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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逼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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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是确定慕容寒枝在这里,可也看到她不离那个小皇上身边,自然也会想到她是否已成别人的帎边人。幸好事实不是他想的那样,否则他这一趟便算是白来了。

“若我真做了皇上的妃子,你又当如何?”慕容寒枝在他怀里仰起脸来看他,很顽皮的样子。

“自然是要问清楚你的心意,”凌翊轻点她小巧的鼻尖一下,“若你是被迫的,我自然会带你离开,若你们彼此真情相待……”

“你就会自己悄然离开,成全我们?”

“才不,”她微启的红唇就近在眼前,眼中水波荡漾,如泣如诉,凌翊只觉身子一阵躁热,低头就吻了上去,但接着就放开她的唇,“呵呵,亲到了!”

“你这个——”慕容寒枝虽红了脸,但并没有生气,相反还很欢喜的样子,“不是好好说话的吗,怎么说亲就亲?”

“说着呢,”凌翊得意不已,“就算你们是两情相悦,我也会留下来,想法子接近你,让你重新喜欢我,跟我在一起,哈哈!”

什么人哪,这是。慕容寒枝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既是打了这般主意,那一开始又说什么你若对我无情意,我就离开之类的,寻她开心吗?“我已说过,对皇上绝无私情的,你倒不用担这个心。”

“皇上对你倒未必,”凌翊撇撇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那小皇上瞧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呢,不过他找我说过啦,要我好生待你,把你交给我,他就放心了,他倒是挺有心的。”

慕容寒枝大为惊异,“皇上何时找过你,我怎的不知?”

“何时找的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想……”凌翊眸子亮闪闪的,谁看不出来他想做什么,一手轻轻抬高了慕容寒枝的下巴,慢慢地,慢慢地将唇落了下来。

慕容寒枝轻轻闭起眼睛,脸如红云,吐气如兰,动也不动的,显见是心甘情愿的。

凌翊自是喜滋滋的,再不犹豫,深深地吻了下去。

——

六天后,端木扶摇派出的侍卫门日夜兼程从雪池国赶回,说是那雪池国皇上不肯借粮,以国中粮库并不充盈为借口拒绝,还说他们若想要粮草,只能从子民手中购得。

而这样一来,实际上是断了他们的念想:试想端木扶摇他们若是有银钱买粮草,又何须跑那么远找雪池国帮忙,附近小国比比皆是,只要肯付钱,谁还能不卖粮草给他们。

“果然是无情无义之人!”慕容寒枝咬着牙,面有怒色,“如今看来,若是真的要他出兵助皇上,岂非难如登天!”曲云暮会不会想到,曲云烟虽然已“死”,但她这个陪嫁丫环可还活着,所以因为恨她,才不愿意相助望川国?

“意料之中,”端木扶摇目光冷然,“他们这般做,也是在自绝退路,若他们日后有什么事,也不指望我们相肋,曲云暮这一步,走得太绝了些。”

凌翊皱紧了眉,这可是个大问题,没有银钱买粮草和御寒之物,这仗就很难打下去,可他——对了!他眼睛骤然一亮,一把拉过慕容寒枝,“阿凤,你可还记得薛景?”

薛景?慕容寒枝怔了怔,“端木将军案中,被假镜湖四怪灭门的薛家当中仅存的那个孩子?”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正是,”凌翊有些兴奋,从贴身衣袋中掏出一件物什,摊开掌心,“阿凤,看这个。”

慕容寒枝乍一看之下,有些眼熟,“一把钥匙?”她心中一动,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莫非……”

“正是,”凌翊露齿一笑,條地就放下心来,“阿凤你也知道,薛家世代经营,累积下的钱财不计其数,而薛景一介孩童,也不知该如何安置。那时我曾要他将钥匙保管好,千万莫要让人知道薛家宝库的位置,他也答应了的。”

可后来,当薛家的仇借慕容寒枝和凌翊之手报了之后,薛景心头也没了牵挂,欲四处求学,将来能在朝为官,为百姓谋福祉。可他总不能带着这把钥匙四处漂泊,就在某一天找上凌翊,将钥匙交给了他。

