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亦真亦幻
“琳！我去上班了。”
道别后，林树涛跨进豪华的V系列智能车里。
清晨，朦胧的细雨没有朦胧的美，111区的天空总是雾霾笼罩。
“小树树！路上注意安全。”琳送到门外，挥手道别。
“早啊先生，你的侄女真漂亮！”一个晨练的老头，跑步从车旁掠过，但紧接着他又跑步后退，来到车窗前，向车里的林树涛打招乎。
好奇怪的问候？
愣了好一会林树涛才明白，原来是这位老先生把小树树听成小叔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林树涛看向老先生那张满是褶皱的脸，想要找到答案。
可惜对方老练深沉，根本看不出来。
无奈，他只好半带调侃地解释道：“帅哥早，那是我老婆，不是侄女。”
老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脸，绽放出朝霞般的笑容，开心地说道：“你们玩叔侄恋呐，小伙子真聪明啊，以后换老婆有充足的理由了。”
这是哪跟哪！
林树涛满脸黑线，被这厚脸皮的老头子说得哑口无言。
“死老丘！你敢欺负我儿子，等下老子带你孙女去开穿梭机。”
二楼阳台上传出浑厚而霸道的声音，林树涛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在阳台晨练的父亲。
“臭老林，你就大声地叫吧，当心母老虎让你跪洗脚盆……里面倒满水，再放两条纸船，你要是跪沉喽……”
老丘正在发挥他的滔滔文采，突然，相邻的一幢三层建筑里传出一声尖叫：“啊！”
他立即满脸黑线地闭上嘴巴。
三层建筑的大门徐徐弹开，一个长发飘飘的少女，两只手各拎一只拖鞋，以百米八秒的速度飞奔出来。
一边跑，她还一边激动地喊着：“林哥……林哥……”
阳台上的老林，头一缩不见了踪影。
林树涛以为“林哥”是叫他，伸出头正要答话，这时长发女孩已经跑近，对着空空的阳台，蹦跳着喊道：“林哥！你自己说的啊，一定要带上我……林哥，你说话要算数……林哥……”
“啪！”
好几个鸡蛋飞出来，竟然同时落地。
蛋清四溅，有不少糊在了长发女孩那没有穿鞋的光脚上。
紧接着，“呯”的一声巨响，二楼阳台上的密封隔板被瞬间拉下。
原本隔板已经在缓缓下合，但阳台上的人似乎等不及了，于是使用了暴力。
“老妈！拉坏了要花钱修的……”
林树涛无语，还有鸡蛋，这可是晚餐的菜啊，现在成了长发女孩的脚部护肤品。
“看什么看！”长发女孩瞪着他，恶狠狠地凶了一句。
实际上林树涛看的是她脚上的蛋黄蛋清，正心疼晚餐少了一道菜呢。
长发女孩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又凶巴巴地解释道：“从来就没有人坐过林冠军开的穿梭机，我将是第一个……”
说着说着，她已两眼星星，满脸迷醉。
林树涛赶紧发动车子，离开是非之地……
联盟的大多数街区都是智能车道，必需将驾驶权交给地面行驶中心，由智能系统操控。
智能的效率是非常高的，交通拥堵的都市，自从有了智能行驶系统，堵车已成往事。
用疯子老板赖以发家的广告词来说就是：还你通畅的感觉！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
豪华的V系列智能车里，林树涛仰头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思索。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无论他怎么尝试，所有证据都表明他不是在梦里。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身边的所有人也都是真实存在的。
为了辨别真假，他已经尝试过所有他能想到的方法。
他照过镜子，镜子里面有他。
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有鲜血流出来，血是热的。
他还拿针去刺琳，疼得她哇哇乱叫。
他又找机会踹了疯子老板一脚，疯子老板以工作失误为由，扣了他当天的薪水。
后来他分别去了第四、七、九大区旅游，当年去过的景点，景色依旧。
没有问题，也毫无破绽。
但他知道肯定是假的，因为太多的东西脱离了实际。
比如奢华的房子，豪华的车子，林天敌的穿梭机冠军，还有疯子老板的工作室，居然朝九晚五，严格按照作息时间上下班。
这些恐怕做梦他也不会去想。
特别是工作室里的女主管兼接待，那本是一个既凶残又凶残的魔女，但当他“不小心”抓了她两只手臂间的部位后，却时常对他抛媚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要是换在以前，肯定是追杀至死的结局。
而他“不小心”的本意，就是为了制造一次无解的事故，好让梦惊醒。
还有，有次他和琳回母校，接待他们的竟然是以前食堂里打菜的阿姨，现在的副校长。
原来打菜阿姨潜伏校园二十年，一直勤学不缀，不久前发表了一篇学术论文，获得了“夏贝儿”奖，也因此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导致来食堂挖墙角的人络绎不绝。
校方为了防止食堂倒塌，破格提拔她为副校长。
记得当年，她总是多打菜给林树涛，有时还会免费奉送几个卖不完的馒头，以至于琳都吃醋了好几回，哪怕当时打菜阿姨已年逾五旬。
“骗人的，凡是与我有关的都很完美，这是个以我为中心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只存在于梦中，他心里清楚，但却找不到醒来的方法。
拉风的V系列智能车在泊位停住，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甜美的系统声响起，提示已到达目的地，感谢使用地面行驶系统，并祝他生活愉快。
林树涛仍然赖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或许巨树说的是对的，过去他迷失在一个幻境里，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很可怕的梦。
但是现在呢，已经醒来了吗？
他很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同时又在反复对自己说不可能。
日复一日地纠结，他越来越迷茫。
究竟是思想逃离真实，构筑了这样一个完美的世界——还是人生回归当下，梦醒后迎来了美好安然？
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相信现在，就意味着要否定过去，相信过去，就要否定现在。
他否定不了过去，更无法否定现在。
现实和记忆脱节，这是精神分裂的征兆。
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人大多是这样，记忆里一个世界，现实里一个世界，两个世界完全脱节，导致迷失了自我。
别人的记忆世界一般都是想象出来的，只要有勇气挥散，立刻就能回归现实。
但他不是，他要挥去的是现在，要回归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世界。
所以他千方百计想要觉醒，想要梦碎。
直到有一天，琳告诉他怀孕的消息。
他开始害怕了，害怕这个世界不是真实，害怕梦醒时分，只剩下伤痕。
“咚！咚！咚！”有人在敲车窗。
他头一歪，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