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杀戮
李三苏进入镜子里，发现身体能动了。镜内居然是一个异域空间，他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这雪原空旷寂寥，雾气茫茫，天空一片七彩华光。似乎这种画面只会出现在艺术家的梦境。气温冷的令人发指，李三苏抱住双肩，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五岁大小的男孩子衣衫褴褛，默默站立。
男孩如一根冰柱般一动不动，寒冷并不能让他有任何瑟缩的举动。
李三苏叫道：“喂！你还活着没有？”
回音遥遥传去，男孩没有回答，可他身边的雪地蓦然裂开几道缺口，几个成年人从中纵出，手中拿着刀砍向了男孩。李三苏下意识要冲上去救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攻向男孩的成年人尚处于半空，忽然间，他们的身体齐齐飙血，发出散乱的闷哼声，鲜血与他们的尸体从天落到地面，瞬间凝固成一个个残肢断体的冰柱。
李三苏忘记了呼吸，他没有看清男孩出手的任何动作。
男孩没有动，他的目光看向李三苏。李三苏只觉得男孩的目光中蕴含着一股奇强的杀气，那杀气凝练，狂暴，宛如上古时期万千恶龙的战场，猩红的鲜血洒满天地。雪原成为一片赤红，且那赤红还将蔓延至天地。眨眼间，天地从雪白转为赤红，在这一片赤红里，男孩一身脏乱的衣衫格外鲜明，他的目光冷峻，好似久经沙场的武士。他的杀气凛冽，仿佛要屠戮天地万物。
他开口，对着李三苏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那句话明明平静淡漠，可李三苏却从中听出锥骨刺心的绝望。这个冰冷的荒漠上，男孩孑然一身站了很久，似乎一眨眼他就能站到地老天荒。每天陪伴他的，是时不时出现的暗杀者。他有着强横无匹的力量，却得不到任何人陪伴。他被训练成一台只会杀戮的机器，那么孤独而又绝望。
世界尽头，你找不到身边的人。
因为你的身边没有人，在漫长的道路上，始终踽踽独行。
风吹草不低，打雷不下雨，天空不见云，河底没有鱼。
我在茫茫人海里，找不到你。
男孩苍茫绝望的眼神直刺李三苏的心脏。李三苏内心一震，杀气从他体内源源不断涌出，他的杀气同样绝望，孤独，带着摧毁山岳的暴怒与悲哀。那悲哀贯天彻地，化作壮丽的八百里山河。
李三苏的杀气形成了一柄剑，一柄刺破苍穹的剑。
男孩的杀气聚合为一把刀，一把斩天灭地的刀。
刀剑相遇，杀气在雪原上冲击。极光掉了眼泪，冰川被泪痕撕裂，是情人泪痕满布的脸庞。杀气艳红，雾气茫茫。李三苏被杀气一逼，但觉一股沛然大力推气了他，将他推回埃菲尔铁塔。他神智还未恢复，便听薛巫见说：“原来如此，你真正的罪，是杀戮啊！”
李三苏内心里那股杀气绵绵不绝，欲要破体而出，最后蹙眉说：“我从小杀过的人不超过自己的手脚趾，他们都是我的敌人，我杀他们是应该的。”
薛巫见讥诮地笑道：“因为是你的敌人，你便可以理直气壮地杀掉他们了？那些侵略者同样把受害的一方当做敌人，你说他们也能理直气壮吗？好了，该看的都看了，我送你上路吧！”
“上路，你当老子吓大的？”李三苏瀑布汗，那挥舞巨大镰刀的魂兽又动了起来。他退到平台边缘止步，拿出棒槌。魂兽挥动镰刀，李三苏杀气逼人，惨叫道：“真当老子是吓大的？”
李三苏扔出了棒槌，在那一瞬间，他咬破手指，虚空画出一堵墙，挡住了魂兽的镰刀。李三苏就地一滚，棒槌穿过魂兽没有质量的身躯，正好落在他手中。李三苏手握棒槌，直冲薛巫见，再把棒槌向薛巫见扔了过去，本人准备补刀。
