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低谷足音
前面说到，四族军队过后，北冰国南边的村镇都惨遭洗劫。在这次浩劫中，杜将军和董佳惠幸免于难。佳惠抱着哇哇哭的皇子在雪地里大哭。杜将军扶着受伤的露露，正愁着不知去哪里。
“杜将军，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我生怕再有什么危险。”佳惠说。
“嗯。我看看怎么走。其他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知道走那条路。现在是黑天，冰天雪地的，我们随时有危险。”杜将军说。
“王大哥，我知道怎么走出这里。”露露声音非常小地说。“翻过这座山头，下面是一个巨大的谷地。谷地里有温泉，所有那里温度比较高，我们可以到那里躲避一下。那个谷地比较深，我们需要冒生命危险。不过，那里的环境比你想象得要好很多。”
“露露，怎么下去？”杜将军问。
“我们绑在一起，滚到谷底。这个过程非常危险，一定把孩子照顾好。”露露说。
杜将军背着露露，带着佳惠和小皇子来到山谷的悬崖边。这个山谷好深，他不禁有点儿胆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有办法，看来必须下去了。于是就将佳惠和露露绑到一起。他用衣服将孩子裹了几下放到自己怀里，随后顺着雪滑了下去。
杜将军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耳边有风声，呼呼的。不时有雪球打到脸上，脸上痛痛的。他也不知道滚了多久，反正很久以后，他们跌落到一个草丛中。杜将军发现，露露和佳惠都已经昏迷了。小皇子没有受伤，一直哇哇地哭。
他感觉周围的温度比较高。他身边没有雪，全是干草。草上湿热。他摸了摸露露和佳惠，发现他们只是震荡得昏厥了，并无大碍。他将二人抱到身边，然后自己守护着孩子。孩子一开始还哭，后来在这样温暖的地方睡着了。
杜将军非常困倦，但是怎么也不敢睡。他知道，这里现在是一片漆黑，不知道周围有什么东西。这个谷底即便是在白天也不会有较好的亮光，肯定是终年阴暗。汗水开始流出，他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身大汗了。
他听到有水流的声音。他已经很久没听到水流的声音了。听到这个声音他突然想起了中原。他离开中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故土还在，而人已经远走他乡。他想到了故乡的溪水，想到了死去的亲人。他想到了先帝的笑容，想到了帝国的繁荣。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一个亡国奴，带着帝国的希望，出生入死，远走北国。
所有的征夫都希望早日回到故乡，所有的游子都期盼母亲的怀抱。想想最近发生的一切，他不禁流出了眼泪。这是他的责任啊。这是他的责任。作为中原的将军，他肩负的是恢复中原的重任。虽然，这个任务压到他的肩上非常不公平，但是时代的洪流来了，他只能顺流而行。
一会儿后，他的眼前不那么黑暗了。朦朦胧胧的，他好像可以看到近处的环境。他所处的是谷底的草丛。他的前边是一条小溪，他可以感觉到这条小溪流的是温暖的水。他的周围是一片平地，应该不会有什么重大的危险。这个谷底乱石嶙峋，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想，如果这里安全的话，把孩子养在这里还是比较好的。此刻他所考虑的只是孩子的安全，没有其他的一切。
杜将军头脑中一片混乱，昏昏沉沉的。他想睡觉，确实太困倦了，但是他怎么都不敢睡。就在他最为困倦的时候，他听到远处有脚步声。那脚步声非常轻盈，明显不是野兽，应该是人。他开始害怕，难道这个谷底也有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了。
他静静地听，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流水的声音。他放心了。自己这么多天来太警觉了，都警觉成神经质了。他笑了笑。他刚放松了警惕，又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那声音还是那样轻盈。他又开始警觉起来。
他明显地感觉，脚步声在渐渐向自己逼近。他将孩子放到皇妃与露露中间，自己拔出了短刀。在黑暗的夜里，短刀反射了一点月光，显得森然可怖。那脚步声又没有了。他放下了刀，环顾四周。在他有限的视野里，什么都没有。
他在佳惠和露露旁边趴了下来，静静地听着，认真地看着。大约过了几分钟，那脚步声又传了过来。这次的脚步声明显比刚才重了些。杜将军感觉，如果有人的话，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
杜将军在战场上打过无数次仗，遇到过数不清的困境，可是他从来都没害怕过。在战场上，无论遇到什么，无非是胜败的问题，或生死的问题。可是，在这个特殊的夜里，在这个神秘的谷底，他所面临的是一系列的不确定性。
他不知道自己以及自己要保护的人是否安全。他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非常痛苦，非常害怕，几近崩溃。他趴在那里，浑身颤抖。脚步声近了，更近了。根本不是一两个人的脚步声，而是很多人的脚步声。那声音不再轻盈而是变得比常人的要重很多。他觉得，他们离他也就一百米远。他们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
在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做怎么样的选择。战斗，他不一定能坚持几分钟。逃跑，如何跑，往哪里跑？这都是问题。已经没有时间可供选择了，他准备迎接挑战。他将孩子裹在自己的衣服里，拔出短刀，准备拉着露露和皇妃往温泉小溪里跳。
突然，孩子大声啼哭了一下。四面八方的脚步声立马停止了。整个谷底又恢复了安静。这些脚步声仿佛突然间逃离了这里。孩子还在哭，他怎么哄也哄不好。孩子哭了大概十几分钟后又睡着了。孩子睡下不久，那脚步声再次响起。
脚步声已经非常近了。它们象征着死亡，象征着恐怖，象征着黑暗。死亡的脚步声在空谷中来回荡漾着。它们近了，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