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洋娃娃
“她是孤儿院的院长。”郁垒放下我，牵着我的手朝着老太太走去。我一直在想郁垒说的什么孤儿院的院长，就迷迷糊糊得由着他带着我往前走。再看见老太太的时候，我猛地想起她是谁了。
我在陆离的记忆中看过她。当陆离和沈子若在玩的时候，这个老太太常常会在一边看。那时候她不过五六十的年纪，可是现在却已经是垂垂老矣了。
“老院长。”郁垒上前一步，亲热地拉起了院长的手，“我找您好久了，要不是陆离，我还真不知道您竟然隐居到了这个地方。”
我轻哼了一声，郁垒还真是会扯，嘴皮子够利索的。
老院长有些没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郁垒：“你说，是小离让你过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我是陆离和子若的朋友，他们现在太忙了，所以我就来看看你。”郁垒本来是想办成一个慈善机构的老板，可是现在看着老太太警觉的样子，就临时放弃了那个想法，变成了陆离和沈子若的朋友。
老太太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外人了，显得很开心。刚想把我们让进去，里面就出来一个三四十岁的农妇模样的女人，见着我们两人，皱了皱眉：“老太太，陆先生说了，让您不要带陌生的人进房间。”
人老了就是小孩子脾气，老太太不高兴地跺了跺拐杖：“小离难不成连我交朋友都要管？我一个人在这里闷都闷死了。”
说完，转过头对我们说：“你们不要离她，跟我进来。”
我们两人跟着老太太走了进去，里面装饰十分古典温馨，让人看着十分舒服。老太太坐到沙发上，把手中的拐杖放到了一边。两手放在膝盖上，优雅地坐着。然后问我们：“你们不是小离的朋友吧。来找我这个老太太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我们两个都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老太太眼花心却是不盲，竟然一下就看出了我们不是陆离的朋友。
她似乎是看出了我们两人的疑虑，呵呵地笑了两声：“老太太我在孤儿院工作了那么长得时间，那些来领养的人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要真是小离派来的，那保姆还能不让你们进？”她端过一旁保姆送上来的茶，喝了一口，“你们现在来，无非是想跟我说小离和子若的事情。小离这长大了，性子也变了，不过那孩子本性不坏，不然也不会给我买了这么个房子让我颐养天年……”
“沈子若已经死了。”郁垒突然开口，打断了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话。
老太太手剧烈地开始颤动，身体往前倾了倾：“你说什么，老婆子耳朵不好，没听清楚。”
郁垒提高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沈子若死了。”
我拽了拽他的衣服，有些担心地看着老太太。这老太太年纪都这么大了，这消息要是一下把她给压垮了怎么办？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发作了，还要不要人活的啊。
郁垒不为所动，接着说：“老院长，您从小照看他们两个人长大，这两个的性子您最清楚，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迟早的，迟早的啊。”老院长喃喃地说，而后抬起头看着我和郁垒，“小离那孩子，心太野。我一直担心他会孤独终老，还好有子若。可是现在……诶，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我不相信郁垒那么好心，跑那么大老远地过来只是为了和这老太太说那么一件事情。就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快点说。他轻轻捏捏了我的手心让我别着急，等着老太太慢慢平静下来，才接着说：“我们现在过来，是想找些沈子若的遗物。不知道老院长您这里还有吗？”
老院长有些警惕地看着我们：“你们要那些东西干什么？”
“老院长，我们是沈子若的亲人，当年她和家人失散，我们好不容易才得到她的消息，可是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就想拿些东西回去给家里的老人做纪念。”郁垒一脸的语重心长，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我不知道他要那个东西干什么，但是也知道肯定是为了解决当前的事情，于是本着夫唱妇随的精神，拿出了手机，翻到了我和楚瑜的合照，递给老院长：“您看，这个是子若的双胞胎妹妹，我们是好朋友。”
老院长拿出老花镜，看了看照片，表情有些松动了。似乎是沉吟了一下，才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进了里屋。
我见着她进了房间，挪到了郁垒的边上，轻声问他：“你要沈子若的东西干什么？”
郁垒还是但笑不语，气的我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没等我们互动完，老院长就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红木的盒子：“这些就是子若和小离小时候的东西了。”
