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
第八十九回
青芜堤洞窟中,天之佛这一眠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只闻若隐若现的切琢声,诧异转眸向洞窟外望去。
只见湖水上缭绕着圣气一片橙红,天色已是近了黄昏,云霞静谧笼罩着湖畔一人和脚边地上散落着竹子碎节,声音正是从他身前传来的。
天之佛不知他做什么,狐疑撑着竹床坐起,揉揉昏昏沉沉得头,缓步走出,片刻后停在他面前。
“天之厉?”
天之厉这才从手中之事上回神,见她还带着初醒的迷糊,银发也睡得有些凌乱散在肩头,笑笑,放下了手中最后一节竹子,反手搭在她肩头,另一手轻捋为她理顺:“不再多睡儿么?”
天之佛摇摇头,却见他动作间眸光一动不动打量着她的面容,似发现了什么,抬手摸摸脸上:“为何这般看着吾?可是吾脸上有东西……”
天之厉见夕阳下她的面容竟有种说不出的神圣之感,还有那世人所谓的悲悯仁慈,心头一阵异样波动,捋动的手指在她脑后猛然一停,俯首便吻住了她的唇,珍重用力吻着,想要驱散她身上那股感觉。
他的力道虽大,但并非如往常那种动了欲念的强烈侵夺,反是如春风撩动般浸润,似在将情绪一点一滴,一层一层地渗入四肢百骸,天之佛见他边吻,幽潭般的眸子依然深深凝注着,看不出一丝心绪,不知他为何如此,贴着他的唇齿红着脸低哑问:“天之厉?”
天之厉感觉到了她的推拒关切之意,微暗眸,不松按在她脑后的手,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禁锢,舌乘势钻入了她唇间,加深抚弄,天之佛这才发现他莫名的异样,未再挣扎,颤抖着阖住了眸,抬手搂紧他的脖子,仰头主动回应。
未到片时,二人的气息便有些不稳,天之佛软软靠在他怀中。
天之厉见她动情的眼睫在夕阳下泛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泽,脸色亦潮红一片,心头的怪异感这才散去安定下来,吻-吮得力道随之渐渐变轻。随后退出了她唇齿,紧拥着她,转眸望向了余晖铺洒得青芜湖和草地:“你曾说青芜堤的黄昏最是醉人,确实。”
天之佛正倚在他怀中平复,闻言低哑“嗯”了一声,随后才抬起头和他一同望着,其他书友正在看:。
绯红斜阳洒了他们一身,晚风吹来的菩提落叶不时从二人衣角拂过,落在肩头,二人亦未受惊扰。
不知不觉中夕阳越落越低,天之厉搂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由得加紧,天之佛未觉不适,只偶尔随着他动作微动头,平静依偎着。
许久后,夕阳带着最后一抹余晖终究落到了青芜湖后面的山后。
天之厉见此才收回视线,手却不松,直接带着她转身看向右手边:“看看此物可还满意?”
天之佛看去,只见一个与洞窟内长宽相似的竹床摆放在旁边,已算是完成,旁边还散落一个完成了一般的竹箱,可以放置杂物,诧异怔了一会儿,嘴角渐渐噙起一抹笑容抬眸看向他点了点头:“你居然还会做这工匠活儿?”
天之厉微微笑道:“你睡着后吾去后山取了适用的竹子。特意伪装去镇上请教过,简单得很。”
天之佛讶异亮了眸子,笑拉开他的手走到竹床旁:“搬进去吧,吾本打算醒来去最近的那城去找匠人制一张。”
天之厉笑笑未说什么,掌心凝功便将床移入了宽敞的洞窟中,与那个竹床并排放下。
天之佛挑眉笑道:“没有褥垫也没法子睡。”
天之厉见她故意,淡淡瞥她一眼,俯身捡起方才中断的竹子,以功力一劈截成两端,插入旁边就差最后一步的竹箱,才蹲下打开了两侧箱门,露出了早已装在里面之物:“已办置妥当了,方才用他们试了下竹箱大小,刚刚好,日后你我再来,带些东西也有归置处。”
天之佛不料这种杂细小事上,他也想得如此周全,笑了笑:“吾只睡了一觉,你倒是做了不少事。”随即走近,刚要如往常般俯身去拿,却因腹间已微微隆起,虽不明显,但她日日注意谙熟于心,动作稍缓慢了动作蹲下衣摆披散在草地上,小心取出,转向旁边蹲着的天之厉笑道:“吾去铺床,竹箱你拿进来。”言罢才缓慢起身向洞窟走去。
天之厉望着她渐渐远离靠近洞窟的窈窕背影,心头微动不由一笑,起身拿着竹箱便疾步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洞窟,二人功体虽夜能视物,天之厉进入后仍旧掌心起火点燃了竹桌上的灯烛,如此便能驱散些青芜堤无处不存得清圣气氛,他才继续走到桌子旁放下竹箱。
天之佛看看他放的位置笑笑未说什么,便抱着褥垫停在了床边俯身放下。
片刻后铺好,她走到桌旁将塞着木塞,三寸高的圆润玉瓶捧在手中,走近抱臂立在一旁看她的天之厉,温柔启唇:“佛乡独有的酿制花露,须动用佛者功体凝九九八十一种晨花之露方可得小小一瓶,对他人而言,是延年益寿增强功体的灵药,与佛者只如水之于人。损耗纯元之功酿制的同时亦是修行。吾甚少用,上次离开前酿制的全部在这里,你喝些。”
天之厉见她眸底关心,记住了此言,接过拔出木塞,只闻一股清冽香气扑鼻而至,仅仅一闻,四肢百骸竟觉异常的清爽,略有的酸乏散去,下意识看她一眼,天之佛抬手按住他的手,催促笑道:“快饮,你定未饮过,很好喝,滋味清甘,又不是那苦药。”
天之厉闻言眸底微露笑意,视线转凝在她唇上,意有所指出声:“苦药也不错。”天之佛噎住,想起那次在双天宫喝药之事不由得红了脸“快喝!”