“什么?”慕容寒枝大为意外,“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要我做了薛家钱财的主,用在当处,”凌翊笑笑,也知道这薛景对他太过信任了,不过,他倒也当得起那个孩子的信任,“我原也百般推辞,说于薛家而言,我只是个外人,这于理不合。”

可薛景性子实在执拗,在凌翊面前长跪不起,硬是要他答应,还说自己本来是想找公主的,可公主身在深宫,也许不定什么时候就嫁做他人妇,自不好再麻烦于她。薛家这笔钱财都是正当渠道得来,也该用在当处,要凌翊千万答应。

说到此处,凌翊自是又想起过往一切,不禁苦笑,“那时候我还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料不到将来会有如今这等变故,只是不忍拂了薛景的意,只好答应,并要他不得断了与我的音信,一月至少要有一封书信送来向我报平安,至于薛家的钱财,我只是暂为保管,日后他长大成人,我还是会还他的。”

“是吗?”慕容寒枝目中别有深意,看了一直沉默的端木扶摇一眼,“那这么说,薛景一直知道你并没有死?”也许这是在他们定下让凌翊假死的计划之后,第三个知道真相的人。

“是的,”凌翊点头,目光坦然,“我要他与我保持书信来往,自然要告诉他真相,否则他将无处寻我,我也无法在日后将薛家钱财归还于他。不过,阿凤你尽可放心,薛景值得信任,不会出卖你我。”

那倒是,慕容寒枝点头,表示赞同,如若不然,曲云暮又如何直到今日,也不知凌翊还活着。

端木扶摇静静听了一阵,已约略猜到是怎么回事,开口问道,“那凌公子的意思,是要用薛家的钱财为我军买粮草?这恐怕不妥吧,薛家孩子必不会同意的。”

“皇上为何如此笃定?”话是这么问,但凌翊想必是明白,眼底有隐隐的笑意。

“还用问吗?”端木扶摇扬眉,“雪池国是薛家孩子的故土,那曲云暮不肯借粮草给我,便是不讲半点情份,薛家孩子怎会帮着我们对付自己的君王?”

“皇上多虑了,”凌翊一笑,随即正色道,“我在信中既已告诉薛景真相,他便知道我为何必须要假死,对雪池国皇室逼迫许家之事也都很清楚,所谓‘同病相怜’,他自是明白我这家破人亡的下场有多凄苦,因而对曲云暮,实已失望之至,因而他早已离开雪池国,说是要来找我。”

“啊?”慕容寒枝意外之至,“你说薛景他——”原来凌翊和薛景一直有联络,而且还打算聚到一起去,真亏他们之间还有这份情意。

“不瞒阿凤,我们已结为兄弟,生死与共。”凌翊冲她挤挤眼,很得意的样子,有了这个富可敌国的义弟的帮助,望川国大军的粮草已不成问题。

慕容寒枝一时无语,“你和他结拜兄弟?亏你们想得出来。”凌翊的年纪比薛景大了整整一倍,也能以兄弟相称,听起来满奇怪的。

“那当然是兄弟,难道还是父子吗?”凌翊挑眉,“我原也想,可薛景硬是不愿,说不想在我面前低一辈,抬不起头,呵呵。”

慕容寒枝也是失笑,再看端木扶摇,也是一脸欣慰,看来这次他们是占尽了便宜,这场仗要再不赢,只能说是天亡望川国了。

望川国几天之内得凌翊和薛景两大强助,自然是孤竹无虞说什么都想不到的,他更想不到望川国十万兵马已逼迫孤竹国城下,不日就将成围城之势,在经过这些天的休整之后,已恢复元气,准备一鼓作气,攻下桓州——眼看着就要大雪封路,他们远来作战,自然要速战速决,这笔账并不是只有慕容寒枝他们会算。

五皇子虽也随军前来,却不愿与皇兄在此种情况下相见,一向深居简出,因而慕容寒枝在雪池国中的一切,他无从得知,也不认得凌翊此人,更不知道他与慕容寒枝已情根深种,想到前途茫茫未知,不禁每日惆怅,少言寡语,也很是让人伤怀。

大概是凌翊说到薛景要来找他的时候,这孩子其实已经在快到望川国边疆,只不过才隔了一日,就有士兵进来通报,说是有个叫薛景的孩子要找他的大哥。

“这么快就来了?”一听这话,慕容寒枝比凌翊还要兴奋,“忽”一下站起来就迎了出去,果然就见薛景安静地站在栅栏外,一年多不见,他个子似乎又长了许多,大概因常年在外奔波,肤色也较之先前黑了不少,但神情间很是安然,应该已经将丧亲之痛瞧得淡了吧,“薛景!”慕容寒枝顿时激动不已,语声都有些颤抖,迎了上去,“你可还认得我?”

