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泄露
“是陆离，是陆离让我过去的。”蒋大成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一边无意识地点头，一边说，“是他说把你送给我，我一洗澡你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我才知道你从楼上掉下去了。是他，都是他，你去找他，不要找我……”
楚瑜身体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这个结果也许也是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可是就在楚瑜对陆离萌生了好感，却告诉她陆离正是间接害死她姐姐的凶手这个事实。对她的打击实在是有点大。我扶起楚瑜，顺便踹了一脚被吓傻了的蒋大成，出了小区。
“怎么会是这样。”我转过头，才看见楚瑜的脸上竟然都是泪水，“陆离不是说和姐姐是青梅竹马，看他的样子是喜欢姐姐的，为什么会把姐姐送给别人呢？”
我一语不发，却是明白了为什么沈子若会说陆离心狠。这人即便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舍得下手，舍得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送给别的男人。这样的人，能成大器，却注定要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晓晓，你说，是不是那个蒋大成为了逃避现实骗我的，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下的手？”楚瑜突然抓住我，眼中是晶莹的光芒。
我一阵不忍，却还是说了一句：“楚瑜，你清醒点。”这一句话似乎打醒了她。我终于理解了沈子若，她实在是太聪明，聪明得洞悉了一切，知道陆离是她们两姐妹的劫，才这么一次又一次地请求我让楚瑜和陆离远一点。
是我，没有好好听她的话，才让楚瑜陷入了现在这样的境地。
我这句话算是打醒了她，楚瑜深吸了口气，嘴巴抿了抿：“晓晓，我知道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不能因为自己的一些感受放下姐姐的仇。被心爱的人伤害，姐姐那时心里多痛。可即便是被伤害了，她都舍不得说出来事实，都舍不得让陆离受到伤害，他又怎么忍心……”
一晚上，楚瑜和我都没睡着。现实就像是海里的冰山，当我们撞得头破血流，它才慢慢地让我们看见了冰山一角。可好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浮出水面。
而有些现实，却是由不得人不相信，即便是残酷的真相。
可是在短暂的失落下的我并没有想到，接下来还有一个巨大的惊喜在等着我。可那个惊喜的到来，却充满了惊吓，甚至绝望。
“周方晓，有人找。”馆长不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给化好妆的死者盖上白布，脱下工作服，清洗干净手和脖子，走出了化妆间。这两天几乎天天都有人来找，馆长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说两句，现在连话都不想说了。
门外站着陆离，一张俊朗的脸，现在却透着些许灰败。昨晚上那男人说的话让我对他一阵反感，现在这个人还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转身就想往里走。可一想到，陆离现在又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这样反应太明显了反而打草惊蛇，就重新转过身，看着陆离。
“你找我干什么？”
陆离有些不自在，支吾了一下，说：“我本来是想找周小姐的，可是我没有她的手机号。知道你在这边工作，所以就过来找你了。”
我暗道一声这男人还真是厚脸皮，明明是他把人家的姐姐给间接害死了，现在竟然还有脸来找妹妹。可是事情还没查清楚，我也不好给人判死刑，但也不想把楚瑜的号码给这个男人。正犹豫，就听见一个柔和的声音。
“晓晓，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吧？”我侧过身，就看见楚瑜朝着我走了过来。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着楚瑜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楚瑜径直绕过了陆离，朝着我笑道：“我想去绿茶吃饭，一起去吗？”
陆离上前了几步，站在楚瑜身后两步远的地方说道：“我刚开了一家餐厅，你们要过来尝尝吗？”这话中带着几分讨好。如果是之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我肯定会欣然答应。有谁会拒绝免费的晚餐。可是偏偏是在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吃不吃得下都是个问题。
看着我们两个都沉默着不说话，陆离有片刻的尴尬，可他毕竟见惯了那些假意迎合的场面，尴尬也只是一时，马上就恢复了原来游刃有余的样子，接着说了一句：“我那儿新招了一个粤菜的厨师，是世界厨艺大赛的冠军，你们要不要来试试？”
世界厨艺大赛，这诱惑简直太大了。不止是我，就连楚瑜都有些动摇了。
“我们走吧。”
