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威严
那就放出消息吧。”李昀清心底已经有了计划，脸色缓和了许多。
他继续道：“识相的话，就应该停手了。如果得寸进尺，那就杀鸡儆猴。”
林淇又是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无奈，道：“其实我是无所谓你找什么女人啦，因为我爱所有的女人啊。
“但是，说实话，我想你也知道，对于你为了一个女人做了那么多事，而且其中一些事情还会伤害到家族利益，就算是秦一，他也是感觉很不舒服的。
“我也是觉得奇怪了，他这次竟然连一句抱怨或者忠告的话都没跟你说么？我一直觉得他这人唠唠叨叨的肯定会……”
“他说过了，很久之前。”李昀清打断了林淇的话。
李昀清早已经知道秦一的警告和反对了上次带杨凝之去袁家晚宴前，秦一帮他取礼服过来时，他暗示过了“……如果只是用过就扔的棋子，那我也不反对，不过我只怕你得多费心力去保护这个女人罢了……”
李昀清笑了笑，心想：秦一与他一样，看人十分的准。
那个时候，秦一大概也是看到了杨凝之身上有的，会让像他这种人对她产生好感的特点吧
那种面对危难时的临危不惧，虽说是逞强，却让他这种常年在危险里打滚的人，在见惯了太多容易被吓坏的女人后，感觉到了新鲜和好奇。
虽然他也早就意识到了杨凝之的这种特点，但是，他确实也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咦？！”林淇一阵惊讶，道：“天呐……秦一他原来还是个神算啊……”
……
晚上，初到意大利的杨凝之，意外地发现，她被拉进了李家的家族晚餐聚会。
“这个……是家族成员才能参加的吧？”杨凝之犹豫地接过李昀清递给她的礼服裙。
“没事。”李昀清脸色平静。
“话说，林淇说他和秦一也会参与，那么所谓李家的家族聚会，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家族聚会吧。”杨凝之仍然有些犹豫，手指划过手中柔软的布料。
“确实不是，来的人，是李家的几个高级干部。我以为，林淇那一张不多嘴就不舒服的嘴，应该早就告诉你我是什么人，李家又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李昀清看着她犹豫不决的样子，低沉的声音又是低了几分，道：“在想什么？”
“林淇确实没有跟我说过。”
杨凝之想起那天在澳门林氏赌场时，秦一跟她说过的事李昀清本人，实际上被默认了的，欧洲的教父。
她不是白痴，在了解到李昀清有着那样的身手和资源后，她自然也明白了秦一口中所说的“教父”是什么在英文中的说法，也只可能是指黑手党组织的头目了。
“不过，秦一有跟我说过，你是被所有人默认的教父。我知道‘教父’是什么，也自然知道‘家族’是什么。”
杨凝之抬眼看他，似乎并没有因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感到震惊或者惊吓，她只是用很平静的眼神看着他。
她在意的并不是李昀清的真正身份。
事实上，她为了替父母报仇，已经做了、并且看到了很多不可挽回的事了，李昀清的身份对她来说，并不能让她在意很多。
她在意的是，她作为一个外来人，被邀请进入这个家族的聚会，这意味着，李昀清想要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只是用膝盖想，都知道这肯定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
毕竟，李昀清这种身份的人，为了维持他的地位和家族的利益，许多时候，女人对他而言，都是不需费太大精力的。
即使要谈恋爱好了，对象也必然是权贵之人，要能够给李家带来长远利益，绝不会是她这种没钱没权，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我去那种场合，不合适。”杨凝之有些无奈地一笑，将那条裙子放到床上。
她又看向李昀清，道：“下午我看你和林淇好像在谈什么很重要的事。这次你回来，也是关于上次在大陆时，我听到的那个叫‘方得’的人的事吧？我是来玩哒，所以还是别带上我了，免得给你添麻烦。”
杨凝之摊了摊手，无奈地笑着，作势要离开这个房间。
李昀清却是拉住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拉回到他面前。
他双手按住她的肩，微微低头看着她，语气平静地道：“方得这个人，是一直在找机会要找我麻烦，并不是因为你的出现，所以他才突然决定要和我作对的。
