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五俯拜师
张一生终是跟在苏槿儿后面,慢慢地顺着栈道亦步亦趋的走着。
蜀山凌于九天之中,山风凌厉,时时吹的搭建在山腰绝壁上的简木栈道遥晃不止,张一生的身体经这几日的休养本已痊愈,此时却是连路都走不稳了,不得不时时伸手抓住栈道边沿的扶绳,停下来稳住身形。
可张一生抬眼看着前面的苏槿儿,明明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却丝毫不受脚下摇晃不止的栈道影响,走的甚是轻盈稳当,甚至不时向前小跑两步,轻松欢快。
张一生眼看苏槿儿却走越远,娇小的身形就要消失在栈道拐角之处,不禁咬了咬牙,狠下心来,四肢用力,一路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张一生顺着栈道爬上了蜀山山崖,总算踩到了稍微平坦的路面。
张一生抬眼一瞧,却见这蜀山山崖之上却是一片青翠盎然的景象。
陡峭的山路两旁青翠的草从中不时冒出多彩鲜艳的花朵,林林茂盛参天大树绿叶叠覆,遮蔽着山峦湛蓝天空之上的明媚阳光,虽是秋日,却为春景。
苏槿儿突然颇为严肃地转头对着张一生,一本正经的说道:“张一生,再往前走的阶梯之上便是我蜀山七宫之一的瑶光宫,我师父凌音长老便在那里等你。若是我师父问你什么,你唯心答之便是。若你有什么疑问,直接问我师父他老人亦可,你可知晓?”
张一生闻之,默默点头。
苏槿儿见张一生默然不语,只是点头,似是觉得张一生仍有些不解心事,便轻声道:“若你执意要回安阳镇,亦可直说,但你毕竟是云孤师兄舍命就回来的……”
苏槿儿说着说着声音却渐渐弱了下来,连忙摇了摇头,开朗道:“算了,多说无益。你们这就随本姑娘去见我师父吧。”
张一生随着苏槿儿沿着山路拾阶而上,朝着瑶光宫走去,一路苏槿儿时不时地跟张一生讲着他昏过去以后的事。
张一生听闻孟轲说是一位叫秦云孤的蜀山弟子救了受伤后的自己,不禁留了意,心里默默对这位自己的救命恩人感激不尽。
两人行至瑶光宫,一进宫门,便见一位云淡风轻的女长老立在当中,一旁的胡须浓重的吴珩默默站在女长老的身侧,静身侍立。
苏槿儿走到女长老面前,微微行了一礼,躬身到:“师父。徒儿已将张一生带来了。”
苏槿儿见凌音长老微微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吴珩身侧,一同待立,将张一生独自留在原地。
张一生见自己被独自留在原地,不禁偷偷打量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凌音长老。
只见面前的这位凌音长老身着一袭素白长袍,面容清丽,双眸清远明亮,本可披肩的秀发微微盘起,神色淡然,只有袖袍中露出洁白纤细的双手,看不出岁数,看不清表情。
张一生打量许久,却突然发现凌音长老略带淡漠的双眸好似也在凝视着自己,眼神凝光不避。
张一生吓得连忙低下头来,有些不知所措,低头不语。
“你这几日休息的可好?蜀山若有什么待客不周的地方,还望少年见谅。”
凌音长老突然开口对张一生说道,声音淡然温和。
张一生一听凌音长老言语之中带有谦和之意,连忙躬身答道:“长老神仙,蜀山与我张一生有救命之恩,张一生感激不尽,时时不忘,在此道谢。”
说完张一生便跪了下来,磕头答谢。
苏槿儿在一旁听了又是忍不住想笑,可在凌音长老面前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微微鼓起雪白的双颊,煞是可爱。
凌音长老见了,微微挥了挥手,淡淡说道:“你起来吧。”
“你的遭遇我已然知晓。安阳镇与庆阳村遭云林妖兽所袭之事,我蜀山派亦是悲痛自责,日后定会查明原因,找到幕后凶手,维系世间正道。”
“幕后凶手?!不是蜀西的云林狼妖吗?”张一生听闻凌音长老说完,却又是糊涂,不禁疑问道。
凌音长老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蜀西云林万山的妖兽,几百年来从不出山伤人,这次结群出山袭村屠镇,多是已被魔化,恐是有某些心术不正之人,人为所致。”
张一生听凌音长老这么一说,顿时惊异不己!