我连忙起身接过了盒子，一打开，就是一股霉腐的味道。但是里面的东西却保存得很好。摆在最上面的，是一个破旧的洋娃娃。
这个洋娃娃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针脚有点粗糙。尽管破旧，但是清洗得很干净。
“这个是子若的东西？”
老院长点了点头：“这个洋娃娃是当年小离送给子若的。她一直带在身边，直到后来两人大学毕业了，才放到了我这里，让我帮她好好保管。可是没想到……”老院长拿出了洋娃娃，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接过娃娃，就看见郁垒一个劲儿地朝着我使眼色。我心领神会，跟老院长说：“老院长，我们能不能把这个娃娃带走。我想子若应该很想这个娃娃。我想把她送到子若的坟前。”
她犹豫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刚想说话。
“不行！”
我和郁垒扭头看向门口，陆离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抢过了我手上的娃娃：“这个东西，不行。”
我长大嘴巴，惊讶陆离为什么会这么快地出现在这个地方，要知道，我刚刚爬山差不多用了三个小时，就算陆离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我们过来的短短半个小时之内过来。
没等我想明白，老院长就拿起手边的拐杖，打了一下陆离，一边责骂道：“小离，你怎么对客人这么没有礼貌，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
陆离垂着头，一言不发，可是手上还是紧紧地攥着那个娃娃，生怕被人家给抢走了。这个样子，哪里像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商人。我连忙上前，和老院长说：“没关系，老院长您别生气。”
我这么替他说话，陆离非但不和我说谢谢，反而扭过头，有些生气地看着我说：“你怎么在这里？你想拿这个东西干什么？”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道行真的是有点浅了，在陆离犀利的目光下竟然一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就看向了郁垒。
“我要做什么，你不是最清楚。”
陆离转过头，就对上了郁垒似乎能够看破一切的眼睛。他浑身一颤，拿着洋娃娃的手松了松。
“我们出去说吧。”说着，也不管陆离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小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子若是怎么……”老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旁边，脸上拂过一丝悲伤。
我心里一突，竟然说不出话来。
……
“就是这样了。”我慢慢地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老院长说了，整个过程中，她一直静静地听着我说话，直到我说完了，才捂着脸哭了出来。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悲伤。
“小姑娘，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情。”她几乎哭了很久，然后拿着手帕擦拭掉自己脸上的泪水，轻叹了口气，问我。
我连忙点了点头。
“小离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心性太高了。我原本以为子若陪着他能够让他不至于那么孤独，可是没想到最后因为他的执着，竟然害死了子若。我相信他比任何人都要难受绝望，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帮他？”
我总觉得这老太太是洞悉了什么事情，不然为什么非要说让我帮帮陆离。可是她明显是找错人了，要是找郁垒还差不多，找我根本就没用。可是看着她真挚诚恳的目光，我拒绝的话根本就说不出来，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笑了。
我们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那两个出去了的人竟然还没有回来。我虽然不怕郁垒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却怕他像以前那样，再也不回来了。心中惴惴难安，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面冲。迎头，撞上了一个柔软又坚硬的东西。
我一抬头，就看见郁垒揉着自己的胸口：“晓晓，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长吁了口气，转而心里又漫上了一种出离的愤怒，责问他说：“你刚刚去哪儿了？”顿了顿，又问，“陆离呢？”
刚刚出去的明明就是两个人，怎么回来的就变成了郁垒一个人。我一下子紧张了，拉过了郁垒，轻声问，“你不会是和他一言不合把他给……”说着，做了一个“杀”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