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您认为呢？
夫人？
江宸眉头一皱。
绫府之中，能被尊称为小姐的只有绫疏影一人，而同样，能够被尊称为夫人的也同样只有一人。
那便是绫千蕊！
而她也是绫疏影的母亲！
在这个子女随父姓的男权世界里，绫疏影却是跟随母亲姓，仅从这一点，足以说明绫千蕊的不同寻常。
事实上，千蕊夫人的名号，那在卧龙镇上也是响当当的。
因为，这偌大绫府，卧龙镇三甲的家族势力，真正的话事人便是她。
一个女人，绫千蕊！
虽然江宸从未接触过绫千蕊，但不妨碍他从传闻中知晓这个女人的精明干练。
这是个不好应付的人啊——
“注意绫家！”
绫疏影的警醒适时回荡在脑中，江宸眼睛微微眯起。
这或许就是绫家出手的前兆吧。
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周遭如狼似虎的护卫，心里暗自警觉起来。
只是这重重包围之下，他明显没有拒绝邀请的资格。
硬闯出绫府？
江宸虽然自信，但绝不狂妄。
所以，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这千蕊夫人，他都得见上一见。
“头前带路吧。”
江宸的眉宇有些阴沉。
这种被迫似的见面让他内心很是抑郁。
终究是太弱了，否则我若执意要走，谁又能拦我呢？
江宸紧了紧拳头，重生以来，第一次扬起了对力量的极度渴求。
我要变强！
这四个字在江宸的脑中从未有过的清晰明确。
绫朔得到了江宸的答复，满脸冷笑。
尤其是江宸那面沉如水的表情，落在他的眼里，让他倍感快意。
江宸，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吧！
他嘴角掠过一抹嘲讽，眼眸中迸发的冰冷眼神分明在说：等会儿，你死定了！
难得享受了一回众星拱月的待遇，江宸缓步来到了绫府的正堂。
正堂很宽敞，但此时这里却只有一个锦装美妇。
千蕊夫人——
不用说，美妇的身份呼之欲出。
江宸凝神细看，只见她的衣着颇为华贵，而且极为讲究，从大袖长裙到云肩披帛一一齐全，皆为黑纱白绫所制。
那深浓的长发被梳成高髻，簪着飞鸾走凤状的玉饰，白净平整的额头上丝毫寻不到一抹岁月的痕迹，鹅蛋脸上，那眉似卧蚕，那眸如深潭，那肤胜白雪。
看到她，江宸总算明白为什么绫疏影会有那般美貌，因为她的娘的确是绝世佳人。
绫千蕊的美貌没有受到岁月侵蚀的影响，可那身段却是在时间的滋润下显得格外婀娜。
丰润的体态哪怕被绫罗裹得严实，依然不显臃肿，反倒是凸显出胸前的波涛如怒，蛮腰的盈盈若柳。
凹凸有致——
不自觉的，江宸想到这最切合这景色的词语。
“你平日里也是这般打量你的李姨娘的吗？”绫千蕊的声音适时响起，语气平淡，悠扬似牧笛，煞是好听，可是这话语的内容却是丝毫不掩饰咄咄的恶意。
江宸眼底掠过一抹厉色。
他的目光可是纯粹的欣赏，没有丝毫的淫|邪。
再说了，面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这般说话，矛头直指长辈，在江宸看来，这千蕊夫人的话太过了——
倏忽间，江宸突然憨憨的笑了：“千蕊夫人，艳绝卧龙，小子早有耳闻。因此，今日得见不由多看了几眼，还望夫人见谅。”
绫千蕊面色一寒。
江宸这看似恭敬的道歉，却暗含着诛心之语。
艳绝卧龙？
她绫千蕊名满卧龙，靠的是姿色吗？靠的是卖笑吗？
都不是——
可江宸的这一句艳绝卧龙，却是给绫千蕊盖棺定论。
你的名，是艳名！
这便是江宸的反击，你不尊重我，我犯不着尊重你。
“你好胆！”绫千蕊神色冷漠，厉喝出声：“你当真以为疏影对你颇有异色，你便可在我这绫府中有恃无恐吗？”
“你天真！”
“你当真以为疏影对你有意，你就有机会得到我绫千蕊的青睐，成为我绫家的女婿吗？”
“你妄想！”
绫千蕊斩钉截铁的道明自己的态度。
江宸呆了一会儿，这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想。
绫千蕊似乎误会了。
误会了他和绫疏影的关系——
他刚想解释，说自己和绫疏影只是朋友关系，或者说连朋友都有些一厢情愿了。
他也对绫疏影没有非分之想。
然而，这时候，绫千蕊却豁然站了起来。
她的身材颇为高挑，起码比十三岁的江宸高出了一个头，她那对卧蚕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宸，眉宇间毫不掩饰的轻蔑：“江宸，我告诉你，你和疏影之间是不可能的！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江宸眉毛一扬，那抹蔑视让他觉得很碍眼。
为什么总有喜欢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呢？
癞蛤蟆？
这是在说他吗？
他将到嘴边的话语却被他硬生生吞了下去。
眼底一片冰寒。
“为什么不可能？”他抬起头，直接对上了绫千蕊的视线。
四目相对，江宸没有退让，而绫千蕊却是一愣。
这个略带稚气的面孔，这抹平静，这抹淡然有些耐人寻味。
还有那个问题——“为什么？”
有些可笑。
所以，绫千蕊笑了。
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许久。
最后，那抹让江宸觉得极为不爽的笑容方才收敛，她面带不屑，眸中寒意盎然，长袖一甩，轻纱拂动，她开口了：“这还有必要说吗？”