“小样儿，你太小看人了。”李三苏得意地笑。
薛巫见仍然没有动，他身后又出现一只魂兽，削断了棒槌。紧接着这埃菲尔铁塔的平台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魂兽。李三苏看清楚了，它们都是从薛巫见面前出现的。这整个平行空间里的魂兽，全部是从那里涌出的。薛巫见不仅拥有孽镜台这个变态玩意，还能完美控制魂兽。李三苏四面楚歌，十面埋伏，两眼绝望，即将一命呜呼。
铁塔下陡然蹿出一道灰影，一个冲刺击溃了李三苏眼前的魂兽。那人手握长剑，怀里抱着昏迷的孟照雪。李三苏惊喜万分，是孟归鸿。孟归鸿冷冷地看着李三苏，道：“我说让你们离开巴黎，为什么不听？还好我妹妹没有大碍，否则我杀了你。”
李三苏惊喜交加，还嘴道：“你们果然是兄妹，说话都一模一样的。”
空气陡然一冷，孟归鸿见时机已到，笑道：“李三苏，这次让你看看什么是突袭？”
月光倏然暗了，李三苏仰头望去，一人凌空月下，手拉长弓，飘然若神。他在月下拉弓，月华凝聚成一支巨大的光之箭，那光箭散发出刺目的亮度，连头顶的月亮都不禁黯然失色。紧接着李三苏看到整个巴黎骤然光华绚烂，所有的灯光都被无形的气拉扯，电光疯狂在箭手的指尖汇聚，仿佛亿万颗星辰撞击太阳一般壮观。那支箭的光辉盖去了箭手，李三苏激动的心潮澎湃，大叫：“哇哇哇哇，这是救世主吗？”
顾东华闭上眼睛，在这光芒下他看不到任何东西，连自己的影子都被光芒吞噬，所以他只能闭上眼睛。
他发这一箭当然不是为了耍帅，这是最强的攻击，光明箭道。用世间有限之光，发挥无限希望的一箭。再加入回风箭道的命中，这一箭击中薛巫见是必然。光明箭道的出现，标志着顾东华的箭术已经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他终于松开拉弦的手，那弦口的太阳被硬气拉成箭的形状，如一束巨大的激光，顺便刺破苍茫虚空，刺穿薛巫见所处的位置。
那箭宛如《独立日》中外星人飞船的武器，一束光芒刺下，能够一举毁灭一个城市。李三苏虽然不相信真有这么大威力，可毁掉这个埃菲尔铁塔还是轻而易举的。这法国著名景点，恐怕要消失了。
激光一闪而过，孟归鸿早已拉着李三苏与孟照雪远离埃菲尔铁塔。巨大的光华刺痛所有人的眼睛，这一箭，让孟归鸿有重新放弃第一门徒的念头，让李三苏对顾东华油然生出无限的崇拜。
光华持续了三秒才消失，顾东华竭尽全部气力，从天而落，下面的董宇负责接他。孟归鸿与李三苏则重新落回埃菲尔铁塔。
这铁塔并没有毁掉，那束箭光加入了灵魂烙印，只对魂灵有效。埃菲尔铁塔上的魂兽荡然无存，被一举轰杀的干干净净。孟归鸿站在塔顶，与李三苏同时瞪大眼睛。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薛巫见并没有死，甚至可以说是完好无损。魂兽确实全部消失了，可是他的身前却多了一个人影。
薛巫见对着李三苏他们狂笑起来，收回了孽镜台的幻境，他站起来了，第一次回过头。斗篷下，他苍白失血的脸上，尽是难以遏制的得意笑容。他似乎得意的不能再得意了，笑的快喘不过气来。半晌，他才说出话来。
“你们认为这样就能杀掉我了吗？”他张开双手，眼是激烈湛然的寒光，“现在，我要给你们看看什么是黑巫术的极致，灵魂再造体里，至高无上的存在。来吧！让他们看看你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