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8 末路黑警

和龙渊的对抗并没有龙胤想象中那么顺利，自接管龙胜集团以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受着龙渊监视，龙胜的前身是龙渊正室夫人的家族企业，落于龙渊手后经过多年发展实则已变成香港最大的洗黑钱公司和贩毒集团，所以龙胤知道，自己过往的几次犯罪行径，虽然警方对他无可奈何，但龙渊手里都有证据。

傍晚，高峰满身疲倦的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整个办公厅除了他这一间办公室已尽数熄灯，距离下班时间整整过去一个小时，他看着外面空荡荡的办公区，礼杰的位子上空无一物，上次的枪伤很严重，所以上级暂时停了他的所有工作，只要伤好了便能随时回归。

他拿起桌子上的相框，指尖研磨过两个人的脸，她们，一个接一个的都走了，卧底这条路，她们没有选错，他只是痛恨自己，不管怎么选择，他都救不了她们，也许一开始，就是他错了，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事不是依靠规则执行而是被钱权控制，他当初抱着疯狂的执念想建立起警署的新秩序所以选择和龙渊合作，可是如今，除了流血，依旧什么都没有改变。

夜幕完全降临下来，他心痛的闭上眼，手缓缓将相框放下，整理好情绪走出办公大厅。

警署外停着一辆车，车窗被摇下，露出主人冷峻的侧脸，高峰径直走过去，毫不意外的看着那人，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一刻，让他觉得心里比过去几十年过的都要踏实。

“高sir，有些事想跟您谈谈，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时间给我。”

龙胤微侧过脸，面色冷淡的看着他。

高峰的双拳在袖中握紧，挑眉笑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原本也决定好全盘交待。”

“如果高sir在几个月之前就有这种觉悟，也许很多事就不会发生。”

龙胤忽而冷笑，嘲讽似的轻哼一声，待高峰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便沉默着驱车离开。

龙胤和慕青所住的山顶别墅真正的位置在太平山，这里聚住着一些官绅名流和豪商巨鳄，除此之外它更是总览香港夜景的一处佳地，龙胤开着车沿盘旋公路直上，绕开了住宅区，在一块儿平地上停下。

站在这里向远处眺望，可以看见港岛的高楼丛林，繁忙的维港、九龙半岛和远处分割香港市区与新界的九龙山。

高峰站在龙胤身后触目远望，那灯光交错的霓虹充斥着整个城市的繁荣与喧嚣，如果忽略这些奢华背后的黑暗与艰辛，这样一方乐土，才是他心心念念的天堂。

他的视线落在龙胤身上，那孤傲卓世的身躯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高峰忽然有一种错觉，龙胤的内心深处好像住着一个威力巨大的神灵，只要释放出来，便能吞吐天地，而他也坚信，龙胤现在，已经将它释放了，他低下头苦涩的笑了笑，看来，这一切，真是他做错了。

“我像慕青这么大的时候，也刚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跟她一样第一次执行卧底任务，那是一个倒卖人体器官的敛财集团，警方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们的总据点和幕后大佬。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因为他处于社会底端的存在，所以即使突然间无声无息的消失，也不会有人发现，那就是乞丐，我在乞丐窝里待了半年，每一天，身边都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后来我成了‘不幸者’，跟着一个小乞丐一块儿进了那个集团，结果，小乞丐被挖去所有器官，我因为‘无意间’救了黑佬的手下而活了下来，装聋作哑整整十年，被他们打过，也中过对手的枪，黑佬是没有心的恶兽，对背叛他的属下从不心软，下场比那些乞丐还要惨百倍，没有人能体会到我那个时候的恐惧与无助，我曾经想过放弃，可是跟我的直属上司提起时，他一次又一次的劝导我要坚持下去。

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后来，在集团里跟我交好的一个混混被他们当做警方卧底打死了，那时，我才明白在这里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十年间，一步一步，我逐渐取得黑佬信任，最终集齐证据交给警方，黑佬在跑路前还没有想到是我报的警，他手里的账款无法带走便交给了我，五百万，在那时是很丰厚的一笔巨款，破案后回到警队任职，不久，我当时的直属上司便申请了提前退休，两年后黑佬在海外被抓遣送回香港，在狱中无意间提到了那五百万赃款的事，而后来我才知道，整个卧底任务原本是安排另一个警员去的，不过因为他家世背景的关系，上司才交换意见换成了我，而赃款早被我私自拿去救亲人的命了，如果不是你父亲帮忙，我恐怕难以从这件事中脱身，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让他有机会可以威胁我。

我第一次体会到钱权对一个人的影响，也是那时，我基于无奈与你父亲合作，更暗下决心要在警队里建立起一套新秩序，所以........”

“所以，你选择了屈服于我父亲，妄想依靠当时已经身为香港首富的龙渊来清除警队里的罪恶之风？高sir，我没有兴趣听你的钱权论，因为对我来说，我比你更容易也更深切的体验到它们所带来的魅力，但，这不是你可以为自己赎罪的借口，这么多年我只认准一句话——欠了别人的，终究要还。”

龙胤抢过高峰的话，目色凌厉的看着他。

高峰坦然的抿着唇角，直视着龙胤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U盘，“我从来没有想过找任何借口利用别人的同情来给自己赎罪，告诉你这些，也只是让你见证了我多年来无力改变一切的可笑，我已经向处长递交了举报信，明天，就会去警署自首，这里，是我这么多年来和你父亲的谈话记录，虽然录音并不能作为呈堂证物，但相信你回去听过之后，会找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龙胤伸手刚要接过，原本安静的草丛里却出现几名黑衣人，领头的人对准高峰的手开了一枪，他们原本就站在风口，高峰的手中枪吃痛，U盘就随着风掉了下来，山顶下面是深渊，龙胤檀眸一凛，迅速的侧过半个身子去接，黑衣人见状，立马又将枪口对向龙胤。

第二声枪声响过，惊动了山上观夜景的游客和巡逻的警员，黑衣人们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便收起枪快速撤走。

“高sir，你怎么样？”

龙胤将接到手里的U盘塞进口袋，蹲下身查看高峰的伤势，第二枪被他挡去正中胸口，龙胤紧紧按着他中弹的部位依旧无用，那里流血不止，高峰的气息愈发微弱，死亡的脚步离他越来越近。

“这样的结局，于我，很好。”

他淡淡笑着，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慢慢感受着那里渐渐平静下来的跳动，目光越过龙胤看向远处的霓虹，安心的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