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好戏开始
上午十点，钟妙虹将此次出庭的文件资料，全部准备妥当，一切就绪。
被告是住在五档街口香阿婆，三个月前香阿婆的丈夫刘阿公去世，阿公生前经营一家大型连锁超市。他立下遗嘱，将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捐给一个关爱老人健康的基金会，只留下一间小小的杂货店作为阿婆晚年的保障。
但他的三个儿女却死活不承认这封遗嘱，虽然他们谁都不缺钱，但就是见不得阿公拱手把钱送给不认识的人，尊重丈夫遗愿的阿婆，并没有向那几个平日里对自己不管不问的子女妥协。
三个子女商议之下竟将残烛之年的阿婆，告上法庭要求她将阿公的钱吐出来，他们作为儿女享有继承权。
显然这是一种没有油水可捞的案子，阿公的子女在碧水又有点小权势，因此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案子，没人接。
在志诚律师事务所打杂半年多的钟妙虹自告奋勇接手，并向老板王立军立下军令状一定能打赢官司，才得到这个机会。
她很珍惜。
可是，就在十点五分，邻桌的小莉扬了扬桌子上的电话，说老板找她。
钟妙虹心中忐忑不安拿起分机，那厢是老板粗声粗气的声音，“小钟，等会儿你不用出庭了！”
“什么？！”她怀疑自己的听错了，“您确定是跟我说话？”
“废话，除了你志诚谁姓钟啊！听好了，这案子已经了结，你马上收拾一下跟我去亿城天筑。”
啪，电话挂断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钟妙虹，昨晚老板还打电话警告她不要把事情搞砸了，这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她不甘心的给香阿婆打电话过去，香阿婆颤抖着给她说，“小钟啊，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心，今天确实不用出庭了。”
“为什么，有人逼您放弃吗？”
“没有，是我那三个儿女啊…他们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不上诉…他们不跟我抢遗产了…”阿婆结结巴巴的说，“小钟啊，大概是上天感动他们了…不闹了就好了，谢谢你啊闺女…”
挂掉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钟妙虹还是觉得疑点重重，那几个曾经三番五次，威胁自己不要多管闲事的人竟然放弃？当真是奇迹了！
不过不容她多想，王老板的夺命call又来了！声音震耳欲聋，“小钟你怎么回事？！再给你三分钟时间，快点我们在楼下等你！”
连个跟她解释下的人没有，她除了知道亿城天筑是一处才竣工修建好的别墅名字，其他一无所知。
收拾完手头上的案宗，她背着包包火速朝楼下奔去，还好没有听晚灯的话穿那双宝蓝色高跟鞋，五分钟之后她到楼下了。
大厅里却看到一个不想看到的人，马素素！这个女的是她的宿敌，在事务所里处处为难她。
她故意在楼梯拐角处放慢脚步。
马素素穿着一身玫瑰色套装打扮的明艳动人，浑身散发着浓浓的脂粉味香水味。她看到钟妙虹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对旁边的老板娇嗔道，“王总，您看她根本不把您说的话放在眼中，干嘛非要带她啊。”
“哎，我们客户指定要带她参加的，我也没办法！”王总无奈摊手，在娇滴滴的马素素面前，他雄风大展对钟妙虹喝道，“你！是在！耽误我们时间知道不！”
钟妙虹不卑不亢的回应道，“不好意思，我本来准备出庭的，是您临时下决定…”
“好了好了！”王总打断她说，“快点吧！客户要求我们三十分钟后准时到达亿城天筑，别啰嗦了！”
三人匆匆出门，穿着细高跟的马素素被王总细心的扶着腰肢，只怕光滑的地板上跌倒了。
钟妙虹跟在他们身后，提着他们扔过来的一包资料。
王总时不时在马素素腰肢以下部位掐一下拍几下，女的半推半就的闪躲着，丝毫不顾忌身后的钟妙虹。
一路上王总不停的催促着司机快点快点开，看来这个客户来头不小。王总在车上对两个人简单介绍，原来招商局的张局长是他老同学，前几天从外地来了个商人，要在本市开一家投资公司，在亿城天筑买了一栋大厦做办公楼。据说注册资金一千万美金啊，这可是真正的大手笔！
由于新公司刚注册广招人才，当然也需要强大的律师顾问团队。
而作为张局长好朋友王总的志诚律师事务所，成了首选推荐。至于内幕，不言而喻。
从来没有经见过这种场面的钟妙虹坐在后面，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不管对方多有钱财大气粗，自己的专业知识过硬，有什么好害怕的！再说了还有马素素那个无敌大花瓶，估计也轮不到她开口，她不过是被他们带去拎包背资料的。
十点四十九分！还好在客户规定的时间没到达了，司机擦拭着头上汗珠将车开去停车场。