薛景自是没想到慕容寒枝会在——他写信给凌翊说要来寻他时,凌翊也还没有找到慕容寒枝,先是愣了愣,继而无声笑开了,“公主大恩,薛景没齿难忘,怎会不认得公主,公主当薛景是这般忘恩负义之人吗?”

呃……我倒没这意思。慕容寒枝不禁赧然,说话间凌翊已走了过来,也是一脸笑意,她便往旁让开两步,“你们两兄弟好生叙叙,我去着人准备些酒菜。”

“不用了,”薛景恭敬地道,“怎敢劳烦公主招呼,我和大哥虽一年多未见,但一直有书信往来,对彼此近况都颇为清楚,只是,”他上下打量慕容寒枝一眼,目中有困惑之色,“公主怎会在此,这望川国与孤竹国不是正值交战吗,你……”他自是想不到,以公主的千金之躯,怎会身在军中,且来去自如。

“这个吗,说来话长,”慕容寒枝略一沉吟,干脆也不再客套,将他两个都带进自己营房,“薛景,我的事自会说与你知道,而且现下我正有一事相求,还希望你能助我和皇上一臂之力。”

“万死不辞,”薛景微一笑,看了凌翊一眼,“大哥会在此,多半是寻了你这许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的事他想必也知道,我自是信得过你们,公主只管说。”

慕容寒枝吐出一口气,薛景这孩子真是少有的成熟稳重,说出话来进退有度,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开口了。“那我先替皇上谢过你了,是这样……”当下她将自己的事和目前情况简要说了一下,“皇上也是这般意思,这买粮草的银钱是向你薛家借用,日后必当归还,你可愿意吗?”

“愿意,”薛景听得瞪大了眼睛,自是没想到慕容寒枝会是这般来历,但对于她的要求,却是想也不想就点头答应,“银钱放着也是无用,该当用在紧要处,何况公主……慕容姐姐和皇上也是为了迟早结束战争,与民谋福,我哪有不应之理。”

慕容寒枝轻咬着嘴唇,自是不用再多说,薛景之所以会答应得如此痛快,除了他自己说的理由,更重要的当然是因为她曾经帮他们薛家申冤,有恩于他。念及此,她不禁叹息一声,“薛景,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当初我于你,不过滴水之恩——”

“所以我就泉涌以报嘛,”薛景笑着接上话,继而又正色道,“慕容姐姐不必如此,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能帮你的,仅此而已,不算什么。”

慕容寒枝点点头,心道这也算是我种福得福如此报,就算是不曾料到在今日会有用得着他人之处,日后这善事,还是得多做,百利无一害。

此事一定下来,便不能再耽搁,凌翊向端木扶摇说明之后,便单人单骑火速赶回雪池国,将薛家宝库中可以在塞外诸国间通用的金条偷偷运出一部分,以向他国购买粮草。

慕容寒枝原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去,毕竟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已经“死”了一年多的人,若是被什么人看到,泄漏了身份,岂不危险。然他却说会万事小心,何况他乔装改扮一番,再加上薛家宝库的位置较为偏远,不会引人注意的,慕容寒枝也就由了他。

而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再也等待不下去的孤竹无虞再次调集十万人马,向桓州城发动猛烈攻势,大有不破城不罢休的气势。与此同时,他们其余的兵马也从东、北两面逼近望川国都城,形势严峻到叫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步。

而据派出的人回报,望川国那十万大军距孤竹国都城尚有百里,且越是接近他们的腹地,越要加倍小心,以免被他们发现,照这样算起来,还得至少三天,才能一举围城。

换句话说,要想打败孤竹无虞,最少还得用他们仅余的八万余兵力拖住对方三天,才有可能扭转乾坤,反败为胜。

慕容寒枝盯着面前的布防图良久,这仗要怎么打,得好好琢磨才行,“孤竹无虞此次派何人出战?”