“你去这场聚会，他会拿你当做靶子；你不去，他照样会把这件事摆上桌面来。你说呢？”
“……”杨凝之仍然有些犹豫，她心里想的是不希望再给李昀清带来太多麻烦。但是，站在李昀清的角度看，他的话也有道理
毕竟，她说她不愿去，除了怕给李昀清带来麻烦的原因外，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怕自己无法招架那种现场的严肃，和她即将会遭遇到的难堪这一部分，是纯粹的自我中心。
但是，对于她来说，李昀清为她付出的所有，以及她在内心许下去爱李昀清的承诺，都是不允许这种带有自我中心成分的想法出现的。
她和李昀清必须是共同体，即使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
……
杨凝之笑了笑，终于下了决定。
她对李昀清笑道：“如果让别人知道教父邀请一个女的去参加聚会，结果被拒绝的话，您似乎会有些没面子哦。”
李昀清从她神情的变化中，已经看出了她心里的决定，听着她这调笑的语气，他不由得勾起唇角来，道：“你知道就好。”
“嘻嘻……”杨凝之笑得眯起了眼来。
……
一个钟后，杨凝之跟着李昀清走进一楼的餐厅里，环形的墙壁将一张大圆桌圈了起来，形成一条宽敞的环形通道。
圆桌上已经摆满了餐具和叠得漂亮的餐巾，一张大桌大约有十几个座位，此时已经坐了一些人。
唯独剩下三个位置，其中有两个位置是连接在一起的，旁边分别坐着秦一和林淇。
一派交谈着的喧闹，随着李昀清的到来宁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站起身来，让出了一条路给李昀清和杨凝之走过。
许多双眼睛在看到李昀清身后的杨凝之时，都用一种了然，却又犹豫的眼睛多看了她几秒。
杨凝之被一致的目光砸得太阳穴阵阵抽动，但还是乖乖地走在李昀清旁边。
走到座位边，就有侍者过来帮她拉开了那两张相连的座椅中的一张。
李昀清和她同时坐了下来，在场的人这时才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里。
随后，李昀清同旁边的侍者小声地说了一句，侍者便马上朝外头走去。
不一会儿，便有人将晚餐送了起来。
餐点都齐全了时，现场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着的，除了李昀清、秦一和林淇外，剩下的人，脸上的神色在看到那个空位置时，都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李昀清却是很淡然地一笑，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空位一样，自顾自地请在场的人开始用餐。
这时，现场便稍稍有些热闹了起来，每个人原本因为那个空位置而有些变化了的神色，不一会儿便马上变成了愉快的样子。
每个人叽里呱啦地用着意大利语相互聊着，喝着酒，用各自不一的吃相，吃着盘中的食物。
杨凝之从坐下来时，就开始下意识地观察现场所有人，她原本以为这应该是一场十分严肃的聚会，结果却在开餐后意外地发现，其实这场聚会的气氛是十分轻松的
虽然每个人都穿着很正式、高级的服饰，但是这会儿吃着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大家庭似的，但却并没有出现哪个家长去责怪哪个小孩吃相不好。
与其说是大家庭，反倒是有些朋友聚会的感觉。
杨凝之听着那些她听不懂，却带着愉快语气的语言，不由得就有些愣神起来了。
坐在她旁边的李昀清笑着看她，道：“怎样？”
“我还以为会很严肃。”杨凝之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这就是普通的晚餐聚会而已，到场的人都是在李家工作了有至少十年的人了，这里很多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每个人的工作性质有不同，但其实都是很多年的朋友和兄弟了。”李昀清呷了一口红酒。
“可是刚刚进来时就全都静下来了。”杨凝之心想：虽然说是“普通”的晚餐聚会，刚开始时的礼仪倒是十分正式。
“虽然说都是朋友之间的聚会而已，但是每个人身份地位不一样，所以还是有规矩的。
“比如说：在餐桌上，是不允许谈论工作的事的。不管是和家人吃饭也好，和一起工作的朋友兄弟吃饭也好。
“所以，用餐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很轻松的，谈论的也都是些家常琐事之类的。”
