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天三夜(4)
“师叔,鬼木林这一世乃是阴邪之地,咱们选在那里试炼那些孩童会不会过于残酷了些?”枢阳山玄霄门正清宫之内,一位白须老者与一位年轻人看着面前幻灵图上四处移动的人名盘膝而坐。
“道不容情,此处纵为阴邪之地,也不过只是一些不愿进入魂鬼道而滞留人界游魂野鬼,若是连这些都应付不来,我玄霄门,收之何用?”老者眼神冷漠的看着幻灵图上的标记,山川,树木,河流,所有的一切都与鬼木林丝毫无二,每一个参与试炼的孩童都会被以名字标出所在位置,到目前为止已经只剩下了二分之一的人还在继续坚持着。
“可是,只是一天就去了一半,会不会……”
“无妨,我玄霄门外门弟子众多,纵使一个不收,也无妨碍。我昨日夜观天象,三宫移位,恐不久之后天地将会发生巨变,止步于此,是福是祸,亦未可知。”
年轻人沉默片刻还想说什么,可见老者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幻灵图,若有所思。
………………
“我去!你们怎么又跑过来了?”朱三刚跑几步,就撞见了转身往回跑的林澈三人。
“那边,那边鬼更多!”狗蛋大喊一声,脚下也不停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呼,呼,呼,呼”朱三虽然力大,但是跑起来却实是吃力,来回折腾一番已然是精疲力竭,索性喘着粗气站在原地跑也不跑了,大喝一声:“来吧,鬼孙子们,爷爷跟你们拼了!”
那个黑色的头骨与那群半透明的鬼影似是听懂了他的话一般,也不再追别人了,直接一股脑的全冲着他扑了过来,这朱三本来以为就一两个,结果这么一看,足足是十几个,底气立刻就泄了下来:“别,别,别,别都过来啊!我开玩笑的!我还是赶紧跑吧!”
“哎哟!我的屁股!”
“嗯,这次的确是咬到了”明玉瞥了一眼,一脸正色道。
“我去他娘的!敢咬爷爷!爷爷一巴掌拍扁你!”
“玄冰咒!”紫衣少女手中掐动法决,口中低喝一声,一道冰凌自指尖激射而出,精准的击中咬住朱三屁股的头骨上,化作一丝丝冰雾散开瞬间笼罩了头骨与朱三的半个屁股。
“哎哟,我去,好凉好凉!”朱三捂着屁股直跳,眨眼之间被冰雾笼罩的区域便结了霜,那颗头骨除了眼睛还在咕噜噜直转之外再也动弹不得。
“你若是拍了上去,不死也得中尸毒”紫衣少女眼神漠然的看着朱三,冷哼一声。
“仙术!仙术!真的是仙术啊!”看到这一幕的人皆是惊讶的合不拢嘴,任谁也没想到一个参加试炼的女孩子竟然已经可以使出如此仙术。
端坐于正清宫之内的青年眼神露出一丝兴趣:“这孩子作为若境的子弟,也应算是翘楚了,竟已能在没有外力的辅助下以气凝冰,若不是专修水系法术,就必是已经过了筑基期,这次来的小子,有趣的还挺多。”
白发老者沉思片刻,没有答话,起身拂袖而去。
“师兄,你不须继续观察了么?”
