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相见不识
慕青在公司工作近一星期，事务大概都熟悉的差不多，以前一直觉得龙胤这个代理总裁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职位，对外界只是摆个样子罢了，可是一到办公室，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知疲倦的投入到工作中，即使过双休亦是如此，慕青若是没有其他娱乐活动要他陪同，大多数时间他都待在书房里看电脑。
“真是的，美国总统都没有你忙。”
慕青有些不满的往洗衣机里扔衣服，她这个人在生活中向来粗线条，洗个衣服也不知道分类，袜子外套，一股脑全扔了进去，见洗涤桶还有空间，眼角余光一瞥，拿起地上的铆钉包就准备往里放。
手在包里面翻着看有没有什么不该洗的东西让她给洗了，比如说钱，结果一毛没找到，却在最里层的小袋子里翻出一张名片。
林潇然.........
她记得，那家医院的主治医生。
到底要不要打电话？
心里一直犹豫着，如果不打，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可若打了，她怕自己看见以珊现在的样子时会接受不了。
定了定神，像下了决心般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拇指颤抖着按好号码，然后拨出，电话那端催命一样传着嘟嘟声，慕青大气都不敢出。
“Hello，请问哪位？”
沉稳客气的声音，慕青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张与这声音完全不符的脸，嚅动了一下唇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潇然饶有耐心的等着，查完病房刚回到办公室，桌子上的手机便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嘴角一勾，他大概已猜出打电话的是谁，那天虽然走的急，可他却没有错过她眼神中一闪而逝的震惊与忧伤。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了一分钟，慕青深呼一口气，缓缓开口，“林先生，你好，我是廖慕青。”
慕青与林潇然直接约在了医院，临出门前龙胤还在书房里看文件，她不想进去打扰，所以也就没告诉他。
纯白色的建筑，她不知已在这里看了多少遍，可是真正走进这扇大门时，心里还是会涌起无边的恐惧。
以珊，我来看你了......
她在心里叫嚣着，抖着手敲了敲主任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林潇然温和的声音，她缓缓阖上眼，廖慕青，如果现在进去，在里面所看到的一切，一定都要忍住别哭出来。
在电话里她已经把自己的目的交代的很清楚，所以林潇然很善解人意的没有多问便告诉她会把以珊带到办公室，而现在，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以前和Tracy妈住在乡下时，隔壁住的是一对母子，有一天那个小男孩儿出去玩，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他母亲疯了一样到处找，结果在邻村的河边找到孩子已经泡烂的尸体，当时她只记得，晚上睡觉都会听见隔壁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然后她害怕的跑到Tracy妈房间和她一起睡，再见到那家的母亲时，她刚放学回来，那个女人突然跑到自己面前拿着已经长虫的苹果疯笑着问她吃不吃，蓬乱的头发，污秽的衣服，那个样子，分明是疯了。
以前她幻想过以珊会不会比儿时那个女人的情况要好一些，比起已经失去而且再也找不回来的人，以珊的身边起码还没有任何人离开不是吗？可直到进去的之后，她才发现，上帝想跟你开玩笑的时候，这个笑话真的能把人逼疯。
以珊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棒棒糖，全靠它，林潇然才把她骗出了病房，她的眼睛茫然而空洞的看着窗外，树上一片叶子掉下来，她痴痴傻傻的笑了，这个动作让慕青看的有些心悸，好像只有看见凋亡，才是她最开心的事。
“你可以跟她说话，不过最好不要有太好的预期，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的声音她是刻意回避的。”
林潇然在慕青身旁轻声提醒道，她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被刺痛了双眸，良久才沙哑着嗓音说：“我知道了。”
缓缓蹲下身，她僵硬的伸出手，指腹轻柔碰触到何以珊的额头，那人却毫无知觉般认真的看着树上的叶子，眼中隐隐有些期待。
以珊，你在期待落叶吗？
慕青有些哽咽，拇指动了动，温柔的摩擦着她的脸，薄唇轻启，极艰难的叫道：“以珊.......”
