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愤怒
……
“昀清。”杨凝之抬头看李昀清。
她认真道：“你问我在担心什么……我想我一直担心的，都只有一件事
“我害怕，你会在争取我们的未来时……受伤。
“我指的是……那种很严重的伤，可能比在澳门时你中枪时还更严重。
“我担心你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精力。最后，你可能要去作一个二选一的选择家族还是……我这样的选择题……
“这个问题，我一直觉得很困扰，但是我没办法不去想它。”
杨凝之把心底的想法一字一句地坦诚说出。
但她并不是继续在纠结，她只是选择坦诚其实，李昀清方才的一番话，已经让她有了答案
杨凝之的双眸闪烁着坚定，她笑着，缓缓道：“但是，我会相信你，毫无保留的相信你
“我希望我不仅仅成为你的爱人，我希望我还可以是你的朋友，就像是秦一和林淇那样的存在。
我知道，我没办法做到像他们那么厉害，但是我会努力，朝你给我指出的方向努力。”
李昀清并不是没有想过杨凝之会这么坦诚，也不是没有想过杨凝之看似十分直接干脆的样子，心里却会想得那么多。
他没想过的是，面对着他背后的一切他身处的一个血淋淋的残酷世界。
她却能够，那么快地做出决定，选择给予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他清楚的了解着这个女人，与以往任何在他身边待过的任何女人，完全不同。
而这种想法，并不是出于煽情或感性，这种想法是在随着经历许多后而突然有的觉悟。
因为是理性的觉悟，才让他觉得，再也无法把眼光从这个女人身上挪开了。
李昀清的唇线微微上扬，划出一道惑人的弧线。
他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拇指停留在她的下巴处，缓缓地抬起她的脸。
他对她笑道：“按照你想的去努力就好。
“如果迷茫了，就来我的怀里，我再像今天一样，给你一个答案。”
杨凝之看向他的眼里，他淡色的眼眸里是凌厉的神采，锋利如初次见面时一般。
她好像回到了那一天，她被他的部下抓了，扔进他的车里。
她那时抬头看到了的，是这个男人俊美如铸的侧脸。
那时，他淡琥珀色的眼眸里是沉稳自然，仿佛天生有着的自信与坚定，让人讨厌。
她却无法阻止自己去盯着他看。
结果渐渐地，看着看着，竟然就喜欢得不得了……
今日，他依旧有着同样的目光，却是直直地对着自己的。
锋利地刮在她脸上，有些痛，如初初遇见他时的感觉一样。
而这时，她从他与以往一样的目光里，却感觉到了一些不同那是，他只给予了她的，无可比拟的至高的温柔。
她仿佛住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舒适得，让她快要哭出来了。
杨凝之想起了他身上那两个因为当时中枪，而在之后故意被他留下来的疤痕。
她想起，那天在酒店里时，他说的那句话
“……你已经不用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了。
“再有哪个有所企图的女人看到这两个疤痕时，我会告诉她，我曾为一个女人中了两枪，而且把伤疤永远地留了下来。”
她想起他的话，便突地抓住了他的领带，一把就拉着他的脖颈，拉着他低头靠近自己
她勾唇一笑，如同他的笑容那样的，充满了惑人的魅力。
她语气间带着些许谴责似的，却充满了自信。
她对他道：“从今天开始，我就认证你了！”
李昀清有些好笑似的看着她，心里有些了然。
他却还是故意问道：“认证我什么？”
“我的男人。”杨凝之没有一点犹豫地就回答了，语气坚定。
“哈哈……”李昀清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满意，难得地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快去微博认证吧。”杨凝之眨了眨眼，开了个玩笑。
李昀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又从西服内衬的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来。
杨凝之有些愣，她知道他手里拿着的那个黑色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现在这个场合，似乎真的不太对。”李昀清无奈地笑了笑。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原本从汇演场地出来的学生们，已经寥寥无几了。
辽阔的校道上，散落走着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只有他们两人，停在校道一边的树下，站着停下来许久。