在蜀山醒过来的这几日来,他一直以为是云林凶恶的妖兽因饥饿所致,才会出山吃人,没想到却是有人操控妖兽杀人屠城!
为什么会是人!是什么人无仇无怨,为什么要杀死自己身边的那么多人!张一生心寒的同时却又有些想不通,一时惊呆在原地。
凌音长老看着这个未经世事,有些天真的少年,不禁微微摇了摇头,温和淡漠地说道:“如今安阳镇已成空城,镇中很多百姓皆以不幸殒命,即使逃出的那些人当中有你亲近之人,怕是已也绕无音讯,这茫茫人海,恐是寻之艰难。如此惨绝之事,我蜀山亦有失职之处。故我蜀山派有意收你为蜀山弟子,待你修道有成之日,亦可下山寻你亲近之人,更可斩妖除魔,查找此次行凶之人,维系世间正道。”
“你可愿意?”
凌音长老说完,见少年张一生低头不语,似在艰难抉择之中,也不催促,微闭双目,静待答复。
一旁的吴珩,苏槿儿等人,亦是默默看着站在原地低头漠然的张一生,神色各异,或是焦急,或是期待。
张一生漠然站在原地,他在客栈之时便时常向往外面世界的仙侠剑客,亦对广阔天地山野之间的奇兽鬼怪之说深感兴趣,可是如今修仙行道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张一生却已不知如何抉择了。
自己此时真的留在这里修道为侠,日后真的能找到早已如同家人的薛氏夫妇,还有小兰儿他们吗……?但现在下山寻找,却又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瑶光宫中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嘭……!”
张一生漠然许久,终是跪在地上,五俯叩头,坚声朗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张一生跪拜!”
张一生说完便有嘭嘭磕头不止,凌音长老见之,淡然点头,又使仙力将张一生扶起,淡然道:“你今日拜我为师,行此师徒之礼,我亦受之。只是日后需要谨记:凡我蜀山弟子,皆以天地为师,人心为鉴。若道行端正,师徒之间无须过于拘礼。尤其日后若是修为有成下山行事,斩妖除魔,定会遇到凶险危命之情形。你须记住,我蜀山门下弟子,凡事必须凭心而为,持心正道,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凶恶之情形,不可跪地求饶,违心苟命,如若违之,我蜀山定不会饶恕!”
凌音长老说完,默默看着张一生,淡然地问了一句:“你可能做到?”
张一生听完心中一凛,凝目视之,坚声答道:“蜀山弟子张一生,定不会做有辱山门之事!”
凌音长老听张一生完,默然不语,神色淡然,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也不知是否满意张一生的回答,只是继续淡淡说道:“你既已入蜀山门下,而后戒焦戒躁,秉心持和,方会有益修行,你需牢记在心。”
“是,师父。”张一生躬身答道。
凌音长老点了点头,转向一旁侍立着的吴珩说道:“吴珩师侄,从明日起,你若无事,便多多指点生一生,助其打好根基。先攀蜀壁崖,通其筋脉,再教其修真法门。”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吴刚领命,谦声答道。
“好了,若无其他事,你们自行休息吧。”凌音长老说完,也不待弟子答复,转身便步入了后堂。
凌音长老刚一步入后堂,苏槿儿便急急跑到张一生身边,得意地笑道:“哎呦!我可有了一个小师弟了!快,快叫师姐!”
