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冰姐旧事
虽然知道冰姐就在隔壁,林树涛也没窜门的打算,想归想,要付诸行动是另一码事。
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他呼醒房间智能,示意开门。
冰姐穿着长长的睡袍,裹得严严实实,一点也不震撼。
来到床前,冰姐一把抢走他手里的酒瓶,但瞅了瞅瓶口,又仍回给他。
然后她自己到冰柜里重新拿了一瓶。
夜深人静,两人各自喝着闷酒,沉默无声。
床有两张,一人占据一张,相隔一道鸿沟。
灌了一口酒,林树涛歪转脑袋,斜视着问道:“冰姐,有事吗?”
“没事。”冰姐连眼皮都不抬,继续灌酒。
林树涛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冰姐乜了他一眼,斥道:“想什么呢!”
林树涛还她一个眼白,摇晃着酒瓶说道:“美酒美人,你说我能想什么?”
冰姐不屑,撇嘴道:“嘁!你就装吧,姐我没在你眼里看到一丝淫?荡的气息。”
林树涛深吸一口,老着声音,缓缓道:“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你不知道吗?”
“你是高手吗?挠一下就跑的高手,哈……哈……哈……”冰姐笑得花枝乱颤。
她指的是下黑手那次,林树涛无言以对,只能眼白相向。
冰姐将酒瓶往柜面上一顿,头一歪,露出胜利的笑容,然后,她伸了个懒腰,滑到床里,扯过被子盖上。
过了一会,她好似呓语般呢喃道:“借你的地盘躺一会儿……你也早点睡吧……”
林树涛不信她能那么快睡着,取笑道:“你怕黑?”
怕黑只是一种说法,并不是说怕屋子黑,而是一个人的时候会害怕。
就像说看医生一样,其实是去治病。
冰姐只“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哈!哈!”林树涛大笑,终于扳回了一城。
冰姐拉被子蒙头,临盖住时还不忘瞪他一眼。
眼神虽然锋利,但眼睛却有些红,林树涛来劲了,得瑟道:“你哭过!”
“闭嘴!”冰姐蒙在被窝里叫道。
“嘿嘿嘿……”林树涛干笑,不敢太过于得瑟。
但他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平时间大开大合、脾气火爆的冰姐,想不到另一面却是个怕黑的女人,还被吓哭了。
“呼”一声,冰姐掀开被子下床。
林树涛以为把她气跑了,正要开口道歉。
没想到冰姐一脚踏在他床上,戳着他的脑袋说道:“得瑟个屁,上次让你逃过一劫,当真以为老娘收拾不了你!”
“逃……逃过一劫?”林树涛不解,但随即反应过来:“合着上次她是准备实施狂风骤雨般的报复打击啊,幸好幸好!”
“不过这打击……”他又想起了“buff”,感觉回味无穷。
“怎么!不服气?还想再来一次?”冰姐凑近,咬牙切齿地说道。
“再、再来一次?”顺着思维惯性,林树涛下意识地朝美妙方向想去,眼睛也瞄向冰姐手臂间,吃吃道:“这、这、这……不大好吧!”
他都走音了。
“不好……吗?”冰姐忽然一改神态,俯下身,呵着暖气幽声道:“你觉不觉得今晚的月亮很圆!月光……也很……柔软!”
她胸前,睡袍叉开一道很大的缝隙。
又是连续剧的套路,林树涛打了个寒颤,急忙举手投降:“认输,冰姐,我认输。”
冰姐却不依不饶,继续呵气,继续说道:“你是怕了吧?放心!你觉得这个世界,在这同一时间,会发生多少类似事情呢?很多很多是吧,可惜,你一件都不知道!所以喽,你就不能认为那些事情发生过,是不是!同样的道理,只要没有别人知道,就可以认为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包括你我之间,你说呢!”
“那来这么长的台词……”林树涛撇嘴,随即又道:“冰姐!别玩了,我认输还不行么,在你眼里我也没有看到欲望,你就是想装也装不来。”
冰姐“咯咯咯”大笑起来,坐直了身,恢复正常神态,用正常语气说道:“唉,真可惜,姐我好不容易浪漫一回,你却不配合。”
“你那叫浪漫!”林树涛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话刚出口他意识到可能再次引发战火,急忙叉开话题:“冰姐,你是为什么……我知道,工作室里每个人都有故事……你……”
冰姐表面上火爆开朗,实际她就是一块冰,一块自我封闭的冰。
林树涛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要不然他也不会对她下手黑做实验了。
“你想知道!”冰姐脸色已冷。
“说吧!哥我洗耳恭听。”林树涛拍拍被子说道。
话是略带轻佻,但他的表情很真诚,真实的真诚。
冰姐先是揣了他一脚,然后眼珠子一转,说道:“那你要帮我保密哦!”