“回凤姑娘,是吕颂。”

吕颂?慕容寒枝微一怔,陡地想起一件事,高深莫测般一笑,“原来是他!来人,去请五皇子。”

端木扶摇一怔,“他?为什么?”五皇子已经指点过他们一二,不过对于阵前对敌,他懂得的断然比不过阿凤,这时候叫他来,有什么用吗?

慕容寒枝点头,“皇上有所不知,这吕颂不比苏沫,此人骁勇善战,冷静沉着,懂五行八卦阵法,极难对付。不过,好巧不巧的,我知道之前在孤竹国中时,他一家曾受过五皇子恩惠,而天底下懂知恩图报的,不独薛景一个。”

端木扶摇一呆,“怎么天底下好事,都让我占尽了?”这么看起来,孤竹无虞根本不足为惧,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主动送上门来,将孤竹国大好河山拱手让给望川国的——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慕容寒枝忍着笑,“皇上先别高兴得太早,别忘了孤竹无虞毕竟是皇上,为人臣子自当对君王尽忠,要吕颂阵前倒戈,还得看五皇子这个筹码够不够份量。”

说话间,五皇子已经走了进来,见慕容寒枝和端木扶摇相谈甚欢,心中颇为不舒服,板着脸道,“阿凤,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对于端木扶摇,他只当未见,也不想想他如今身为质子,有何底气不将一国之君看在眼里。

看出他对端木扶摇的轻慢,慕容寒枝眼神一冷,“五皇子似乎没有弄清楚尊卑主次,你我虽非望川国中人,但皇上毕竟是九五至尊,怎容他人有半分不敬,何况皇上是诚心想要助你登上九五,你就算不想领这份情,如今箭在弦上,也是不得不发,又何必再摆起不受他人恩惠的架子,有何意义?”

五皇子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不客气地骂自己一通,当着端木扶摇的面,他虽狼狈万分,但也知道她说的是实情,思来想去的,也没半句可以反驳之言,不禁叹息一声,“是了,阿凤教训的是,皇上恕罪。”

“无妨,”端木扶摇摆了摆手,颇为大度,“我知道要五皇子与亲生兄长为敌,有违天道,五皇子心中必定苦闷,只是这样的结果,亦非我所愿,望五皇子可以体谅一二。”

“皇上言重了,也多谢皇上能体谅我的苦衷,”五皇子苦笑,这两人一唱一合,配合到天衣无缝,他再不做别想,只能一心一意相助,“那皇上有何指教?”

端木扶摇看一眼慕容寒枝,后者会意,“五皇子有所不知,此次孤竹无虞派吕颂领兵攻城,五皇子能否基于过去于他的恩惠,要他反了孤竹无虞,助你登位?”

“哦?”五皇子吃了一惊,没想到她居然胆大包天,敢打这样的主意,“这恐怕不妥,吕颂对我朝皇室一向忠心耿耿,要他做犯上做乱的小人,只怕他死都不会答应!”

“未必,”慕容寒枝倒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吕颂效忠的是你孤竹国江山,而为君者若是不仁,他难道也不懂得变通吗?五皇子想必也知道,如今孤竹无虞尽失朝臣之心,现在更是挑起两国战事,视百姓疾苦如无物,那吕颂难道也不知战火之害吗?你便要他劝孤竹无虞以江山子民为重,退兵而去,孤竹无虞自是不会答应,这人心向背的分野,不就见了分晓?”

一番话下来,不只是五皇子满头冷汗涔涔而下,就连端木扶摇也觉得脊背发冷,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慕容寒枝城府之深,对人心之洞若观火,是他生平仅见,万幸的是,她一来为女子,无心政事,二来她与自己是一心的,不会起害他之意。

否则,她若是同别人一起来对付他,只怕他什么时候丧命在她手上,也不是自己能够说了算的。

见他二人半天不语,一个比一个神情诡异,慕容寒枝不禁失笑,“皇上,五皇子,你们怎么这样瞧着我,是见鬼了吗?还是被我的阴险之心吓到,瞧我不起?”

