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旷世因缘
来到自家的村子后,露露哭了。那里一片凋敝,很多村民都迁居其他的地方了。她家的老房子已经坍塌,院子也已经被积雪覆盖了。她的童年、少年、青年都在这里度过的,那些岁月多么幸福啊。现如今,自己也成了孤儿,站在村中的岔道口,不知道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她走出了村子,向埋葬父母的那片雪原走去。那里早已积了厚厚的雪。根据常识判断,那雪至少有五六米厚。在这样的地方寻找父母的遗体简直难如登天。站在那片雪地上,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不断流出她的眼眶,她眼前已经完全模糊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嗖嗖的风声和自己悲伤的哭声。
突然,她的眼前明亮了些。她看到不远处有两只冰原狼正向自己这边跑过来。她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它们正是自己养的那两只冰原狼黑毛和白毛。“黑毛,白毛,”露露兴奋地大叫着。露露和杜将军他们跌入谷底的时候,这两只冰原狼被鹰族人吓坏了,躲到了了森林里。它们都还没发育好,胆子也小。
到它们出来时,整个雪原只剩下一堆尸骨了。这两只冰原狼闻出了露露父母埋葬的位置,所以就守在附近长达一年。它们一直在这里守着,目的就是等待露露回来。当它们看到露露回来了后,已经兴奋得不行了。它们在露露脸上不断地舔着。露露再一次找到了失去的家的感觉,亲情的感觉。
它们带露露来到了雪原的某个地方,露露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断定,那就是当年埋葬父母的地方。露露找来工具,挖了三天,终于挖到了那把金簪。她小心地继续往下挖,挖到了父母的遗体。他们的尸体保持完好,只是略有缩水,显得干枯了些。露露扶尸大哭,久久不忍放手。
她将父母的遗体埋在在自家的小院里。她清理了倒塌的房子,堆起了柴薪,一把火把老家烧了。“爹,娘,从今往后,你们就在这里安息吧。孩儿不孝,今后要浪迹天涯了。”看着熊熊的烈火,露露双眼迷离。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她所有的眼泪都已经哭干了。
大火烧得最旺的时候,她带着黑毛和白毛离开了家乡。她一路往北走,走到哪里是哪里吧。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哪里都不是家,哪里也都是家。就这样,她走了几天几夜,在白城北边的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她用从家里老房子里挖出的储备钱在这个小乡村买了一栋宅子。这个宅子与自家的有几分相像,但感觉却完全不同。自家的宅子有父母,而这里的宅子只有她一个人。黑毛和白毛跟着她,在这栋小屋里住了下来。
某天晚上,露露出门到院子的仓库里拿木柴。屋里的木柴不足,壁炉都快熄灭了。白毛和黑毛脸贴着地趴在壁炉旁,眼睛微眯着,好像是睡着了。突然,它们俩站了起来,一起出入院子。对着大门嚎叫着。
露露觉得好奇,她站到仓库边的台子上,趴墙角向外看。她看见一组黑衣骑士骑着高头大马,马掌垫了铁皮。他们从家门前的小路疾驶而过,向北走去。她见识过黑衣骑士,所以非常害怕,赶紧低下了头。她示意黑毛和白毛不要叫。它们俩非常不听话,继续对着大门叫。
又过了很久,约莫黑衣骑士已经走远了,两只冰原狼依然对着大门嚎叫。露露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比较蹊跷。她走到大门前,对着门缝向里看。一个大汉躺在她家大门前,浑身是血。露露不知道这人是否还活着,但不管怎么样,人倒在自家的门前,自己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露露打开门,走过去,摸了摸那人的脉息。那人的脉搏非常微弱,还活着,但随时可能死去。露露非常吃力地将他拖回到屋里,放到壁炉旁。两只冰原狼非常警觉地蹲在旁边。露露将那人的外衣脱掉。那人的衣服上全是血,整个身上遍布着剑伤。看着这些伤口,露露可以在头脑中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场面。一群黑衣骑士挥剑砍向他。
那人发了三天三夜高烧。第四天早上,他终于醒来了。
“这是哪儿?”他想坐起来,但浑身疼痛,动不了。
“别动。”露露端来一碗肉汤。他喝了一点。从他的面色看,他是担心什么。
“姑娘,你是?”
“这位先生,几日前你昏死在我家门前。我把你拖进来,给你包扎了伤口。”
“几日前?啊?我睡了这么久?我得赶紧离开这。”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是还是起不来。
“别动。你的伤很重,动不了。”
“我的家人,我想看看我的家人怎么样了?”
“你的家在哪儿?”
“这是什么村?”
“云洞村。”
“我家在奇侠村,离这大概五十里地。”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
“一言难尽。”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能帮我叫一辆雪橇车吗?”
“我家就有。你想去哪儿?”
“奇侠村。”
“我扶你起来。”
“姑娘,我还没感谢你呢。谢谢你救了我。”
那人又吃了些东西,恢复了体力。露露扶他坐了起来。她到外面从邻居家借来一组冰原狼,套上自家的雪橇车,准备了些东西。露露带着那人一路往奇侠村而去。黑毛和白毛也想出门,露露将他们关到了屋里。它们从门缝里往外看,呜呜地叫着。
一切与这位男士想象的一样,他的家已经残破,家人无一幸存。父母惨死,哥嫂毙命,襁褓中的侄子被砍为肉泥。他跪在地上抽搐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原本幸福的一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那群杀手追到我家。我让家人躲起来,但来不及了。我跳出院墙,引他们出来。一部分人追杀我,还有一部分人进了我的家。我猜家人肯定不在了。果然如我猜的一样。我竟然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
“我也是一样。我的父母也都死于突然的战争。我的家也没了。我叫露露,姓石,白城南部人。现在落脚在北部了。”
“我叫熊铁林。父母是猎户。我一直做皮毛生意。”
料理完家人的后世,露露与铁林住到了一起。他们无话不聊,不久后就难分难舍。就这样,没有宏大婚礼,没有梦幻般的洞房花烛,一对新人心连着心,静静地走到了一起。铁林将自家两栋老房子全都卖了,与露露一起生活在云洞村。
铁林身体好了之后继续收购毛皮,以图近期赶往中原,准备凛冬之前,把最好的皮毛卖到中原。
二殿下回到北冰城后派人去奇侠村寻找熊铁林一家。据邻居们说,这一家人都于那晚被杀了。二殿下与婉儿对此歉疚了很久。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当日投宿人家却给他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在婉儿的提议下,二殿下找来北国最好的工匠,让他为熊铁林雕刻了一座石像。根据他们的记忆,也根据艺术的需要,这座石像与真人略有偏差,但远看还是很像的。石像有十米高,竖立在北冰城后的北冰山上。上面清晰地刻着几行字。其中一行大字读作“恩人白城熊铁林像”,紧接着是几行小字。后面的署名是“北冰秦敬业择吉日立”。这几行字并没有透露熊铁林具体做了什么,怎么救的他们,而是轻描淡写了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