林树涛立即掏出辅助系统丢到一边,以实际行动做回答。
冰姐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凑近他耳朵,神秘兮兮地说道:“因为……我是百合!”
“切!”林树涛用眼白表示他不相信。
“嘿嘿!”冰姐奸笑两声,一把推开他钻进被窝里。
两人肩并肩靠在床屏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
“我家在一个很小的城市,那年我十一岁,他十五岁,他是我妈妈一个好姐妹的儿子。他妈妈是得绝症死的,他是单亲家庭,也没有别的亲人,我妈妈就收留了他。我家是一个很普通的工薪家庭,但是生活足够,我父母对他也很好。”
“他来以后,没有再去上学,他自己绝拒,他用联盟给的失亲补助在社区里开了个小店,专们贩卖从乡村里采购回来的天然食品。他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很懂事,很努力,人缘也很好,附近的居民都很喜欢他。”
“我一直叫他哥哥,他叫我妹妹,他对我很好,每次赚了钱,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买喜欢的东西。我十八岁那年,要去区里上大学,去学校那天,他忽然对我说,他喜欢我,如果有一天我想嫁人,希望可以考虑他。”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他是我哥哥,但如果嫁给他的话,我也不反对。就这样我去了学校,他留在家里。在学校,我一直没有恋爱,直到毕业那年,我看到身边的同学都成双成对的,很羡慕她们,于是我就告诉他,让他来学校假装我的男朋友。他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就答应了。”
“那段时间,我们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在一起拥抱、接吻;有次,我们吻了很久,他突然说、说他要我……当时我心里害怕,就和他说要等到结婚的时候才……他答应了,也傻傻地照我的话做,我也不好意思改口,只能期待结婚那天早点到来。”
“原本我以为,我的大学生活会这样平淡结束,然后回去做他的新娘。可没过多久,学校里的第一帅哥就来疯狂追我。我自认,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我,他是全校公认的白马王子,倒追他的美女都成堆。”
“他每天都会来送很大捆的玫瑰花,然后开着豪车带我出去玩。同学们都很羡慕,甚至嫉妒,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荣耀。也许是虚荣心作祟,也许是第一帅哥那张百看不厌的漂亮脸,反正我当时觉得,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爱情。”
“他知道后什么也没说,自己回去了。我和第一帅哥成了学校里的明星恋人,每天出双入对,但我一直守着……那条线,没有答应和第一帅哥上床。因为我记得和他说过的话,就算不是跟他结婚,我也要遵守诺言。”
“有次,第一帅哥把我载到山顶,我们在草地上铺着厚厚的白色毛毯,拥吻了一阵子,第一帅哥坚持要和我……我拒绝,我说一定要等结婚时才可以,第一帅哥当然不答应,我很生气,甩开他一个人往山下跑,结果被他的两个同学拦住了。”
“他们把我摁在毛毯上,第一帅哥强奸了我,哈!哈!我才知道,白色是为了彰显红色的,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第一帅哥满足后,又把我送给了他那两个同学……哈哈哈,我的第一次是不是很精彩……”
冰姐惨笑,脸颊有泪珠滚下。
“最后他们还告诉我,说他们有一个叫做消灭处#女的运动,绝不能让还是处#女的大四女生走出校门。很不幸,是我的同学兼好友出卖了我,让我成为被消灭的对象。”
“当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到了死,我又想到了他,我知道他会原谅我的,还会娶我做他的新娘……我是不是很自私?”
林树涛知道,冰姐最后的这句,是问他的,也是她问自己的,是一种带着自责的自问。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能沉默,因为沉默就是默认。
“每个人年轻时都会犯下一些错误……”这是一句水得不能再水的话,林树涛想想不对,这等于说冰姐犯了错,于是他又加了一句更水的话:“我想信,‘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冰姐扭过头,她那双幽沉的眼眸,好似暗伤的玻璃,只要一碰就会碎。
林树涛的心像是被狠狠地锤了一击,疼得都说不出话来,只好伸手揽住她的肩。
冰姐把头靠在他臂弯里,阖着眼帘,凄然说道:“他把那三个畜牲都杀了,然后自己从二十二楼跳下来……”
“他在辅助系统里告诉我,不准我死,要我快乐,不许悲伤……我很快乐是不是?我一点也不悲伤……”
冰姐睡着了,林树涛搂着她,满心只有哀伤和怜惜。
记得刚到天才疯时,有位同事告诉他说,能够留在工作室里的都是有故事的人。
眼前的这个女人,表面上既开朗又火爆的冰姐,心里埋着沉重的伤,孤单“快乐”地活着,可以想像,有多少无人的夜,她是在哭泣中度过的。
摘掉她手里的酒瓶,给她掖好被子,林树涛不敢过多动弹,他怕打扰她的安宁,更怕她醒来后,面对她时,那种让人心酸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