“不敢,”五皇子涩声开口,止不住地苦笑,“阿凤,我先前真是小瞧了你,若早知道你……”

若早知道她胸中有如此丘壑,能助他长风万里,万万人之上,他当初就算与母妃翻脸,也断然不会放开她的。可惜,如今说什么也是无用,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使穷尽他这一生,也再无可挽回。

同为男人,而且也是跟慕容寒枝最最彼此信任之人,端木扶摇很清楚五皇子此时的感受,不禁也跟着苦笑,“阿凤,我现在终于明白一件事,当初你欲以一杯毒酒要我替你妹妹偿命,于我而言,是最仁慈的结果。”

否则,若是慕容寒枝对他怨恨至深,不是把账算在他一个人头上,想尽办法,使尽手腕令他国破人亡,失去一切,那种痛苦,绝非人所能承受。

听他突然提及当日之事,慕容寒枝微一怔,继而清冷一笑,“怎么,皇上现在觉得我心肠狠毒了?”

“阿凤!”端木扶摇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在此时提那件事,颇为不合时宜,赶紧着走过去,扯住她的衣袖,小孩子似的撒娇,“我原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庆幸你恩怨分明,何况我若做了对不起你之事,你便是怎样报复我,我也没有半句怨言,你一向豁达,这次怎会想歪的?”

慕容寒枝斜他一眼,卟哧一下笑出来,“皇上,你已行过成人之礼,别再像个小孩子似的使性子,我才不理会。好了,说正事,五皇子以为如何?”

见他不再生气,端木扶摇暗里松了一口气,也看向正主儿。

五皇子吐出一口气,努力将看到他两个亲密动作时的醋意压下去,“或可一试,不过,吕颂若不应,甚至向皇兄告我谋害兄长之罪,我怕是难逃一死。”

“五皇子多虑了,”慕容寒枝摆摆手,显然早已有了全盘之计,“我要你去见吕颂,自会有万全之准备,请他单独赴约,并以我军将领齐魏去他军中做人质,就说是要与他谈判,他若不应,就别怪皇上没给他机会。”

五皇子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闭上了嘴:有慕容寒枝安排到如此滴水不漏,他再说什么都是多余。

——

吕颂今年三十六岁,生得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两只眼睛一瞪,犹如猛兽下山,让人心惊。此番出兵攻打望川国,他其实是万般不赞成的,也曾在金鸾殿上苦口婆心地劝说孤竹无虞,要他以江山社稷为重,莫要为了一个小小女子而置子民于不顾。

怎奈孤竹无虞就是中慕容寒枝的毒至深,不管别人如何劝说,他都不为所动,非要将她抓回不可。吕颂还真就纳闷,一个女人而已,能多么让皇上这般欢喜得紧,放都放不下,不惜出动三十万大军将她寻回?

与望川国军队在这边境上对峙月余,眼看着粮草就要断绝,吕颂也是急得团团转,只盼着能够一举攻下桓州,早日了了皇上的心愿,也好班师回朝。

可惜,天不隧人愿,望川国兵力虽少,却甚是懂得做战之道,几次交手下来,他们以数倍于对手的兵力,居然没讨到半点便宜,真是撞邪了。

今日接到对方来使者送来的拜帖,说是有一故人要与他一叙,他不禁冷笑,“啪”一下将拜帖拍在桌上,“故人?想使这种小伎俩令本将军上当?做梦!回去告诉你们皇上,本将军没有什么故人要见,叫他只管做好准备迎战就是。”

齐魏淡然一笑,早料到他不会轻易相信,施施然坐着未动,“吕将军别把话说得太满,你这位故人可是想念你的紧,还托我向将军问候一声,令公子当初受贵皇上责罚,背上的伤可留下疤痕了没?”