穿着病号服的女子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洋溢起一丝微笑，慕青看见是窗外起风了，风吹着树枝，更多的绿叶掉落下来，无情的昭示着一个生命的完结。
她静静的蹲在地上，林潇然慼眉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就算她狠得下心折磨自己，他身为一名医生，到底也是看不下去的，轻咳了一声，忍不住说：“你先起来吧，蹲了这么久，脚也麻了，难道待会儿你想被人扶着走出医院？而且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她该吃药了。”
慕青挺直了背不闻所动，林潇然无奈，只好叫来护士把以珊带回病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慕青的视线还是死死追随着。
“今天，谢谢你了。”
站在医院门口，她低头跟林潇然道谢，突来的客气反倒让他有些不习惯，无所谓的笑了笑，摆手道：“职责所在，况且如果你能让以珊好起来的话，我更乐意之极。”
“你？”
慕青一怔，抬头看着他，林潇然却软了双目，柔情好听的声音像是来自灵魂深处，“我不知道以珊发生了什么事，自我回来到现在，从没有人来看过她，所以今天接到你的电话时，不意外是不可能的，我和你对她的感情不一样，当你有了想用生命去保护的人时，你才会明白，我面对现在的她，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忍下那份心疼。”
“谢谢你。”
慕青的心里突然多了一份宽慰，后退一步向林潇然深深鞠了一躬，表达着她满满的感激之意。
林潇然轻声问她，“以珊之前的事，你都知道是吗？”
慕青听的出他话里的意思，可她却不能说，卧底身份是绝对保密的，如果告诉他以珊是因为在执行任务时暴露了身份而变成现在这样，哪怕以珊早已经不是卧底，可告诉了林潇然，也就意味着多了一个人知道当时混入黑帮的卧底还没有死，虽然她坚信林潇然是个可靠之人，但她实在不能冒这个险。
“对不起，这关系到以珊的安全，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
“呵呵，我知道了，你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对的，那我就不问了，要回去吗？我送你吧。”
林潇然温笑着，慕青刚想回拒，身后却蓦地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用了。”
慕青身子一怔，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带着满心的疑问转过身，无害的冲那人眨了眨眼睛，面色微微一软，她咧嘴笑道：“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
龙胤眯着眼反问，面色微冷，看完绍齐发过来的资料后，他疲倦的揉了揉发疼的双眼，才想起这女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书房烦他了，走出去一看，客厅空无一人，而卫生间的洗衣机却在“嗡嗡”转着，他在地上发现那张名片时猜到她来了这里。
“胤哥。”
林潇然看见向他们走过来的男人时也是吓了一跳，可是从他和慕青的对话中又看的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心里瞬间了然，等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
“你们，认识？”
慕青疑惑的指指林潇然，看向龙胤，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拉着她转身回家。
林潇然淡笑一声，在他身后提醒道：“胤哥，姐姐过段时间就从美国回来了，爸爸准备在家里办宴会，欢迎你和慕青来。”
慕青明显感觉到龙胤的身体一顿，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头也不回的对林潇然说了一声“知道了”，然后把她塞进副驾，驱车回家。
林潇然微不可言的叹一口气，相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在龙胤眼中看见他会那么温柔的注视着一个女人，即使姐姐，也从来不曾在那人身上得到过一丝希望，姐姐是个自重冷静的人，更有她自己的骄傲，哪怕喜欢了龙胤这么多年，在苦苦得不到他的回应时也只是平静的离开家去美国深造，这次回来，若是看见龙胤身边有了其他的女人，怕是真的要放弃了吧。
蓦地想起那两人方才离去时的背影，他又觉得仿佛只有他们才是最合适的，龙胤的性格太硬，而他和姐姐，又太熟悉彼此，所以，今生能做的，也只会是朋友，但愿到时她不会太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