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聚魂吹香（下）
“那到了图书馆以后，我们该怎么找啊？”
“到了图书馆以后，我首先会点燃手里的聚魂香，到时候方便与你沟通，还是吹烟示意，然后我们就该用到我们手中的头发了。”和尚晃晃他手中梁兰的那撮头发，又说：“这是梁兰的头发，到了图书馆的时候，我也会把它点燃。但是我只能一根一根地燃，如果中枢魄真的在图书馆里，那么她的头发燃烧后会凝聚成一条细线，并且向她依附的东西那里走。不过这种烟我们是看不见的，只有身为魂魄的你能看见。到时候只要确定了地方，你就吹我手中的香，我就知道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会用这个。”和尚说着从他的布袋里掏出一张符，乱七八糟不知道写着什么东西，但我明白应该是招魂索魄之类的东西。
我说：“你和尚也会画符？”
“这当然是王启生画的。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
“那我们开始吧。曩谟三满哆。母驮喃。阿钵啰……”和尚开始念起了我不明所以的咒语来，声音悠扬缠绵，又催人昏昏欲睡。
王叔起身拉上了窗帘，点燃了聚魂香，关掉了房间里的灯，只剩下床头灯亮着，以便能看见香烟飘动。
聚魂香的烟真的是直的。它的烟一直向屋顶黑暗里蔓延。
屋里开始飘荡着异样的香味。除了和尚咪咪嘛麻低语没有一点其他的杂音。
我在符纸上吐了口唾沫然后贴在自己的额头上，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怎么也无法真的入梦。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总是浮现着起梁兰的音容笑貌，又想起第一次来万阳镇的天，我在车上梦见的长发女人，好像就是她啊。
关心则乱，一想到梁兰坐在轮椅上的样子，我就更睡不着了。我捏捏左手食指关节上，梁兰的发丝还在。怎么办？没法睡。
我蓦地睁开眼睛，王叔正靠在我的床边抽着烟。他很喜欢在密闭的空间里抽烟，我的寿命也正在因此缩短。
“王叔！我睡不着怎么办？”我起身说。
王叔抽着烟，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聚魂香的烟柱，完全没理会我的问话。
这时，坐在我床尾的和尚念咒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是剩下两片嘴唇上下开合，他闭着双眼。
“和尚？慧明师父？喂！”
他也不理会我。我似乎明白了。
我转头，发现自己果然坐在自己的身上，那位躺着的崔中元睡得很熟，脑门前的符纸也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来回起伏。
很少有人真的看见过自己睡觉时的样子。
我很确定现在的自己出窍成功了。开始行动。
“和尚！”王叔在我吹断烟柱的那一瞬间蓦地站了起来。
“你小声点，不要把崔医生吵醒了。看样子，他已经成功了。”慧明睁开眼睛。“崔医生，请来到我的左手边，我们准备出发。”
王叔把打火机扔给和尚，一会儿在图书馆要用。“你放心跟和尚去吧，我得在这儿守着你的本体。”王叔对着我说。我知道其实他看不见我，他看着我身后的墙。
“我身上没带烟，你给我一根。”和尚对王叔说。
我很想吐槽和尚现在这种随便的状态，可惜我又知道，我说话他听不到。
和尚把烟放进嘴里，悠悠然点好，吸了一口，吁了一团烟雾，说道：“崔医生，我们走吧。”他站起身来，又检查了一下布袋里的聚魂香和头发，确定没有遗漏的东西，才走过去拉开旅馆房间的门，于是我跟着和尚走了出去。
我没有想到，小苏推着坐着轮椅的梁兰在二楼楼梯口处等我。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我问。
梁兰小苏没有回答我。我还没完全习惯自己是一个魂魄。
“崔医生就在我的左手边。”和尚对梁兰说。
“嗯，知道了。”梁兰点头向我看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看见我。应该是是看不见的吧，我心想，要不然和尚是不会特意告诉她我的位置。可是，昨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要猜了，崔医生，我现在看不见你的。”梁兰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她在看我，而且她还一语道破了我心中所想。于是我现在对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女子不自主地生出一种敬畏的情绪来。
“你想说什么?”我习惯地发问，虽然她听不见。
“崔医生，你去图书馆找我的中枢魄，我有几件事情要嘱咐你：
“人在未出世的时候，是没有灵智的，即当他们还是胎儿的时候，是没有天冲魄和灵慧魄的，七魄之中，只有中枢魄在维持胎儿的生命体征。而在这情况之外的人也有三种，一种是转世，一种是夺舍，还有一种，就是我这一类人——拥有五眼通的人。那次大火后，我的中枢魄在不断地流失，而最初的那失去部分中枢魄却会随着日月的更替不断滋长，这种变化遵循着人的生老病死定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成长到了何种程度，她除却拥有中枢魄的本能恐惧外，还可能已经拥有了灵智。所以我想，这也可能是那人为什么要来害我的原因。
“你要是真的在图书馆看见我的中枢魄，并且她真的已经有了灵智的话，请替我带句话给她：‘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梁兰说了话，又看着慧明，“我的话，说完了。”
梁兰为什么叫我带一句孟子的话给中枢魄？我很想问她为什么，可是她听不见。
小苏推着梁兰转身回房，我和和尚下楼。
“崔哥！”小苏突然喊我，“这是英雄救美的好机会，你要加油啊，唉哟……”不知梁兰对小苏做了什么。
我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