“师姐。”
张一生本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叫自己小弟弟的时候颇为不满,这下却不满也得满了,只得恭敬的叫了苏槿儿一声师姐。
苏槿儿一听张一生恭敬地叫自己师姐,又是高兴得笑了起来,笑道:“嗯,张师弟,不错。这样你日后修行之时,师姐我也会让你死得不那么难看。哈哈!”
张一生一听到苏槿儿这么说,却时被吓得不清,不知这仙家修行却是有什么恐怖之处。
吴珩在一旁听了,连忙安慰张一生,微微笑道:“师妹莫要吓唬张师弟。小师弟,别怕!日后修行师兄会陪着你的。今夜你只要安心歇息,补充体力,明日修行尽力而为便可。”
这看着颇为稳重满面胡须的大师兄说着说着竟也是微笑起来,却是更加让张一生不寒而栗。
张一生拜完蜀山凌音长老为师,终算是正式成为蜀山派的入门弟子。
时至傍晚,张一生便留在瑶光宫的侧厅之中,与凌音长老,苏槿儿,一起坐在一张长长的饭桌旁静待,大师兄吴珩说是为了庆祝瑶光宫终于有了新进的小师弟,而在后厨准备晚饭。
就在张一生在木桌旁安静地等待时,一旁的苏槿儿一直在道大师兄平时总喜欢吹嘘他做的菜是多么的好吃,说是自己有通晓古今的绝世厨艺,近日还自研了几种对修道之人身体有意的菜品,吃完保准身体健康,延年益寿。
张一生听苏槿儿说得神乎其技,简直比仙家炼丹术还要玄乎,便有些好奇,张一生印象中向蜀山这样的修道门派平日应多是食些清淡的素食,可刚刚见到大师兄提了很多他不曾见过的食材进入后厨,所以张一生对这位行为说话甚是沉稳的大师兄所做的菜式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只是众人在饭桌旁静待的时候,却见正在隔壁烧菜的吴珩将厨房搞得火光直冒,浓烟滚滚,不时还传出来几声“咣,咣”的声音,就在众人听得暗自心惊时,满面黑焦的吴珩总算顶着腾腾烟气,双手端着餐盘走了进来,放到饭桌上的时候还冲众人亲切地笑了笑……
众人见这桌上几道菜的样式有些怪异,一时谁都不敢动筷,只是各自座位上仔细观察,像怕是有毒一般,直到坐在饭桌上端的凌音长老率先举起筷子,在一道菜盘里夹了些许,放在口中,表情甚是淡然。
众人见师父吃得面无表情,很是淡然,便不疑有它,纷纷动起筷子,捡着几道菜式,放入口中,然后……
然后凌音长老缓缓的放下筷子,不发一语,面色淡然的直接走掉了,苏槿儿气得面红耳赤,吐出口中之物,直接大叫大师兄说谎,不要脸。
只有张一生也不忌口,道了声好,高兴地大吃起来,可张一生的表情却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地咀嚼着口中之物。
张一生本是店小二出身,只品了一口,就已知晓,桌子上的这几道菜,多半是吴珩将厨房里能放的食材都拿来切碎了,再与厨房中所有能放的调料胡乱地丢进大锅里,烧起大火猛炒,这孟兄能炒熟就不错了,张一生虽是不知是什么奇怪味道,但有味道就好。
不过张一生此时心思却不在这里,这个少年不时看着今天才成为自己的师兄,师姐,大家聚在一起,品头论足,欢笑不已的情景。
张一生前几日的缠在心头的阴霾疑惑,总算是暂时一扫而空,不禁有些开心地微笑起来。
还有张一生一想到自己明日就可以修炼仙家厉害神奇的道术,不禁心里有些隐隐期待起来,开心地有一筷没一筷夹着菜,吃得倒也是津津有味……
晚饭后,张一生独自回到自己的栈道小屋,盯了会墙上的“剑”字,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要勤奋修行,争取早日得到有为,尽早寻到薛姨,薛叔,还有小兰儿的下落,之后定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然后张一生便倒在床上安心静怡地睡了起来,心想准备明日早早起来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