我没想到这话是从我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就连楚瑜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立场不坚定的一向是她，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我？
陆离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这笑更是让我恼火，摆了摆手说：“我刚刚说错了，我不去了。”陆离完美的表情再也藏不住，脸黑了黑：“周小姐，你这样出尔反尔不好吧？”
我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已经打起了算盘。首先，这陆离本人在W城中就有一定的地位，再者，他是陆梓铭的堂弟，也就是说有陆家这棵大树在给他撑腰。最后，则是他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保镖，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我们再拒绝下去实在是有害生命安全，勉强点了点头，对楚瑜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走吧。”
楚瑜心不甘情不愿，昨天见了陆离还是一心想着扑上去，现在却一点儿也不想待见这个男人。进车后座的时候还别扭地扭了几下，让人看着就觉得好笑。
陆离新开的餐厅在城外。我原本还觉得地方远了，可是见到了那个餐厅才知道，这种餐厅还真的只能开在城外。
这是一个温泉餐厅，准确地来说，就是一家人或者一群朋友都泡在水里，然后水上一个浮桌，放上食物。
这样吃饭是很有情调，关键是……
我看着陆离，指着那个小温泉，耸了耸肩膀。意思是：“地方不够，你看着办。”陆离一摆手，马上有人送来了一张更大的浮桌。
“这样够大了吧？”
我一头的黑线，我说的哪里是浮桌的问题。现在这个小温泉，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人，陆离竟然把我们给带到这样的地方来，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居心不良。
陆离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招手叫来一个下属，轻声在他的耳边说了两句，然后对我们说：“底下的人不懂事，这个是家庭居的。”
几个兜转，又带着我们来了另外一间。这一间边上有一个更小的温泉，他指了指那个温泉，向我们介绍说：“那个温泉温度很高，可以煮东西。”
我和楚瑜都觉得惊奇。之前我们本来就很少能看见温泉这个东西，常常看见了也是旅游地区，不能够轻易下水的。现在这个，竟然还能让我们煮东西吃，实在是有些意外的惊喜。
落座后不久，服务员就已经把东西给送上来了。陆离看着我们动筷，自己却不吃，只是帮我们布菜，全程简直算得上是热情的。等我们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问我们：“听说，蒋大成疯了。”
这句话就是试探我们的。他心里其实也没底，不知道我们知不知道那件事情。我走的时候也看到了，蒋大成一直叫着“不是我”，很难不叫人产生联想。
蒋大成这个人本来就胆小，而且像他那样的暴发户都特别惜命，看见一个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却站在他的面前，肯定会以为是厉鬼索命，不疯就怪了。
我和楚瑜几乎是心有灵犀，一起装傻：“蒋大成是谁？”
陆离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是我的一个商业伙伴，只是今天早上有人发现他在自家门口疯了，要不是人家发现得早，现在早就被冻死了。”
我想了想昨晚外面几乎是积水成冰的温度，很不厚道地笑了：“那这个人还真是可怜。应该是撞邪了吧，哪有一下子就疯了的。”
看着我们的反应，似乎不像是装的。陆离点了点头，脸上也带上了几分释怀的微笑：“我也是觉得好笑。听说他们家现在已经在争家产了，倒是没有人去管蒋大成。他老婆还把昨晚上陪蒋大成的那个女郎给找出来，非说是那个女郎把蒋大成给害了……”
我想起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没想到到了最后，这件事情竟然摊到了她的头上。可是昨晚也是她不顾蒋大成自己一个人走了，这样也算是恶有恶报。可是……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那女郎走了是不假，可是她昨天晚上也看见了我们，这么一来，不是很快就会知道是我们？
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浑身上下冷汗都要下来了。不是我们担心陆离知道，只是现在蒋大成疯了，我们是怎么都解释不清楚了。
这么一个故意伤人的罪名压下来，我们怎么承受得住？
“周小姐，你怎么脸色这么差？”陆离有些关切地问我。
楚瑜也转过头看我，在看见我煞白的脸色时，同时也想到了那个问题，表情惊变。
我连忙一捂肚子，装着肚子疼的样子说：“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对这温泉的水过敏。”
“我也有点难受。”楚瑜接着说，“如果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还是早点休息的好。”说完，也没等陆离说话，拉着我就走了。
我们两个走的仓促，谁都没有回过头，谁也没有看见，身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