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冥婚

这个老婆婆我见过，好像是独居在此的。之前我见她可怜，还专门给她买了点东西。但我们的交情也仅限于此，这婆婆从来都不会主动来跟我说话，平时就是一个人在那儿念念叨叨，看起来阴森森的。我还觉得奇怪，她怎么今天竟然主动上来跟我打招呼了？

“孩子，你跟我过来。”婆婆拉着“我”的手，嘶哑的声音响起，透着一丝说不出来的诡异。陈双杵在原地，询问我的意思。我觉得这婆婆平时虽然古怪了些，可是却不是一个坏人。今天既然这么反常，肯定是有她的原因。

“跟着走吧。”陈双感受到了我的想法，手上的力气一松，由着婆婆把自己给拉了过去。

婆婆带着我们到了她的房子，转身关上门，一双平日浑浊的眼睛，现在却是精光四射：“你叫什么名字？晓晓，你这孩子还真是善良，连身体都能借给别人。”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替我惋惜。

我清楚地知道，这两句话，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另一句话，却是问陈双的。

我吃了一惊，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陈双也怔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问道：“老婆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老婆婆发出了粗噶的笑声，“我当然知道，这世上，除了我，还真没人能看得出来你这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婆婆，那您也应该知道，我只能借居三天，三天之后我就会回去。也不会对方晓的身体造成损伤。”陈双目光一凛，知道这个婆婆不是什么普通人。像她这样的“新鬼”，当然会有些担心自己出师不捷，先被人家给收走了。

“是不会有什么损伤，只是会改变晓晓的体质罢了。”老婆婆上前，抓住了“我”的手，“晓晓啊，你愿意她在你的身体里待多久啊？”

我是真的无所谓。就半天的时间，我跟看偶像剧一样的看了一场三角恋，简直比电视还精彩，横竖对我没什么损伤，所以待多久都无所谓。

婆婆摸了摸我的头：“你这丫头，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傻丫头，换个人都要被这样的事情吓死，也就你还傻乎乎地还往上凑。”她顿了顿，转身进了里间，拿出了一个罗盘形状的东西，

“我和晓晓那丫头有缘，既然你进了晓晓的身体，也算你运气好沾了晓晓的光。若是一般的灵魂，在常人的身体里的确只能待上三天，可是人家都说头七头七，你既然还有五天的时间在这世间，就让你这五天都待在晓晓的身体里吧。”

陈双瞪大了眼睛：“婆婆，您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啊，你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吧，三天的时间又怎么够呢？我老婆子就爱管闲事，况且啊，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那么好玩的事情了。”老婆婆裂开嘴，一张老脸笑得皱在了一起。

“谢谢婆婆。”陈双一把握住了老婆婆的手，眼中竟倏然落下了泪，“婆婆，这几天，就让我陪着你报答你吧。”

“这敢情好，晓晓，你呢？”婆婆一下子就乐了。这老人家就跟小孩子一样，喜欢热热闹闹的事物。

陈双提出来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同意，况且现在对于我来说，身体都不是我的了，所以去什么地方都一样，有的住就行。

婆婆高兴地点了点头，带着我们进了厨房：“这是我腌的白菜，你们尝尝。”

我饿的不行，陈双想来也是，就着腌白菜，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白粥。

“婆婆，谢谢你。”陈双擦了擦嘴巴，顺手拿起了碗，“我先帮您洗碗。”我下意识闭上眼睛，陈双一看就知道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姐，哪里做得来这些事情，手下一滑，就听着“哐当”一声，碗碎了。

她瞪着眼看了看地上碗的碎片，回过头，有些歉意地看着婆婆。

“诶，早该想到了。双双，你这样的小姐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白白浪费了我一口碗。”她摇了摇头，“不过你家里多的是各种各样的古董，到时候随便给老婆子我来几口就好了。”

“婆婆，你知道我？”陈双有些诧异地看着婆婆。

“这段时间去世的千金小姐，不就是双星的陈双。这城中的生死录，可都在我的脑子里。”老婆婆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我们这下算是真正地相信了婆婆。陈双去世的消息对外界都是隐瞒的，婆婆一个身居深巷的人，竟然能知道这样的消息，真是让我们不相信都不行。

“那婆婆，你可知道我是被谁害死的？”陈双看着婆婆，双手紧握成拳。

“这种事情我可不知道。不过双双啊，你这命本来还真是不错，就是惹了太多桃花债了。这里面就没有你喜欢的？”婆婆掐着手算了算，摇了摇头，“你的那些个桃花，真是够凶的。”

陈双苦笑了一声：“是凶。”

婆婆蓦地抬起了头：“你可知道，有个东西，叫冥婚？”

“冥婚？”我几乎和陈双同时叫了出来。这个东西，我之前在电视中见到过。说是古代的时候有钱人家的孩子若是没有成亲就去世了，就找个差不多年纪也去世了的人配个冥婚，让他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也能成家立业。

这实在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原本我只觉得是以前的大户人家矫情做作，可是今天一天见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些事情也由不得我不相信。

“可是，冥婚不是要两个去世的人吗？”我心中已经涌上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那男子也是个痴情的人，你去了他反正也不想活了。倒不如趁着你还在，配个冥婚，你们也算有个伴儿。”婆婆脸上一直是神秘莫测的笑，说着让另外一个人死亡的事情，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

“不！”陈双从椅子上站起来。尽管婆婆说的是实话，我们刚刚看见慕朗的疯狂，几乎是在瞬间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流如注。

陈双一直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她想和慕朗在一起，可是却舍不得慕朗为了和她在一起而放弃生命。不管怎么样，慕朗是她深爱过的男人，她更希望，慕朗能好好地活着。

她经历过一次自愿的死亡，为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可是后来，就是因为想到了慕朗，想到若是慕朗知道自己死了，他肯定也活不下去，所以才放弃了死亡的念头。

刚开始的时候，她是真的想过让慕朗跟着自己走。可在两个人的家中，看到慕朗近乎绝望的神情，她又不忍心了。

我记得奶奶和我说过，爷爷去世的时候一直很伤心，即便是意识模糊，还唠唠叨叨地跟奶奶说自己没办法陪着她走完人生。

先去世的人是幸运的，因为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痛苦。而对于已经去世的人来说，却希望自己深爱的人能好好地，带着自己的那份儿，一起活下去。陈双就是这样的想法。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同根连理的植物，相互依存，却又互相伤害。为了他们的爱，把自己武装成了刺猬。我还记得在慕朗家中时，陈双简直是字字诛心。可现在，当冷静下来，却发现最狠不下心的人，也是自己。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这冥婚，还是要两个人都同意。就算我老婆子再怎么爱做媒，也不能给人家乱配。”老婆婆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渐渐隐去，“那男人也算是个好男人，真是可惜咯。”

“婆婆，谢谢您的好意。”陈双紧紧地抿着嘴，一双手有些神经质地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