一下车，钟妙虹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饶是她素来淡定宠辱不惊，可真的置身于这所本市最豪华的别墅里，还是被震惊了。
眼前的景色就像书上所说的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一样美貌奢侈华丽，每栋别墅独立成房，花园瀑布小桥流水，游泳池篮球场，甚至远方隐约还能看到有高尔夫球场，真是极尽奢侈。
来不及多看几眼，一辆银灰色的敞篷跑车停在他们面前，开车的是一个职业装打扮身材高挑女人，看起来更像是混血儿。
她热情的朝几个人打招呼，还特地问道，“李总交代的钟妙虹你们带来了没有？”
王总点头哈腰指着她说，“来了来了，小钟，快来见过杜秘书！”
钟妙虹机械的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心底却是猛的一沉，他们特地要见自己！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来了多面前那一幕，被一个女人带到稻香村遭受凌辱。
她随王总等人上了车，手伸在包里握紧了她的防身武器，一精致锋利的瑞士军刀。
如今的钟妙虹，她已经不再是往日那个任人凌辱的弱女子！
钟妙虹等人被杜秘书带到适才隐约可见的高尔夫球场处，随后将他们引至近旁一座玻璃打造的会客厅里。
此时阳光在东南方，蓝天白云，她坐在真皮沙发上，抬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也是玻璃打造的，仿若置身冰晶宫中。
不过内部除了几张沙发之外并无它物，连办公桌之类的也没有，这公司够新的。
杜秘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长的不错就是穿着稍嫌土气，偏是李总点名要见她，看来这外国人眼光不咋地啊。
有侍立在旁的女服务员端过茶水，杜秘书微笑着告诉大家，“李总陪张局长在外面打球，很快就会过来，这是我们公司的基本资料，你们三位先看看。”
然而，递过来的文件只有薄薄一张纸，上面简单描述中晨贸易投资有限公司一些业务范畴之类，法人都是保密的。
简单说除了公司名字，其他都是保密的。
三个人看的莫名其妙，杜秘书只是神秘笑笑并不解释，因为她本人也不知道，她是二个月前被李总以大价钱从一线城市某外企挖过来的，反正有工资可以拿，管那么多干什么。
外面走进来几个人打破一时沉默的气氛，为首的是个外国人，钟妙虹一眼就认出来他是那晚在晚灯店里买衣服的人，再往后看去没有今天早上那个“英雄”的身影。
钟妙虹的心反倒揪紧了，不知为何，那个人在她心中已经归位危险人物。
那李总坐下来，众人客套过之后，他不提公司的事情，反倒是和他聊起了中国长城黑龙江长白山之类的东西来。
王总心里暗想，看来是碰到傻小子了，估计这外国人吃饱了撑的，家里有钱没地方花来中国开个公司玩玩吧。
他抓住时机插嘴道，“能和贵公司合作是我们志诚的荣幸。”
其实八字没一撇呢。
詹姆斯李没接他的话茬继续胡扯八道，然后等着老板的暗号，据说等会儿有好戏看。
聊完风土人情，自然就转到了美人身上，詹姆斯李由衷的把马素素夸奖了一顿，话锋一转说道钟妙虹身上来，“钟小姐好像对我们所说的不感兴趣？”
妙虹勉强自己对他笑笑，“李总对我们中国如此熟悉，真是难得。”
“我祖籍其实是台湾的，我爷爷的爷爷后来移民到美国…”他开始讲述自己家族的历史，当然不会提到家族没落他沦落成地下拳王的事情。
终于在接到某人暗号以后，他结束了自己的个人演讲秀，起身带着众人参观他的公司去了。
说是公司，其实内部才开始装修，各种办公设施都没有到位。
詹姆斯李带他们上了电梯，到二十一层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说，“这是我的办公室，前两天才装修好。”
空荡荡的大办公室，诺大的大理石办公桌，巨大的吊灯，通透天花板，真皮沙发，一排高大精致空荡荡的文件柜。
人傻钱多，钟妙虹只有这一个想法。
众人落座以后，他适才转入正题，“我呢是第一次到大陆来投资，很多地方都不熟悉，张局长推荐你们志诚律师事务所，听说你们公司的律师都是中国法律界顶尖的人才，希望在座的各位我们合作愉快！”
王总赶紧站起来跟他又握握手，然后介绍道，“李总，这位是我的秘书马素素，她是英国回来的法学硕士，她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
然后，“这个…是我们公司首席律师钟妙虹，她…”是哪里毕业的来着？
“西南大学法律系毕业。”钟妙虹接道，对詹姆斯李诚恳的说，“本人工作经验尚且不足，恐怕不能为贵公司服务，希望您多包涵。”
“钟小姐客气了，我听说您专门为社会弱势群体打官司，还是义务的。这点很感动我，此正是我们西方提倡的人道主义精神。”
反正他的老板喜欢，怎么着都是好的，往好了夸保准不会错。