李昀清一边说着，一边姿势优雅地用叉子叉起了一片沾了沙拉酱，被切得大小刚好的生菜。
“那……也是可以允许不参加的么。”杨凝之瞥了一眼那个空位。
“呵，那个就是方得的位置。”
李昀清微微一个勾唇，轻声一笑。
他垂着的眼眸看向装着红酒的水晶杯子，映在上面的眼睛浮着血样的暗红色，里头的眼神，瞬间凌厉了几分。
他继续道：“他会来的，他只是故意迟到而已。”
他的语气在说到“故意”两个字时冷了几分，音也低了些。
他的话戛然而止，语义未明，杨凝之有些疑惑，却仍是听出了话语间混杂着的危险气息。
…
林淇的眼神飘来飘去的，有些无聊地等着什么似的。
直到有个侍者从门外走了进来，在林淇耳边耳语了一句，林淇原本飘来飘去涣散着似的眼眸突然聚集着亮了起来，脸上也重现那种笑意满满的样子，明显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话。
他马上对着李昀清道：“他来了。”
坐在杨凝之旁边的秦一原本也如同林淇一样，虽然没有那么无聊，但是盘里的东西也没怎么碰，他听到了林淇的话时，眼里便是闪过了一丝兴奋。
杨凝之眼看着她旁边坐着的这三个男人都没怎么吃东西，她突然觉得一直在吃的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便有些疑惑地扫视了他们三人。
这才发现林淇和秦一脸上都带着几分兴奋，那种兴奋就跟她在游乐园里排着队等着去玩娱乐设施时的兴奋一模一样。
她知道，秦一和林淇是在等待着什么人或事一样。
而相反的，李昀清脸上的神情却是平静的，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恢复到了他原本的面瘫模样。
“怎么……了？”杨凝之眯起眼看李昀清，问道。
“方得来了。”李昀清平静地吐出四个字。
杨凝之又想起刚才李昀清说方得只是故意迟到的那句话，不由得便好奇起来了
方得……这个人她虽然没见过，但是这场晚餐聚会前，李昀清也跟她说过了方得要找他麻烦，而且，她也被拖入水的话，李昀清和她的关系……就是麻烦的起源了……那么，方得是“故意”迟到的话，就意味着
“你刚刚说他故意迟到……”杨凝之把自己的想法对李昀清说了出来。
“是不是，就像是你叫我参加这个聚会，可是我拒绝了那样，会伤了你面子，但是他故意地不给你面子么。”
杨凝之的语气像是在猜谜似的，语速却挺快，好像竞猜时间就要结束了，紧张却又期待地一口气讲了出来。
李昀清听她说话的语气，又看着她脸上写满了“是不是是不是？一定就是这样吧？！”一行字。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调侃她道：“猜对了也不会给你颁奖的。”
“所以是不是啊？”杨凝之有些郁闷地看着他，心想：她猜错了？！
李昀清抬头看向门外不远处朝着餐厅走来的方得，眼神里多了几分嗜血的笑意。
他看向杨凝之，勾起唇来，带着某种预兆似的神秘语气，道：“等下告诉你。”
杨凝之看着他的神情，觉得似曾相识这个男人曾经多次露出这种神秘兮兮的神情，每次都让她觉得好讨厌。
“切……”杨凝之咬了咬牙，拿着叉子卷起一口意面，一口吃下。
这时，方得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现场原本轻松愉快得气氛瞬时有些僵硬了起来。
方得一脸凶相，一身横肉被黑色西服紧紧地包了起来，看起来仍然十分壮。
杨凝之手里的叉子晃了晃，那一小卷意面就落回了盘里，嘴巴也不可控制地微微张开了
她十分惊讶，因为这个她只闻其名的方得……就是在澳门酒吧时，与宋琳琅发生冲突的那个男人，最终杨凝之为了解决麻烦，一口气喝了一瓶啤酒……
“怎么会是……他……”杨凝之眉头微微蹙起。
方得走进来，黑着整张脸，自顾自地坐进那个空着的位置里。
全程，他连李昀清的脸都没瞟一眼，彻底无视了这全场因为他的出现而突然寂静的诡异气氛，也没有为自己的迟到而表示歉意。
李昀清的脸色很淡，没有一丝气恼或者丢面子的痕迹，他甚至也没有看向方得。
他只是自若地晃着杯子里刚刚侍者帮他重新倒的红酒，淡漠的眼光缓缓地扫过所有人，沉默着，用平静的眼神冰冻了全场。
方得不说话，李昀清也没说话。
现场，除了还陷在惊讶里的杨凝之，以及对李昀清的想法了然于心的秦一和林淇外，剩下的所有人，都摇摆不定
这些人确实对李昀清为了个女人让家族利益受损而感到不满，甚至有一些已经反复地收到方得的鼓动而有些动摇了起来。
但是，今天李昀清却带着杨凝之到了这个从来没有外人参加的聚会，而且还坐在李昀清旁边，这个位置甚至比秦一和林淇还高。