杨凝之轻笑出声，对他道：“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可是在一个废弃工厂外。
“在那之前，我差点就被人火化了……
“重要的日子……现在看来，似乎一直都是在不对劲的场合里。”
“确实。”李昀清看着杨凝之，便是一笑，他也想起那天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状况来。
李昀清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两枚Cartier Trinity戒指。
两枚戒指款式一样，各自都是由三个不同颜色的、镶满了白钻石的圆环，像是被绑在一起一样，紧紧地套在了一起的模样。
玫瑰金的圆环代表的是爱情，黄金的圆环代表的是忠诚，白金的圆环代表的是友情。
杨凝之看着他，觉得他的动作太过自然，好像手里拿着并不是要与她订婚的戒指一样。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我们这算是真的要订婚么？”
李昀清笑道：“觉得有压力么？”
“这戒指看起来太漂亮，感觉像是结婚戒指，不是订婚呢。”杨凝之开玩笑似的道。
“这个确实是结婚戒指。”李昀清承认了。
杨凝之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
“不过，我没打算把这个当做结婚戒指用。”
李昀清拿出了那只小的戒指，握住了杨凝之的手，缓缓地套进她的中指。
他又抬起她的手，低头轻轻地吻了她的手背。
他抬眸看她，道：“就当做订婚或者情侣戒指吧，让别人都知道，你已经有男人了。”
杨凝之看李昀清话到最后一句时，语气里带着警告的意味，她便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真是够了……”
她拿过他手里的盒子，将另一只戒指取出来，一抬下巴，十分霸气似的模样。
她马上就抓住了李昀清的手，一边帮他戴了上去，一边自言自语似地道：“嗯……不过，这个戒指太夸张了。
“我每天戴着感觉很危险，磕坏了怎么办，走上街也会被人抢劫的感觉……”
李昀清摸了摸她的脸颊，笑道：“不方便的话，就放盒子里，不用一直戴着。”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有人要追你，就一定要戴上给那个人看！”
“……好啦，我知道了。”杨凝之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她没想过这个本身就是个荷尔蒙发射机的男人，竟然会吃醋有人追她。
她不由得便也模仿他的语气，夸张了起来。
她警告他道：“有女人或者男人要追你的话，你也一定要戴上给那群人看。”
李昀清头顶几条黑线，他眯眼看着杨凝之，道：“男人？群？”
“对呀。”杨凝之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继续道：“你个荷尔蒙发射机，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李昀清眯眼看她十分认真的样子，便是有些无奈。
他心想：这个女人，一旦坦诚起来了，还真是什么都能说出口。
杨凝之看着李昀清一副无奈的样子，不由得便是一笑，有些满足的样子。
李昀清看着杨凝之，对她伸出手，道：“走吧，送你回宿舍。”
杨凝之看着李昀清对自己伸出手来。
关节分明而修长的那只手，以一种优雅的姿势停在空中。
他的中指上，是她刚刚给他戴上的那只戒指。
在阳光下，钻石闪着美好的光亮，仿佛罩上了一层光晕一般，美丽至极。
她觉得有点错觉。
她感觉，仿佛随着他的这个动作，看着那一圈罩着这戒指的亮光，时间也随之停了下来一样。
他专注地看着她，随意的眼神，温柔得让人沉迷。
她知道，他会永远地这样看着她，只会对她一个人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杨凝之心想：真的要好好努力了呢，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
毕竟，这个男人，是在她经历这最颠沛的几个月以来，发生在她身上的最美好的一件事了。
如同他所说的
“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多少年，你都要记得，你永远只能是我的人，永远只能是我的东西。”
杨凝之对李昀清扬起嘴角，笑容灿烂如若夏花。
她抬手便握住了他悬在空中的手，十指交缠。
李昀清微微勾起唇来，握着她的手，便拉着她往前走去。
杨凝之低头笑着，任他拉着自己的手，快步从他身后走向前去，走在了他的旁边。
两人顺着树荫下，洒满了斑驳阳光的校道，一路向着生活区的方向走去。
杨凝之看着那地上的斑驳阳光。
她又想起了那天葬礼后，她坐在李昀清车上，回他家路上，看到的路边树荫时，她产生的那个想法
