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所看到的东西
他们的临死前似乎带着不甘和怨恨，死死的瞪着一个方向。
从此，这些妖兽被埋葬于此。
也许过了几年后，这里又会变成一片茂密的丛林，时间会将它们掩盖，但无法掩盖人们对它们的恨意。
火越烧越旺，空气中炙热的气息却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
这些死亡的妖兽只是一小部分，甚至可以说是不到百分之一，因为此时此刻，相同的事情正发生在各道结界的地方。
天地间充斥着无数妖兽，黑压压，密密麻麻，而它们血红的瞳孔在夜色下显得很是妖异。
有的地方传出吼叫声，兵器撞击在妖兽那坚硬如铁的利爪所发出的清脆声。
人们临死前的惨叫，妖兽临时前的哀嚎。
整个夜色，相同的星空下，这些惨烈的画面，血与血的拼搏，却是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和原因。
有的人是为了守护和正义，这种人占多数，所以他们的死是令人惋惜和壮烈的。
也有一些人到死都不会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这些人的死是难看的，也是必然的。
心中没有了正义，没有了守护和责任，最终只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只会给修真界和人界带来灭顶之灾。
……
……
当清晨第一抹阳光落在这荒无人烟的山间丛林时，这里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没有一丝生气，之前参天的树木，茂密的丛林，此刻已经化为了灰烬，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妖兽和人的尸体，没有一个完整的。
一只只秃鹫也不知从何处飞来，此刻正享受着这丰盛的大餐。
晨风微拂，卷起一道道漆黑的灰尘，飘去了结界那个方向。
无数个黑洞遍布在整个天地间，黑洞内所散发出的气息，平静而又祥和。
之前完整无缺的结界已被打破，由此看来，妖兽已经进入了修真界中。
这代表的是修真界即将面临虚空崩塌的灾难。
修真界这个小世界是绝对的稳定，但这个绝对稳定的前提是必须相互持恒，任何事物如果超出了它本身的极限，都会造成各不相同的灾难和后果。
所以目前的修真界随时都有可能会崩塌湮灭。
所以此时此刻，整个修真界的很多宗门正处于惶恐与不安中。
凌云宗。
竹海内。
天上地下，四处都是人影，除了前往人界抵抗兽潮的那些人还未归来之外，余下整个凌云宗的长老和弟子都在此处。
包括此刻正负手站在竹楼外的宗主古青还有东老他们五位前辈，除此之外，自然还有满脸担忧的聂沧海和小灵静，而歆瑶还有清筠也在这之内。
所有人都看着竹楼，准确的是看着竹楼上那道金色光束，这道金色光束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而变淡，而是因为时间的长久却是愈来愈明亮和浓厚了。
似乎一直不会消失一般。
众人的身影被这金色的光华渲染的有些虚幻，还有些不真实。
“他不会有事的，对吗？“小灵静看着竹楼，失神喃喃，也不知这句话是在问谁？
她的模样有些憔悴，眉眼间少了一丝往日的稚嫩和纯真，多了一丝幽怨和愁容。
这个年龄的她，本不该是这种样子。
“他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歆瑶忽然说道，她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引的古青和聂沧海还有其他人为之侧目。
然而她的眼中却很平静，只是平静的太不自然。
谁都知道，率先赶到此处的是她，除了那四位长老事发之前就在这里。
但没有人会深思。
但是这时，她这句话却让的清筠为之皱眉。
只因她对柳萧的关心太过非同一般，不得不让细心的清筠有所疑惑，而且这也超出了一个长老所关心弟子的程度。
这种程度不能用关心这俩字形容，更像是关爱。
关心和关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含义。
一个浅淡，一个深厚。
所以有了这种感情在内，歆瑶说这句话的语气自然不会是那么自然。
而清筠却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
四周一片平静，只有徐徐的清风吹拂着竹叶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金色光束所散发的光华终于有所收敛，也就在这一刻，一道人影在眨眼间冲进了竹楼。
然后伴随着则是四周的惊呼声。
“刚才冲进去的那人是歆长老吗？“
“没看清楚，但竹楼外没有歆长老的身影了，想必是歆长老方才冲进去的。“
“歆长老这么迫不及待的冲进去想要干什么？“
“谁知道呢？要不你进去看看？“
四周的弟子对歆长老这一举动感到疑惑不解。
除了小灵静和聂沧海知晓外，已经没有其他人知晓她这般迫不及待的原因了。
聂沧海摇头叹息不已，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苦涩在其中。
古青对此则是无可奈何，沉默不语。
“胡闹！“忽然，一声夹杂着愤怒的语气落在众人的耳中，说话之人，却是一向温和待人的东老。
他紧紧盯着竹楼，苍老的脸上充斥着愤怒，胸口急促的起伏着，显然被歆瑶这一举动给气的不轻。
而他身旁其他四位前辈也是相同模样，紧紧盯着竹楼，仿佛下一刻就会冲进竹楼中对歆瑶大打出手一般。
然而令他们更加愤怒的是，下一刻有一个人又走进了竹楼中。
没错，就是走了进去。
只是她是突然出现在竹楼门前，就那样推门而入走了进去。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或者没敢想有人会当众顶着五位长老的愤怒再次进入竹楼中。
这无异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们的脸，打蓬莱仙岛的脸，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而这次又进去的人，同样也是古青无可奈何的人。
她是小灵静，她早已对竹楼里的柳萧担心不已，也已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毕竟这中间已经时隔了三个月，虽然她时常都会来此，但每一次都没有见到柳萧一面。