“疏影她可是我绫家的公主，甚至获得了南凰国宗的青睐，直接免试拥有试宗资格的人，若是通过国宗会武，她可是能一跃成为国宗入室弟子，他日名扬南凰也尚可期许！”
绫千蕊绝美的容颜上扬起一抹骄傲。
她横了江宸一眼，语气急转直下：“而你呢？”
“说你是江家少爷都抬举你了！就你那江家，很快就要被你败光了，得罪了田家不说，一月后你再输了比斗，让江家没了黑木园，那江家便什么都不是了！你这少爷也自然一文不值！”
“而且，我还听说，你被通武馆开除了！”
绫千蕊眸里的厌恶更深一分。
“哼哼！先是玄天馆，如今又是通武馆！”
“江宸，你还真是替江家长脸，扬江郡数百年里也没有人如你这般被两所学府开除，恐怕未来百年里也不曾会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耻辱的记录，我提起来都嫌丢人！”
“你要家底没有家底，要前途没有前途，这样的你，能配得上我女儿吗？”
江宸静静的聆听着，冷眼看着绫千蕊倾吐着唾沫星子。
直到那掷地有声的反问落定时，他方才长吐出一口气。
“就因为这样的理由？”
他漠然出声。
声音冷漠，可江宸却满腔怒气。
被小瞧了！
虽然从重生到现在，他一直被人小瞧，但像绫千蕊这般从头到脚，将他批得一无是处的责问嘲讽，却还是第一次。
这话语很刺耳，也很让江宸生气。
家底！
若是江家不算家底，难道我就不能自己闯吗？
豪门贵族宁有种乎？
他们不都是蒙泽先辈崛起于平民之间的吗？
前途！
我才十三岁，何谈没有前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年轻便代表着一切可能——
区区学府，便能葬送他的前途，当真可笑至极！
江宸有无数理由可以反驳，但他没有说出口，或者说懒得解释。
可在绫千蕊看来，江宸分明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却还在死鸭子嘴硬。
“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吗？”
她怒喝出声，冷冷的盯着江宸，话锋豁然一转：“你听说过浪淘沙吗？”
这虽然是反问，可没等江宸回答，她便继续说话。
“大浪淘沙，终会有金！而我女儿，便是那闪亮的金子！”
“而你，便是那被淘除的沙粒！”
“即便都出身于微末之间，可未来却是决然不同，你们仅会有短暂的交集，以后便渐行渐远，所以你们之间绝无可能！”
绫千蕊的态度一如之前般坚决：“还是那句话，离我女儿远一点！若是你现在识相答应了，我甚至可以许诺你些好处。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给江雄面子了！”
话语到最后，绫千蕊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江宸将这威胁停在耳中，心里却嗤笑起来。
好处？
他和绫疏影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倘若真有，难道还能用好处这种东西收买吗？
难道在你千蕊夫人心目中，我江宸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
好一个“仁慈”的母亲啊——
倍感耻辱的江宸心头怒火滔天。
人常说急怒攻心，会使人失去理智，可江宸却在这熊熊怒火中寻觅到了一丝灵光。
江宸眼睛一亮，朗声道：“好处大可不必了。”
“哦，这么说，你同意了？”绫千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下一秒便被一个字断然湮没。
“不！”江宸摇摇头：“你错了！”
绫千蕊眉目顷刻阴沉。
江宸将绫千蕊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快意一笑：“千蕊夫人，你知道吗？”
他深深望了眼绫千蕊那极有魅力的娇颜：“其实你刚开始就误会了，我对绫大小姐本来就没有非分之想！”
静！
沉寂来得有些突然。
唯有绫千蕊的呼吸稍稍急促。
呼呼——
秋风送爽，松窗间漏进的凉风在正堂里荡开，荡起一片呜咽的风声。
绫千蕊表情再变。
而这一回，闪现的神态是从未出现过的讶然。
“你刚才说什么？”
江宸表情极为认真的确认道：“我说，我本来便对绫大小姐没有念想……”
绫千蕊长吐一口气，那紧绷的眉头都微微舒展。
虽然弄了些波折，但这结果总归是好的。
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但是……”
这时，江宸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毫无征兆的转折，加上江宸郑重的神态，让刚刚放松下来的绫千蕊表情再次生硬。
心底头一回油然而生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预想成真。
“听了你这般话后，我觉得，如果我能追到一个这样前途无量的伴侣，或许也是一件颇为荣幸的事情！”江宸双手环胸，好暇以整的望着千蕊夫人，轻描淡写的反问了一句。
“千蕊夫人，您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