钟妙虹无语的看着他眼神那么诚挚的跟自己说话，他是从哪儿听说这些的？貌似自己不过是跟他一面之缘吧，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跟那个男人脱不了关系。
静观其变吧。
詹姆斯李看她对自己并不感兴趣，便说，“王总，我下午就要动身去北京，需要带一名法律顾问随从，您跟两位美女商议一下，看怎么安排。”
然后他便起身客气的说，“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你们先坐会儿。”
等他和秘书等人离开以后，马素素收起笑僵了的脸，娇滴滴的说，“王总，你看着安排吧。”
那意思是志在必得，毫无悬念了。
而钟妙虹正好不想掺和其中，她对马素素投来挑衅的目光无动于衷。
马素素有点不甘心看着她十分淡定的样子，故意说，“钟妙虹，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锻炼的好机会，毕竟你连咱们省都没有出过，去北京见识见识**也是极好的。”
钟妙虹白了她一眼，看向别处没搭理她，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马素素平日里以打击她为乐，如果不是因为某些原因，她早就离开志诚眼不见为净了。
她这种视而不见的回应，更让马素素火气腾腾，她欺身坐在钟妙虹身边，准备开口继续羞辱她时，被王总打断了，“好了，素素！这是在别人公司，有事回去再说。”
他说这话前深思熟虑把今天的事情撸了一通，虽然不知这个李总为何专门交代带钟妙虹来，但直觉从今以后这个女人得罪不起了。
她极有可能跟他有些某种特殊的关系，也说不定想包养她做情妇，毕竟钟妙虹的漂亮大家是都承认的，不过是她平时性格高冷，人缘太差。
他收起平日里专横跋扈态度，向钟妙虹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来，“小钟啊，你跟李总是怎么认识的？”
“不认识。”
“哦，那你有什么亲戚认识他吗？”听说钟妙虹是被她爸妈领养的，莫非实际上她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女？这种戏码也是常有的。
“不认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我妈——和牢里那个爸爸，这碧水哪有亲戚？”
“哦哦…”王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按理说马素素自然是不二人选，容他再撸一撸。
杜秘书走进来邀请他们共进午餐，李总准备了丰盛的西餐欢迎各位。
几个人又在杜秘书的带领下坐电梯去来到二十四层，她介绍说是公司餐厅。
不过，看起来更像是会议室，根本没有餐厅还有的配置嘛。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过来，又把他们请到左手边的房间里。着眼望去，满汉全席。
果然是准备了丰盛的午餐，中餐西点红酒样样齐全，钟妙虹默算了下包括刚才迎接的男子才六个人，简直就是浪费。
詹姆斯李里面走了出来欢迎各位，待各位入座以后他说，“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助理，也是我们公司的副总，以后一切的事务他全权负责。”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从门外走进来的那位，正是今天早上偶遇的那个男人。
他穿着件烟灰色西装，走姿端正带风，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尽管眉目如星子闪耀夺目，表情却带着种如危耸高山的肃穆，与他的年龄十分不符合。
钟妙虹扫了他一眼，眼神交接那瞬间，他流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心竟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她迅速收回目光，低下头吃盘中餐。
周慕琛朝各位挥手简单自我介绍道，“在下周慕琛，以后请多关照。”
马素素看的眼都直了，赶紧随王总站起来跟他握手，周慕琛却越过他们，直接朝钟妙虹走过来，坐在她的旁边——为了躲开马素素她还特地挑了个角落位置做，刚好身边留了一个空位置，钟妙虹暗自懊悔。
那两个人尴尬的收回手来，继续坐下来。
周慕琛坐下来，朝钟妙虹微微一笑，简单说了一词，“嗨。”
某人故作镇静，假装没听到继续吃。
周慕琛手中拿着一把刀叉优雅的吃着牛排，余光却落在她身上。
她一直紧绷着脸，脸色不太好，看起来有点紧张，白皙的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干净利索的短发拢在耳朵后面，低着头吃饭的样子很可爱，动作都是一板一眼的。
但他很快就不着痕迹的加入了和他们的对话中，这样盯着看会吓到人的。