“足矣,纵使那玄冰咒只能释放一次,这第一关的试炼,他们已然是通过了。”
青年嘴角挂上一丝微笑,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挥,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快看!是月亮!”一个孩童惊呼一声,一缕银光从天边散了开来,原本漆黑一片的鬼木林骤然间洒满了点点星光,众人见此情景,心中都是一喜,然而更令他们感到欣喜的是那十余个半透明的鬼物也在月光的映照下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与他们一共消失的还有朱三……不过除了明玉,并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问题就是了。
…………
众人原地休息了片刻,脸上都是一丝疲惫,忽的天边一道飞虹闪现,转眼之间,徐策便站在了众人之间,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第一次试炼,通过,第二次试炼,两个时辰后太阳升起时开始”与此同时,那些“死”了的孩童也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身上的血渍早已擦干,身着一身一尘不染的神策堂低阶弟子装来到徐策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道:“徐堂主。”
徐策“嗯”了一声,挥了挥手,众人便都化做一道道飞虹消失在天边。
“这……这……这都是假的?”在场的孩童无不目瞪口呆。
“是,第一关是测试你们的坚毅程度,如果被吓退了,那么只能证明你们不适合入门,此外,第一关有一人不合格:傲非凡。”
“为什么?”傲非凡颇有不愤,却奈何对方根本没有理会的意思,转身也化做一道飞虹消失于天际,
听到此处,众人终于都松了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夜,忽然间的放松之下,终于一股倦意袭了上来,几十人三五成组的靠着树干便睡了过去。
…………
一缕耀眼的阳光刺得寒彻眼睛生疼,第二天的试炼是体魄,所有人都必须在前一天的饥饿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之后徒步跋涉八十公里,来到鬼王林取到鬼王林边缘刻有自己名字的名牌之后再回到中心地带的那棵大树,并在第二天日出之前将名牌挂于树上即算通过。
这对于先天体弱的林澈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挑战,走山路与走平原完全不同,泥泞的山路每一步都艰难无比,因为体质的差距,很快便被先头部队甩开了距离。
“林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看看我这帅气逼人的容貌给你平添几分气力?”狗蛋颇为关切的问道。
林澈昨夜只睡了片刻,不愿浪费多余的气力,便头也不抬的回到:“你们先走吧,我一会赶上你们”
“你能赶上来么?”唐雪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显得有些忧心。
“一定能!”林澈回答的很坚定,他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远去,忽然想起来了母亲,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只是在母亲的形容中在心里塑造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平和,热心,乐于助人,脸上无时无刻都挂着一丝微笑,林澈七岁那年,他的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自己想尽了办法却仍是丝毫没有转机,眼看着母亲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滚落,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林澈心如刀绞一般疼痛,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时候母亲是怎么好起来的,只记得有一个温柔又模糊的声音在一遍遍的对他说:“不要怕,孩子,不要怕……”随后的事情便什么都不知道了,等他恢复意识,母亲已经喝完了药,烧也退了,呼吸平稳了下来,眼神中充满不舍的望着门外,后来他才知道,是父亲回来过了,无奈之下方借用了自己的身体。
从那以后林澈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照顾好母亲,撑起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而此刻他的责任就是进入玄霄门,只有这样,他们母子的生活方才能有所转机。
虽有些不舍,唐雪与狗蛋还是先一步向前走去,虽然为他着急,但他们也清楚,自己留下却也是无能为力,不能帮助别人是试炼的铁则。
林澈已经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只觉同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八十公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并不容易,何况是对于一个已经饿了一天极其虚弱的孩子,林澈的坚持完全是凭着一口气,一口不服输的狠劲。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升到了头顶,身上的汗水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浸透了,如同一只落汤鸡,腿下更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他只能在路边折了一根支出支撑着身体向前移动,好省下些力气,这样又坚持了两个时辰,终于支撑不住找了个土墩一屁股坐下来不停的喘息着。
他回头看了看已经向西方偏斜的太阳,心中焦急,只歇息了片刻,便再次起身前行,越接近外围,山路的坡度便更陡峭起来,寒彻的力气也更是越来越小,形态也从杵着一根树枝变成了杵着两根,在太阳已经落下去几个时辰之后,寒彻才终于拿到了自己的名牌转身向回走去。
这鬼木林是一处盆地,中间低,两边高,因此返程的路要比来时走的快上一些,但林澈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连杵着树枝都举步维艰,他只好半躬着身手脚并用的想着中心的那颗大树爬去,鬼木林中断枝遍地,没爬出多久,身上便被挂出了数十条血痕。
林澈不清楚前面的人到了哪,但是他却清楚自己一定是在最后,他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这个念头一起,他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一般,手上一软,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