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地为炉
这是一间炼丹房，房间中央有一座巨大的铜鼎。李三苏发现这鼎与那大汉的武器一样大小，不由惊异万分。王阳解释道：“你所想没错，他那只鼎本是我的炼丹鼎，有一****闯入炼丹房，破坏了我炼制的丹药，还把鼎打破了。为了惩罚他，我在鼎内灌满了铜汁，让他每日负重受罚。”
“原来是这样。”李三苏心想，我看八成那大汉把这个惩罚当成了恩赐，把大鼎当成了武器。不仅如此，还锻炼出一身铜皮铁骨。
王阳注视着炼丹炉，炉火茂盛，火光下他的眼神明灭不定。李三苏感到鼎炉的炙热，同时嗅到丹药的芬芳气味，想这王阳恐怕还真在炼丹一途上有些学问。王阳的嘴角微微勾起，这让他的脸庞显得更年轻了，有一种少年人的英气。
“来，小兄弟，说出你的疑问吧！”
“你能回答我吗？”
“那要看你想问什么了。”
李三苏沉默半晌，因为他知道面对王阳这样的人，一定要斟酌好词汇。最后他问道：“第一个问题，你站在哪一方？是魂宗，还是鬼宗？”
王阳陡然回头，注视李三苏。第一个问题是立场，立场决定敌我！
李三苏面无表情。王阳笑道：“小兄弟快言快语，老夫就明说了。老夫钟爱炼丹，不喜欢争斗之事。王涣虽然是我的弟子，但我毕竟是鬼宗的人，是离院的一院之主，肩负着整个离院的兴亡责任。”
“那你是站在鬼宗一方了。”
“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置身事外，什么都不管。”
李三苏问道：“第二个问题，王涣是个怎样的人？”
王阳陷入回忆，眼神辽远，道：“怎么说呢？外界一定传闻，我对王涣薪火相传，可是你们见到的王涣比我还要强。你们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以说是我调教的好，但是到我这里你只能得到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我没有教过他任何东西！”
李三苏惊呼：“你说什么？”
炉火更盛，好像李三苏的疑问是一桶柴油，浇在柴薪上。王阳道：“是的，我没有教过他任何东西。我只是对他说，你资质卓绝，离院藏书阁内藏书任你翻阅。”
“藏书阁？”李三苏知道各院都有一个藏书阁，里面记录了各院的历史、人物、武功道法的典籍。
“没错。我让他进入藏书阁，他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记住了所有秘籍。甚至离院的历史及人物，也知无不详。那种天赋，怎么说呢！真是让人惊叹。所以我不想教他什么，因为他会的东西比我还要多。”
李三苏问道：“我记得一件事情，王涣出师时，宗主特意教给他一个任务，擒拿十大阎罗泰山王蒋秦。当时长老堂以及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十大阎罗本来就不是门徒能够对付的。一般鬼宗都不会招惹他们。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做到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王阳没有回答。就在此时，巨大的炼丹炉突然发出轻响，一股馥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炼丹房。李三苏微微一怔，只听王阳道：“丹成。”
“……”
“丹成。七七四十九天，金丹始成矣。相传太上老君用了四十九年，炼出太上忘情药。炼丹是艰难的，是一个迷途，是难以实现的。我们都认为，这世上不存在所谓什么长生不老，但那是真的吗？不，那是假的。因为我们鬼宗的宗主就能做到长生不老，甚至我们所谓的长老，肉体腐朽然灵魂永驻，同样成为了永恒。”王阳的眼神越发明亮，好似看到了什么终极的哲学问题。
他一掌拍在丹炉上，整个炉鼎翁然作响，鼎前的龙头吐出一粒光华灿烂的金丹。王阳抓住金丹，手中光华四溢。
李三苏看到王阳的手心里发出了类似电光的焰火，甚至清晰地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金丹内部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而这股能量正在不受控制的宣泄。隔着很远距离，都能感受到强烈的能量波动。
王阳最后伸开了手掌，那粒金丹光华黯淡，似乎失去了灵气。
“似乎失败了。”李三苏说。传闻居然是真的，王阳炼丹从来没有成功过，却一直锲而不舍。
王阳叹息，丢掉了金丹，苦笑道：“什么是永恒呢？我们在紫微天府，都听老师讲过，人的肉体开发一般在百分之一二，习武之人能到百分之五。鬼宗学徒是在百分之五与百分之三十之间。个别极限到五十。但是既然按照百分百来度量实力的高深，便一定有百分百的存在。数学上，甚至有百分之两百的存在……。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这世界就是一个火炉，万物在其中接受磨练。人吃一堑能长一智，每学一个字脑海里的记忆存在便多了一个字。那是生物的进化史，亦是天地的进化史。天地创造生物，生物改造天地。倘若人的潜力开发达到百分之百，肉体即能超脱自然，跨入神之领域，天人合一，获得永生。”
王阳停了一下，沉声道：“抓住泰山王之后，王涣整个人都变了。”
“是什么样的变化呢？”
“由内而外的变化，从温润柔和，变得孤独冷漠，高深莫测。我看不懂他了，我第一次看不透自己的弟子。更可怕的是，他看我的目光，居然像是居高临下的神祗，看待万千黎民的目光。他似乎隐约，跨过了我难以想象的境界！”
王阳开始沉吟，似在叹息。李三苏道：“他进入了神之领域？”
王阳凝视着丹炉，脸有倦意，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李三苏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你在魂宗安插了洪青这样一个卧底，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观察风向。”
李三苏楞神，这个回答有些模棱两可，意义深远。他抬头看向王阳，只能看到王阳身披道袍的后背，以及雪白的长发。他想起洪青的一头长发，复古，洒脱，与王阳一般无二。李三苏恍然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