众人边吃边聊，气氛刚刚好。詹姆斯李站了起来，拍拍手说，“各位，来点热闹的助兴吧！我从美国带来一部还未上映的大片，我们不妨大家边吃边看！”
话毕，一直守在门口的黑衣男子拿出遥控器来，餐桌对面的墙上壁纸慢慢升起，露出来隐藏在后面的，原来是一面半个墙大的立体家庭影院式电视。
“李总这个餐厅档次很高！”马素素羡慕的说道，“能做您的员工真是荣幸！”
他笑笑没有说话，对她做了个请欣赏的手势。
不过，屏幕上播放的不像是什么美国大片，更像一个录播的vcr，而视频的主角甫一出现，让钟妙虹惊的手中的刀叉掉到了盘子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正是今天早上给阿婆找茬，动手动脚的那两个男子。
长头发和锅盖头在镜头中抽着烟喝着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王总似乎是认识这两个人，他朝马素素看了一眼，站起来对李寻欢说，“李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詹姆斯李冲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王总，请继续欣赏，好戏即将开始！”
王总的脸变了颜色，他举起酒杯回敬李寻欢，在那红色的液体中闻到了鸿门宴的味道。
视频继续，门被敲响了锅盖头起来开门，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在大夏天却戴着一定严实的牛仔帽子，几乎将半张脸遮住。
女人进门以后并没有坐下，对长头发说，“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开口了，我们哪敢不照办啊。”长头发笑嘻嘻的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他身材高大魁梧一把把她拉住，硬推到沙发上说，“你该兑现承诺了吧？”
“你放心，下个月浴洋漏税案官司我一定帮你们老板打赢！”她不惧长头发的凶相，甩开他的手说，“我要你做的呢？”
“我都已经策划好了，她有个老娘傻呼呼的不出门威胁不到，不过她经常去一个地方跑步，到时候拍点她的小视频轻而易举。”
“希望如此，不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要你们的事情办好了官司自然能赢。”那女人冷冷的说，她一点也不怕这两个，看起来底气很足。
两个人坐在她的左右对她动手动脚起来，女子高声说道，“我警告你们，公安局局长是我干爹，小心惹火了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又一阵清脆的叉子落在盘子里的声音，是马素素，她脸色苍白颤抖着手，傻呆呆的坐在那里。
钟妙虹大脑迅速转动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向身边的周慕琛望去，他却在认真的吃着盘中的鱼子酱，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跟他没关系。
视频中的女人离开了，长头发吩咐锅盖头将dv关掉，又说，“把这些视频好好的保存下来，免得她将来说话不算话，咱们也是收钱办事。”
视频暂停。
王总按住了欲站起来的马素素，他朝李寻欢敬了一杯酒，收起他的谄媚表情，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不知李总意欲何为？我们志诚是诚心和贵公司合作。倘若是我们庙小伺候不起您这尊大佛，那我们可以在未签合同之前暂停合作。”
詹姆斯李看向周慕琛，接下来都交给他！
周慕琛适才放下手中的餐具，优雅的擦了下嘴说道，“王总，那么激动做什么，视频中的这几个人你认识？”
“不认识。”他吐出三个字，看着面色如猪肝的马素素，脸色和她那身娇艳动人玫瑰色衣服正相配。
钟妙虹猜出来她就是视频中的女人，而他们口中设计陷害的大概就是自己了。
只是这视频怎么会他们手中，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慕琛走到王总身后，握握他的手说，“王总既然不认识他们，我就把这带子交给派出所，我也是碰巧捡到而已，志诚是您一手创办起家，您是从律师做起的，想必你也跟我一样最痛恨这种下三烂勾当，是吧？”
“是是，周总放心，我们志诚绝对不会有这种人。”他顺着台阶下来，毕竟此时为钱，从他做老板那天起，游戏规则适应起来已经得心应手。
“小插曲而已，无需多虑。”周慕琛回到自己座位上，他的声音略带沉闷冷冽。
从钟妙虹背后经过的时候，他似是无意的，手在她的后背蹭了一下，落座时在她的耳畔说了一句，“怎么样，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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