大部分人都知道，当年李昀清的父亲还没死时，每次聚会，李昀清都是坐在他父亲旁边的，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而这也意味着，李昀清在警告他们：这个女人，是李昀清手中最重要的东西，不是谁能够随便碰的。
所以，到了现场，那些原本有些动摇的人，又都倒向了李昀清这一边
他们这种人，只尊重强者。除非方得能够胜得过李昀清，不然他们是不会轻易想要去推翻李昀清的地位的。
“方得，你迟到了。”
秦一左手手肘撑在桌上，架着脸，头微微偏着，右手无聊似的，动着手指转着手里的餐刀。
原本垂着的眼眸，随着他带着警告语气的话语响起，而缓缓地抬起来，墨色的瞳孔里飘过几缕白色的寒气。
方得这才抬起头来，脸上的凶狠并没有散去，他也并没有回答秦一的话，只是用那对可怕的三角眼盯着杨凝之。
杨凝之一怔，被盯着看得有些不舒服起来。
她心想：她坐在李昀清和秦一两个气场能够炸裂方圆十里所有人和物的人之间，被压迫的感觉已经够呛了，这会儿还得收到这个一脸凶相的男人瞪眼，她也是有些心累。
这时，方得看着杨凝之，便突然有些不屑地笑了出来，声音豪爽，与他身上那副斯文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老大您看中的就是她么，在澳门时我还当您是玩一玩就算了，没想到竟然带到聚会上来了。
“现在整个意大利都有传言，说您为了个女人把西欧市场卖掉了，啊不对，是白白送给别人了啊。”
方得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一副好像第一次听说的样子，又惊讶又愤怒的，语气却带着挑衅的语气，让人十分不快。
李昀清垂眸看着手里杯中的红酒，听到方得的话后，脸上毫无情绪地划过一丝笑意。
他对方得道：“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倒是不知道你会借一个女人来说事，一副拐弯抹角的样子。
“难不成是你身边女人太多了，久而久之，你就变得比女人还要婆妈了？”
李昀清的话毕，现场的寂静也突然有些动荡了起来，有好几个人脸上都划过了忍笑的神色。
林淇则是毫不遮掩地笑出了声来，一对细长的眼睛眯着就弯起来了，好像快要从脸上消失了一样。
方得脸色则是更黑了，他原本脾气就暴，现在被李昀清这样讽刺，他哪里忍得住。
他手握成拳，不可控制地对着桌子就是一敲，震得整张大桌竟然晃了一下，桌上的餐具也微微一个震动，发出了一些声响。
杨凝之惊得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么大的桌子……整张是大理石制的……也得有两吨吧，怎么一下子就给敲动了呢，太可怕了。
她突然觉得食欲全消，心里想着火药味这么浓的餐桌，菜再好吃也变味了。
她有些无聊地抿了一口酒，斜睨了一眼李昀清，想看看他是不是生气了。
李昀清脸上的笑意却并没有方得突然的爆发而消散，反而是愈发浓厚了，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啧……”方得两条浓重的眉头往眉心一蹙，眼睛转向李昀清。
他道：“老大，今天我是来给下面兄弟说话的。我相信，您在澳门与林氏签的合约，已经引起下面兄弟们不满了。
“您这样说也不说一句，就把西欧给拱手让出去了，我们这些兄弟们的利益肯定是会受到损害的，届时兄弟们不服，您的地位恐怕会受到影响。”
方得义正言辞，说得十分有理有据的样子，林淇却是埋着头偷笑着，让方得尴尬万分，但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忍着先。
当然，在场的人都也听得出方得的话里带着威胁，最后一句话尤其。
面对着直接的攻击，李昀清也自然会采取相对的措施。
李昀清平静地看着方得，道：“想要跟我谈利益的话，现在恐怕不是个时候。我想你也知道，家族聚会的餐桌上……”
“不能讨论家族和工作的事，这个我知道。”
方得认识李昀清很多年了，也知道李昀清不是个容易被激怒的人，但是他这样陪着李昀清反复兜圈子，他也有些不耐烦起来，不由得便打断了他的话。
现场的人都有些惊讶地瞟了一下方得，他们怎么也没想过，竟然会有一个人敢打断李昀清的话。
杨凝之虽然听不懂意大利语，但是方得打断了李昀清的话，她也是听出来了。
这时候，她明显感觉李昀清的气场又浓了一些。
她放在桌下的手有些不舒服似的动了动，她心想：这样下去，方得估计会完蛋吧……
即使是局外人的杨凝之也早就认清了李昀清的不好惹，此时在场的人除了方得，也都有着和杨凝之同样的想法方得会完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