”严冰寒吓得面无人色,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一下翻身起来,飞也似地跑走了。
“不要脸的女人。”靳洪钊冷冷一笑,转身跟进了内室。
不多时,华服公子已到了正阳殿,内侍一声通报,孤竹无虞立刻出来相迎,神态间甚是尊敬,“皇上不惜远行千里前来,朕欢迎之至,请!”
原来这名华服公子就是塞外强国之一,望川国年仅二十四岁的皇上端木扶苏!望川国虽为一方霸主,但其余各国之力量也不容小觑,何况强大的古井国一直遵循“远交近攻”之策略,不住向塞外诸国征讨,势力越来越大,各国若想自保,自然是想尽办法,其中国与国之间的邦交就显得尤为重要。
望川国与孤竹国比邻而居,正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之关系,望川国为己身着想,愿由端木扶苏亲自出面,与孤竹无虞商谈结盟之事,孤竹无虞此时初登大宝,根基未稳,为巩固势力,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端木扶苏哈哈一笑,拱了拱手,“孤竹兄客气了!小弟无才无能,若不寻求孤竹兄庇护,只所要守不住老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啦,哈哈!”
孤竹无虞一怔,对方这话说的太谦逊,谦逊得有些过了头,他一时猜不透对方真正的意思,这话自然也不好接,只能淡然一笑了事。
一旁的靳洪钊也不禁哑然,亏得他之前听说端木扶苏居然有胆识亲自来孤竹国商谈大事,还当他有多少雄才大略,不敢掉以轻心,如今一见,居然是这般随便的小子——他当真是望川国的皇上吗?
端木扶苏好像并未料到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何不妥之处,依然没心没肺地笑着,双方落座之后,就结盟之事商谈了一些细节,因为早在先前双方往来的文书中,就已经说得很是详细,因而也没有多少争执之处,无非就是双方一心,若一方有难,另一方必得全力支持。
而按照惯例,双方只要结盟,就要互派人质到对方国中,以做牵制之用。这两天孤竹无虞一直在想的,就是这件事,而这个质子的人选,他已想定一人,只是还不曾跟此人说起而已。
商谈完毕,孤竹无虞着人安排端木扶苏去好生休息,而后吩咐靳洪钊,“去叫五弟来见朕。”
靳洪钊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皇上是要五皇子去望川国做质子?”
孤竹无虞一怔,大概没想到靳洪钊会猜得到他的心思,随即笑了,“怎样,不行吗?他可是父皇在世时最宠爱的皇子,分量极重呢。”把他送去做质子,一来切断他与孤竹国之间旧部的联系,免得他们再犯上做乱,二来也省得五弟整天在他眼前晃,没准哪天他气起来,把这个五弟给杀了也说不定。
靳洪钊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只怕杨淑妃不肯答应。”
“让他们母子同去,”这一点孤竹无虞早就想到了,“之前杨淑妃不是要跟五弟一起作回普通百姓吗,这次让他们如愿。”
靳洪钊点了点头,“是,皇上。”也只能如此了,不然还能怎样。
盏茶功夫过后,五皇子已低眉垂目地走进,跪倒行礼,“臣弟参见皇兄。”好端端的,又把自己叫来做甚,不会是又要逼问他跟慕容姐姐之间有什么关系吧?皇兄,你是一定要逼死我不可吗?!
孤竹无虞也叫他起来,原本是冷着一张脸的,却突然很诡异地笑了,“五弟,你最近都不曾跟慕容寒枝见面,不想她吗?”
五皇子一呆,继而一惊,心猛地沉了下去,“皇兄!”他明明很急切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在叫出两个字之后,生生闭上了嘴。
“不解释?”孤竹无虞反倒有些意外,在他看来,五弟应该像往常一样,急着表明态度吧?
五皇子脸色有点发白,却很镇定,“是不是有人向皇兄乱嚼舌根?”
“朕有眼睛的,难道不会自己看吗?”孤竹无虞脸上笑容里已多了几分玩味的意思,“五弟,朕是要成全你跟慕容寒枝的,你是不是不相信?”
“臣弟不敢夺皇兄所爱。”五皇子叩了个头,不惊不惧的,毕竟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孤竹无虞说这种毫没道理的话,他不会再像开始那样,吓到不知所措了。
“夺朕所爱?哈哈哈!”孤竹无虞仰天狂笑,末了又狠狠盯着五皇子,“五弟,你这是在嘲笑朕吗?”他对慕容寒枝几曾有过“爱”,他恨不得将她锉骨扬灰!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实话实说。”五皇子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掌心已湿。
“罢了,”在五皇子以为他要发雷霆之怒时,孤竹无虞却突然恢复了面容,“朕今日叫你来,只为国事。五弟,你也是孤竹国皇室一脉,为这大好江山,你也该尽一分力,是不是?”
这话什么意思?五皇子愕然,他没来由地说这些话,叫他从何问起,“皇兄是说——”
“望川国愿与我结盟,共抗大敌,”孤竹无虞倒也爽快,立刻回答,“你自然也知道,两国结盟,就要互派质子。”
“皇兄要臣弟去望川国做质子?!”五皇子终于还是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好不绝望!要知道自古至今,“质子”一词是饱含着屈辱与血泪的,是绝无人愿意去做的!
且不说到了对方国中,质子就如同狱中囚犯一样,会受尽世人白眼嘲弄,更重要的是,如果双方不遵守约定,反目成仇,质子一定就是最先被杀的一个!
孤竹无虞,皇兄,你就真的恨我至斯吗,居然要我做“质子”?
“你不肯?”孤竹无虞把玩着手上的玉斑指,一点都不见怒,“也罢,朕本来还想,你若是肯乖乖听话,朕就特意准你跟杨淑妃一起的,你既然不肯,那就算了,你自己去,至于杨淑妃,朕会着人好好侍侯她,你放心就是。”
五皇子脸色惨变,一下瘫坐到地上:孤竹无虞怎么可能让人好好侍侯娘亲,他分明就是要留娘亲在朝中,以牵制他的行动,逼他好好留在望川国做质子!
“放心,朕不是那么绝情之人,”孤竹无虞笑着,眼神很吓人,“你的皇妃桑望月,同你一起便是了,你们两个少年夫妻,总不免时时云雨一番的。”
五皇子呆呆看着他,早已说不出话来。枉他千想万念的,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有沦落到做质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