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是真的（一）

打喷嚏打得摔跤，他也是头一回，不过眼前的事也确实太惊人了。

一棵大到无边的树！一棵会说话的树！说的还是清脆女音……来点沧桑感好不好！

他实在无法淡定了。

“我是神，也是你的接引使者。”

声音依然清脆，不过这次却是一本正经的了。

“树神？”

林树涛苦思，除了名字外，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能和树能扯上什么关系。

“神就是神，和树没关系！”

枝条又来戳他。

“噫！你是怎么说话的？”躲避间，林树涛好奇地问。

乌黑的枝条，虽然有女孩的手腕粗细，但整个光滑细致，连疤痕都没有，更别说嘴吧了。

“传音。”

“传……音？”

“嗯，你难道听不出声音是响在你的意念里吗？”

林树涛仔细回想，还真是这样，每次他都是直接听到声音，耳边既没人，也没人说话，更不是从远处飘过来的。

“那……你是来接引我的？”

联想到自己已经成功穿越，并且还遇到了传说中的神，他感觉无限美好。

“我是接你回家的。”

“回家？”

他在想，他是不是已经霸占了某个异界迷失孩子的灵魂，已经从外表上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定要长得非常极其帅啊……”他祈祷。

“嗯，欢迎回来！”枝条大幅度一摆，指向广袤的黑色大地。

“回……回哪？”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指着黑色大地上的那些窝，失声道：“这就是家？”

“没——错！你已经迷失很久了，该回来了……”

“等等！”林树涛急忙打断。

停了停，他堆起半边笑脸，指点着枝条，奸笑道：“你——是骗人的！这里是异界入口对不对？快带我过去！”

“哼！爱信——不信！”

“鬼才相信，快带我出去！”

“不信拉倒！”

“你……”林树涛眼珠子一转，唬道：“不许赖皮，信不信我真砍了你！”

“你去砍啊！”枝条拐弯，指向那澳洲大陆一样粗的树干。

别说砍了，就算拿电锯锯，给一千年也锯不断。

他败了，败给一棵古怪且巨大的黑树。

深吸几口，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平静问道：“你说我以前迷失了？”

“嗯，迷失很久了！”

“我是不是迷失在一个叫地球的地方？”

“嗯。”

“地球还在不在？”

“在。”

“我能不能回去？”

“能。”

又深吸了一口，他不容置疑地说道：“那我要回去。”

“你真的要回去？”

“一定要回去。”

“你情愿迷失？”声音还是那么清脆，但话锋已有些冷：“别忘了这里才是你的家。”

乌黑的大地，乌黑的天空，乌黑的人窝，还有窝里一个个看不清面孔的鸟人。

环视一圈，林树涛已然无比坚定：“我必需回去，不惜一切！”

“那你回去好了，又没神栏你！”枝条一甩，慢慢往上缩。

林树涛闭上了嘴。

他只能闭嘴，话说得满满的，结果却是牛尾巴做箫，横竖都是吹牛皮。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伸手！”

声音响起时，枝条又垂到他面前。

林树涛没有动。

“你不是要走吗？把手伸过来！”

声音已愠怒。

愠怒的巨树？

难以想象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敢想，因为对方明显能感知他的想法。

犹豫地抬起手，林树涛慢慢接近枝条。

在碰触的瞬间，一种由衷的温馨感弥散开来。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无比渺小，无比孱弱，无比孤单。

他需要呵护的双手，需要依赖的臂膀，更需要温暖温馨的怀抱。

突然，有种暖暖的感觉。

暖暖的是火。

炉灶上的火苗在跳动。

“砰！”

一口铁锅压在火苗上。

“兹……兹……兹……”

黄澄澄的食油倒进锅里，冒起青烟。

骤雨初歇的傍晚，他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流着口水盯着正在油锅里煎熬的小馅饼。

“哗啦……”

滚烫的馅饼出锅，父子俩一人颠着一个，鼓着腮帮子“呵哧、呵哧”地吹气。

旁边，妈妈的笑容慈祥而满足……

妈妈的笑容……

慈祥的笑容……

充满了温馨……

夜灯昏黄，凌乱的书桌前坐着一个女孩，长发披肩，一倾如瀑。

娟秀的背影，熟悉的背影，只需看一眼，他就觉得心里塞满了难以言说的幸福。

是幸福……

也是温馨……

女孩忽然回头，脸上在笑，眼睛也在笑。

笑容扩散，装满了一屋子的温馨。

一屋子全是温馨。

也只剩下温馨。

笑容呢？

笑容碎了……

散了……

飘走了……

原来真的是幻境。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突然间，他觉得人窝也不怎么反感了。

突然间，他觉得巨树是那么亲切。

所以，他回来了。

所以，他回家了。

所以，他要睁开眼睛，他要看看这个他已认同，已经有了归属感的家。

所以，他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