天之厉哈哈笑着,阖眸仰头端起饮去,涌出的甘露入喉,他的眉眼惊喜看她,果如她所言,当真是天下他所饮过的最好花露。
天之佛见此眸底笑意加深,见他饮得急有花露从他唇角滑落,不由拿起手指去一擦,轻语:“都喝了吧,于你的病有好处,明日吾再去酿,青芜堤集天地灵气,繁华万千,很快便能酿就一瓶,其他书友正在看:。”
话音落后,她刚要拿开手指,却不料天之厉猛然撤开玉瓶,准确极快得含住了她的食指。
天之佛不料他如此,愣了一愣,直到指尖上越来越强烈的湿热**和轻咬传来,猛然回神,一张脸刷得通红,见他眸光暗深,边往外抽着指尖,边红脸恼羞:“快饮花露!饮完便沁入青芜湖中,好让圣气引导花露彻底融入体内,双管齐下,才能事半功倍,不许再戏弄吾了。”
天之厉闻言不徐不疾舔尽了她指尖上花露才放开,沉笑着端起玉瓶饮完了剩下的些许,随后将空玉瓶塞好木塞递给她。
天之佛红着脸接过放回原处,又转回他身前,抬手去解他外袍:“一会儿记住要彻底浸在水下,到丑时才能出来,不必运功,圣气自会透过肌肤进入。衣服放在吾这里,你回来穿。”
天之厉怔了一怔,一按她的手皱眉:“你不去?”
天之佛微微红了耳根,凝视他道:“青芜湖圣气一次只能满足一人功体所需,吾无病,没有必要进去,进入反而影响为你治病。”
天之厉瞅瞅她发红的耳根,狐疑:“当真?”
天之佛不假思索认真点头:“嗯。”她若进入,只怕今晚又逃不过他索欢,这青芜堤清修所在,那是怎么都不行。
天之厉见她神色挑眉“哦”了一声,便收起怀疑,未再追问,只抬手让她顺利脱下了外袍和中衣,剩下里衣后,他一把扣住了她的手俯首吻向她耳边:“里衣便不必了,吾穿着出去,不然吾会忍不住先要了你再离开。”
天之佛手僵住,登时退了一步红脸瞪他。
天之厉验证了她方才言语真假,纵声大笑着松开她的手,也未看她此时面色,便转身走出了洞窟:“在这里等着吾。”
话音落了片刻后,哗啦一声水响从漆黑夜色中紧接着传入,天之佛这才抬眸望去,只见天之厉最后没入湖水中的一幕,复杂笑叹一声,微微抬手抚上了腹部低语:“你爹在青芜湖水下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我们母子二人。异诞之脉到处都是你爹的人,也只有在娘的地方才敢这么跟你说话。这是我们一家人唯一能住在青芜堤的办法,娘便自作主张将他带来了,你高兴么?日后这样的……”
刚说到这里,腹中突然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波动,像是孩子在里面动弹,天之佛震得猛断了话音,急忙用手紧紧按在方才被踢过疼痛的腹部,片刻后,就在她手按着的地方又是小小的一拳打来,腹中一阵痉挛得剧烈绞痛。
第一次若是错觉,有了第二次,面上笑意震惊难以维持,天之佛紧紧盯着孩子有了动静的腹部,心头一涩,喉间不受控制发沉:“你只刚刚四个月大,怎么会胎动?你想跟娘说什么?”那大夫说妇人五个月时才会。
话音刚落,腹中又被打了一小拳头,随即便再也没有了动静,连寻常腹中会有的温热亦散去,微凉弥漫。仿如被惹生气的孩子伤心不想理人,一个人独自躲到别处偷偷伤心愤怒。
天之佛定定感知着,心头一阵波澜涌动不由得红了眼睛,另一个袖袍中的手指当即紧紧攥成了拳头,他竟然已有意识,比她所想更加严重,她怎会忘了他们二人皆非凡俗,腹中孩子生长也不可完全据此判断,想到此她颤抖收回了按在腹上的手,急忙返回床边躺下,阖住眸抬掌按在天灵上,灌注一股功力,强迫自己入眠。她绝不能受这孩子影响。
丑时到时,返回的天之厉穿着里衣走近床边,见她已躺在床里面睡熟,却是什么也没盖,无奈笑笑,当即上床,将她拥在怀中,拉过叠放的薄被盖住,才熄灭了灯烛阖眸入眠。
次日晨光熹微时天之佛便醒来,转头见他还睡着,静静看了半晌,恍惚笑笑,才小心离开他的怀抱落地,拿上玉瓶化光离开了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