昀清的“昀”，原来是暖暖的阳光呢。
学年过去后，杨凝之在社团和班级里交到了许多朋友，之后还拿到了奖学金。
她觉得她距离台湾交换生项目，又近了一步。
大二的第一学期来临后，有一天，杨凝之在宿舍里拿着手机与李昀清聊天。
“唔……”杨凝之坐在桌前，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转着笔，挑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的样子。
她对着电话那边的李昀清道：“我找过他挺多次了，他好像有点烦我哎。”
电话那边传来了李昀清沉沉的笑声。
“秦一确实对这种方式很没办法。”
“这样……其实我也有点同情他哎。
“云琛的事务应该每天都弄得很忙吧，然后除此之外，还要被你虐待。”杨凝之有些犹豫。
“哦是吗？”李昀清语气一顿，声音稍微有些浮，带着极度的温和。
杨凝之知道他要开始腹黑了，马上就对他道：“吃醋啦？哈哈。”
“是，吃醋了。”李昀清并没有否认。
杨凝之觉得脸有些热。
她想继续调侃李昀清几句的想法，也因为他的坦诚而消失了。
她道：“嗯，总之我会继续努力的咯。他烦我的话，我也不会放弃的说，一定要跟他变成好朋友！
“唉，这个任务从上学期到现在都还没有完成，弄得我好心累。”
“他不是那么好搞定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是云琛的CEO了。
“死缠烂打，像是林淇那种的话……也算是一种方法吧，不过度就是了。他对林淇确实是很没办法。”
李昀清平静地给杨凝之提供如何对付秦一的情报。
杨凝之认真地听着，心想：得再叫秦一出来一次，试验一下对不对。
……
秦一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和上司，就这么轻易地出卖了自己。
秦一睁着一对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坐在办公桌前，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他心想：难道是感冒了？
下意识地，他就摸了摸额头，却也没有感觉到热度。
他心想：是错觉吧……不然就是有人在骂他估计是林淇。
他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星期，每天睡眠都不到三个钟。
但是，这已经是惯例了。
每年的年初、年中和年末，云琛的事务都会特别多。
他也会忙的不可开交，连续加班一周两周，是很经常的事。
只是这半年来，他觉得比往常累得多。
秦一想起来他觉得很累的原因时，脑子里就浮现了一张清丽的脸庞来。
一想起来，他便蹙起眉来，抬手揉了揉鼻梁。
手机震动了两声。
他拿起来看时，就看到上面一条讯息显示着
“yeah！我拿到奖学金了！晚上出来玩呐，帮我庆祝下好不？”
他觉得太阳“突突”地跳着。
一种莫名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自从杨凝之和李昀清订婚之后，这个女人似乎就开始莫名积极了起来，硬是要与他搞好关系。
她不停地借着李昀清要求他照看她的理由，不断地压榨他的休息时间。
死缠烂打的程度，可以比得上林淇了。
他曾问过，她为什么不跟林淇搞好关系。
她倒是把事实看得很明白，就直接回答他道：“林淇早就接受我的存在了，可是你一直对我摆臭脸，我很不开心的说。”
他被打扰得，每次看到她的简讯，就会有种想要不断撞墙的冲动。
在军训那时候，她病倒后，发生的那一段小插曲，在一定程度上，让他意识到了，他对杨凝之的态度，不仅仅是“讨厌”那么简单
与其说，他是讨厌这个闯入了李家的女人。
不如说，他在见到她第一面时，就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某种特别的东西吸引了他。
仿佛无法接受被移植进来的，一个活力过度的器官一样，他本能地排斥着这个女人。
可是，他排斥她，原因不在于杨凝之，而是在于他自己。
因为他对李昀清的忠诚，这种原则和底线，让他无法直面自己从一开始便对杨凝之萌芽的那种感觉。
而杨凝之，却一直死缠着他，硬是要和他做朋友什么的。
事实上，他一度觉得在这个被死缠的过程中，他开始动摇了。
而那种他想要否定的感觉，好像也越来越强一样，不可控制地。
秦一拿起手机，打开屏幕，看着那条简讯。
他反反复复地挪动着屏幕，看到上面的几条简讯。
都是之前她找他时发来的，都是类似的内容，只不过稍稍改了一下叫他出来的原因而已。
他觉得心底有些沉重，心想：他应该早点拒绝她靠近他的想法……应该早点……
他拇指微微一动，打下了一句拒绝的话语。
在最终确认这句拒绝语句时，他却突然犹豫了起来……
因为这个女人靠得太近，结果他的心，已经被晃动得这么厉害了吗？
他犹豫着，便闭上了眼，蹙着眉。