什么?吕颂大吃一惊,悚然变了脸色,“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之所以会如此吃惊,是因为当年他的独子随他进宫之时,因不懂规矩触怒了先皇,先皇自是震怒,要将其子斩首,幸得五皇子路过,向先皇求情,才免其子一死,只受了二十杖刑。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对五皇子感激的加,五皇子出质望川国后,他多多少少也让宫中人看顾好杨淑妃,算是对这份恩情的回报。

此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知之者也并不多,更何况是望川国的将领,难道……一念及此,他脸色更是大变,“你说的故人——”

“吕将军去见他就知道了,”齐魏淡然一笑,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我便留下做人质,将军还怕他们会对你不利吗?”

吕颂目光闪动,显然并不完全相信他,不过他既然敢独自一人留下,对方应该不至于耍什么花招才对。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去一趟比较好。

“将军!”他的下属们自然不放心,纷纷上前阻拦。

“无妨,”吕颂一摆手,“既是故人,便不能不见,你们招呼好齐将军。”边说边使了个眼色,意即如果情形不对,就动手。

“是,将军。”下属们应了一声,个个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

齐魏不怕也不恼,自顾自喝茶,还真是沉得住气。

两军营地中间隔了一道小小山谷,五皇子就在高坡上等待,吕颂纵马如飞,狂奔了一柱香时分方才来到,远远看到山城上站了一男一女两人,猛一拉缰绳,“吁——”

马儿长嘶一声,两条前腿人立起来,又沉沉落回去,嘶鸣不已。吕颂控制好马身,仰脸去看,“何人唤吕某前来?”

骤见故乡来人,五皇子顿觉心神一阵激荡,鼻子竟然有些发酸,“吕将军……”才说三个字,语声已哽咽,便咬紧了牙喘息,说不出话来。

吕颂先是呆了一呆,跟着不敢确定地,“五、五皇子?”

“是……”五皇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顺着山坡往下走,“吕将军,能在此见你,真是幸事……”

“五皇子?”吕颂这才相信眼前人正是五皇子,不禁惊喜莫名,飞身下马,也奔着迎上去,直到两人互相紧紧握住手,他才猛地记起自己的身份,单膝跪地,“末将参见五皇子!”

慕容寒枝随后慢慢下来,看到吕颂对五皇子的情意,不禁无声一笑:看来事情有成。

“吕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五皇子赶紧扶起他,两人面对面站立,都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吕将军,我、我母妃可好?她、她一定想念我的紧。”

“淑妃娘娘尚且安好,”吕颂面有愧色,“自从五皇子你出质望川国,末将听闻淑妃娘娘日日以泪洗面,如今更是深居佛堂,不问世事,末将惭愧,无法照顾娘娘更多,五皇子恕罪!”

“不怨你,”五皇子眼圈已红了起来,真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到母妃身边去,“母妃自是想念我,可我如今……”

“对了!”吕颂想起一事,“五皇子怎会在此,还同望川国大军在一起?”他下意识地看了站立一旁的慕容寒枝一眼,顿觉她身上有种令人心惊而折服的力量,不禁多看了两眼,她……

五皇子苦笑,按照与慕容寒枝先前套好的词,一步一步将吕颂拖下水,“两军对阵,便是两国成死敌之时,我身为质子,此时的用处是什么,吕将军还会想不到吗?”

一听这话,吕颂吃了一惊,本能地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看向慕容寒枝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浓烈的杀机,“她——”莫非他们要以五皇子为要挟,逼他们退兵吗?可他们难道就不担心身在孤竹国中的、他们自己的人质?

“吕将军稍安勿躁,”慕容寒枝淡然一笑,半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我主圣上从来不是好战之人,此番若不是孤竹无虞兴兵来犯,两国之间自是相安无事。我且问吕将军一句,那孤竹无虞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硬要两国成敌对之势,以至劳民伤财,生灵涂炭,吕将军可赞成吗?”

自然是不赞成,可皇上有命,为人臣子怎能不从。吕颂看着她,沉吟了一会才道,“这位姑娘与五皇子是何关系?”

慕容寒枝不禁苦笑,她先问的好不好,这个吕将军好重的疑心,“吕将军不认得我?”

吕颂一怔,“我们见过?”

五皇子插言道,“吕将军,她便是皇兄心心念念要找回的寒妃,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还替皇兄卖命打这场仗,你说你冤是不冤?”