直至今日她向往日一样来到此处之后，她的思念全部变成了担忧和满心的焦虑。
而当歆瑶不顾一切的冲进竹楼后，于是她也跟随了上去。
用的不是身法，而是空间秘术。
这是她最拿手的东西，也是她引以为傲的手段，这并不是她想要在众人面前摆弄什么，而是太过担心里面的柳萧了。
四周的人已然呆楞，东老他们五人的愤怒显然已经形成实质，身上的气息肆意的向四周覆盖而去，而古青和聂沧海两人的神情则满是苦涩，奋力抵抗着这几道恐怖的气息，不让它们继续向四周延伸，一旁清筠没有受到影响，她的视线全在竹楼上，也不知此刻在想些什么。
便在这时，狂风忽起，整片天空瞬间暗了下来，仿佛天要塌下来了一般。
而那道金色光束也在这一刻突然消失，准确的说，是被竹楼上空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所吸入，连着四周方圆几里的灵气也被他所吸入，一丝不剩。
而那个人则是一直在竹楼内的柳萧。
东老他们收敛了气息，紧紧盯着竹楼上空的柳萧，眉头紧皱，感觉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地方经历过一般，东老疑惑道：“你们也有这种感觉吗？“
那四位前辈点了点头，彼此对视，然后又摇了摇头，似乎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种场景。
但古青和聂沧海两人的神情却满是惊骇，仿佛记起了什么异常震撼的事情。
东老见此，便问道：“古宗主和聂长老见过此种异象？“
“前辈……如果老朽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晋升金丹期时才会出现的异象！“古青颤声道，已然压制不住内心此时的激动。
一个年龄才十六岁，修为却是金丹期会是怎样一个概念？
也许在太古时期这算不上什么，但在如今的修真界，如今的大陆，能在这种年龄达到这种境界的却没有一例。
如果晋升成功，柳萧将会是自太古以来首例，也将永久的被载入史册。
而同样他得道飞仙的几率也将会被无限放大，还有他的威名也会在短时间内传遍整个修真界，整片大陆。
四周一片死寂，似乎连那呼啸的狂风都在这一刻销声匿迹了。
东老他们听罢，神情激动不已，甚至其中两位前辈，却是因此眼眶通红。
他们早已记不清晋升金丹期时所发生的异象，毕竟这中间已经过了几千年之久。
毕竟时间能抹除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
可当他们见到如今少公子竟在十六岁的年龄晋升金丹期，他们才恍然发现自己老了，但他们并没有因此感伤，对于他们来说，能在行将就木的年龄再见到少公子，亲眼见证少公子的绝世天赋。
他们的心中只有欣慰和无限的激动。
……
……
时间缓慢而又倔强的流逝着，竹楼上空中静静漂浮着的柳萧没有任何动作。
这本该是一种枯燥而又乏味的事情，但所有人都看的认真不已，而方才冲进竹楼内的歆瑶和小灵静也不知何时重新站在了竹楼外。
但此刻他俩的心是乱的，清筠也是，聂沧海也是。
他们有着各自的考虑，也有着各自的看法。
虽然这件事的确可喜可贺，但对于柳萧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他会因为这件事情招来灭顶之灾。
因为魔族是绝对不会允许修真界有这样一个绝世天才的存在，如果让他们得知，那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暗杀柳萧，那怕因为他而发起第三次大战。
所以古往今来，在修真界拥有绝世天才之衔的人，他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逃亡与躲避中。
而在场这些人，除了在远处观望的那些弟子不知情外，他们每个人都对这心知肚明。
包括其他的长老和殿使，也许眼前这件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他们并没有告知那些弟子眼前的事代表的是什么。
但对这件事情知晓最深的莫过于歆瑶了。
所以她此刻的心中是矛盾凌乱的，她希望柳萧能够顺利晋升金丹期，但又希望他能晋升失败。
这种矛盾的心理也正对此刻小灵静和清筠。
至于聂沧海，他虽心乱，但对柳萧的期望并未因此而动摇。
可他们心中这一切激烈的斗争，在东老他们五人眼中，纯粹是多虑的。
在他们的期盼与矛盾中，在那些弟子的疑虑中，竹楼上空的柳萧终于动了。
他嘴唇微合微闭，双手结着一个个繁杂陌生的法印，每结完一个印，他四周的虚空都会为之震动一下。
每震动一次，所有人的心都会为之震动一次，然后伴随着是体内的气血翻涌，甚至有些不济的弟子，竟是被震的七窍流血，晕死了过去。
古青见此，表情略显凝重，想到以前自己晋升金丹期时从未发生过这种现象，不禁对此疑惑不已，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对着遍布四周的那些弟子大声说道：“所以弟子退至一里开外！“
那些弟子听罢，急忙退走离去。
随着所有的弟子退向一里开外后，竹楼上空的柳萧也终于结完了最后一道法印。
气氛有些沉寂，聂沧海盯着竹楼上又静止不动的柳萧，眼中布满了疑惑与茫然。
那些晋升过金丹期的长老和殿使，也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
就连忘却了曾经晋升金丹期时全部过程的东老那五位前辈，也不禁皱起了双眉。
此时，竹楼上空柳萧的四周正悬浮着一道道闪烁着金色光华的符文，这些符文将柳萧围绕在内，似一个个忠诚的士兵正保卫着将军一般。
显得极为虔诚。
而他则盘膝坐于半空，任由这些符文在四周萦绕飞舞。
于是在下一刻，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闭着的眼睛也随之睁了开来。
他的目光没有看下方的众人，没有看此刻自己身在何处。
他看的是星空，看的是山河，还有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一刻，狂风顿止，阴云密布的天空瞬间放晴，久违的阳光落在了凌云宗，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落在了柳萧的眼中。
只是已不再是晨曦。
而是斜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