思索了一会儿，他深邃的眼眶微微一动。
他便将那条未发送出去的简讯，给删除了。
“几点？”换成了简短的两个字。
很快地，手机便震动了两下
“我前面跟朋友有个聚会，晚点跟你说可以吗？”
“可以。”依旧是简短的两个字。
他看着手机屏幕，心想：今天晚上，就说清楚吧。
……
晚上九点多时，秦一把最后一份资料拿给了自己的助理，就下班了。
他一手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一个个看过去，却是没有见到杨凝之的号码。
他心想：朋友聚会的话，应该也还没那么快结束吧。
他有些无聊地坐在办公椅里，看着外面办公区里一盏盏熄灭的灯，他知道加班的员工都下班了。
他的助理从外面推门进来，有些疑惑地问道：“请问您要下班了吗？”
“我迟点再走，把钥匙放下吧。”秦一微微一个点头，平静地回答道。
助理走后，他就到了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里，打算睡一会儿。
……
11点半左右，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过度抢眼地停在了大学生活区的外围。
秦一下了车，站在车边，在人群里寻找着杨凝之。
这个位于两个大学之间的夜市，十分有名。
一条街上，遍布各种类型的餐厅，还有便利店和服装店。
在这里，即使是在平日，到了凌晨两、三点，也依旧热闹非凡。
精力过多的大学生们，似乎无处可去。
加上有些宿舍楼没有进行宵禁，所以，他们一旦寻得机会，便会三五成群，聊天喝酒唱K，经常弄到了很晚才回校。
这种正当热闹的时间里，一辆法拉利，足以成为所有学生观摩的对象。
加上旁边毫无知觉站着的秦一，风景更美，许多女学生都远远地看了过来，带着好奇。
秦一已经习惯了这幅光景。
也是托了杨凝之的福，他经常在这边出没，渐渐地，竟也习惯了这种吵闹得让他不舒服的气氛。
在还没有等到杨凝之出现时，秦一接到了李昀清的电话。
“啊对，在这边。”秦一打了个哈欠。
他继续道：“你也差不多可以叫她不要这样做了。至少等到一个月后再来，最近云琛事情多得我累死。”
“我再过两周就回去。云琛的事情，我也得看一下。
“届时你就可以放假了，一周左右。”
李昀清知道秦一现在肯定是极度缺眠，所以抛出了假期的诱惑。
虽然李昀清不认为秦一会因为缺眠而怠工，但是，秦一再如何厉害，毕竟也是个人。
李昀清也明白，长期加班下来的可怕感觉，所以，他也不会吝啬给秦一休息的时间。
“啊……这样不错。”
秦一墨色的眼眸还在人群里动着。
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才垂下了眼眸。
他对李昀清道：“找到人了，我等下会送她回去的。”
……
“唉……”秦一挂了电话，便叹了口气。
他快步朝着杨凝之走去。
走近了几步，他就发现杨凝之似乎正和什么人说着话……
不对。他眼眸微挑，意识到那是……她是被人纠缠住了……
他心想：这个女的还真是个trouble maker，典型容易吸引麻烦上身的体质。
不过，原本这个时间，虽然人很多，但是一个女孩子，在这种混杂的地方走动，也并不是特别安全。
……
杨凝之刚刚和朋友告别了，就一路朝着这边路口走了过来。
结果，路上就遇到了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的，一直要求她和他们一起喝杯酒什么的。
她刚刚才喝了酒过来，头有点胀。
她推托了几句，他们却又不肯放她走。
有人甚至还抓住了她的手臂，让她瞬间脑中警铃大作，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猛地就甩开了对方的手。
这么一甩，结果对方就生气了，叽里呱啦又说着什么。
杨凝之完全没有听清楚，晕乎乎的。
她心想：糟糕……刚才喝的酒，劲头正好上来了……
“你这个……”
秦一远远地走了过来，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突然在她旁边响起。
秦一一把就抓住了杨凝之的手腕，把她拉向他的后方，挡在了她前面。
“你来啦？”杨凝之有些惊讶。
秦一看她一眼，见她脸颊发红，眼睛也有些红，身上还一阵酒味。
他蹙起了眉来，对她道：“你喝太多了。”
“哈哈……一不小心就……”
杨凝之笑了笑，挣脱开他握住她手腕的手，伸手就拍了拍他的手臂。
一副她能够站得住，完全没事的模样。
“……”秦一有种想要对她破口大骂的冲动。
现在的他，绝对处于崩溃的边缘
多日缺眠；被这个女人长时间死缠烂打；她刚刚又差点出了事……
结果，她现在竟然一副逞强的样子。
跟那时候生病了的样子一模一样，让他觉得十分气恼。
他蹙着眉，嘴唇绷得紧。
一边默默地进行着愤怒控制，一边想着，到底这么长时间里，李昀清是怎么忍受这个女人的逞强行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