说的也是,他们只知道是为了一个女人来跟望川国决一死战,可当挑起这场战事的罪魁祸首站在他面前时,他却不知红颜为谁,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什么?”吕颂眼神一寒,咬牙道,“你就是——好,很好!我只须将你抓到皇上面前,便算是了了皇上的心愿,这场仗也不用再打了!”说着话他上前一步,大手一伸,已抓向慕容寒枝脖颈。

“吕将军?”五皇子自是没料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惊叫一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猛地寒光一闪,吕颂只觉一阵沁人心脾的杀气扑面而来,不由他不暗吃一惊,旋身急退,再回过身来时,慕容寒枝面前已站了一位长身玉立、俊俏冷峻的年轻男子,手中剑“唰唰”挽个剑花,“吕将军到底是堂堂七尺男儿,以这般招式对付一个弱女子,不嫌太狠毒了些吗?”

会在生死关头相护慕容寒枝的,除了凌翊还会有谁,他一人去往雪池国纵然是快,不眠不休的,一天两夜就已到达,只是要将一批黄金运出,可着实费了他一番琢磨’

最后想了个法子,将一辆马车以薄板砌成,中间全部以金块填充,任谁都看不出一点端倪,用了三天时间赶了回来,刚好陪慕容寒枝赴这趟约。

方才他并未现身,是因慕容寒枝说不想让吕颂多心,却没想到这个吕将军脾气这般急躁,没听清楚个子丑卯寅就动手,而且一上来就是致人死命的杀招,真是够狠的。

“你又是何人?”被对方冷然的气势和精湛的剑法震慑到,吕颂脸色开始发青,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什么陷阱里去了。

凌翊冷冷看着他,并不答话。

五皇子这才松一口气,上去拉过他,“吕将军莫急,听我仔细说给你听。”当下他把与慕容寒枝他们分析孤竹国中形势,及孤竹无虞的不得人心,望川国愿与之永世交好之事说了,“不知吕将军意下如何?”

万未料到五皇子打的竟是这般主意,吕颂惊得差点昏过去,“五皇子之意,是要末将反了皇上?”天,这怎么行?那样的话,他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吕家上下将无一活口!

“皇兄为君不仁,吕将军不是最清楚吗?”五皇子死死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就算吕将军把慕容姑娘交到皇兄手上,他也不可能因此变回一个好皇上,何况因为皇兄的不理政事,孤竹国百业不兴,就算今日不亡在望川国手上,也难保不会成为他国囊中之物,吕将军可甘心做亡国之奴吗?”

吕颂犹豫着,他也知道五皇子所说是事实,但要做反臣,着实非同小可,这一时半会的,他也拿不定主意,“这恐怕不妥,皇上此时就在、就在营中,若是让他知道末将私会五皇子……”

“世上原本没有不透风的墙,”慕容寒枝接过话来,示意凌翊不必紧张,不会有事,“吕将军今日来见五皇子之事,孤竹无虞早晚会知道,纵使吕将军绝无二心,依那孤竹无虞的猜忌,必然不会相信,吕将军试想,还解释得清楚吗?”

吕颂大怒,“你、你算计我?”这个什么寒妃好深的心机,好利的一张嘴,好镇定的气势!看来她是笃定他会反,也知道设下今日这个局,他不得不反,是不是?

“不是算计,只是良臣择木而栖,吕将军效忠的是孤竹国江山,而不是孤竹无虞那等昏君,忠心耿耿是好事,但若不懂得变通,就是愚忠,不但不得人敬仰,反落个骂名,吕将军何苦来哉?”慕容寒枝抬手一拂秀发,这一番侃侃而谈,将吕颂这个不善言辞的大将军说到哑口无言,冷汗如雨下。

五皇子随即道,“慕容姑娘也是为两国子民考虑,不瞒将军,望川国皇上愿助我一臂之力,取皇兄而代之,不知吕将军可愿追随我左右,共享荣华?”

“啊?”吕颂又是一惊,脑子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一出又一出的变故,原来那望川国皇上是早有预谋,骗他前来与五皇子相见,实际上是逼着他反吗?“五皇子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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