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再见都说完我们就不再见
她说:“顾白,可不可以把两个小家伙交给我来抚养!”
她话落到耳中的那一刹那,顾白忍不住的往后退两步,高大的身子几乎站不稳当。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将我的儿子女儿交给你抚养?”顾白是真的被童颜的话伤到了,他脸色惨白,甚至连绯红的唇色都是一片白,他挑眉看着童颜,说出来的话带着刺儿,可他的眼里悲伤像是海浪一阵漫过了一阵。
童颜被堵得有些说不出来,只能尽力的稳住自己的声音“我现在有房子,也很快的就会找到工作,我能很好地养活他们!”
“你认为你会比我更好的抚养他们?”
怎么忘了他的身份!他是站在金字塔尖尖俯视他们的人上人!
童颜哽了声音好久才开口“他们需要妈妈,而且你和你的妻子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说这句话就像要挑出皮肉里刺进的刺,要将皮肉一层一层翻开,而疼痛也便随着一层一层翻开的皮肉而疼的叫人恨不得昏死过去。
顾白是真怒了,他两步走到童颜的面前,高大的身子在顷刻间覆下来,手臂撑在沙发的两侧,深邃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童颜“难道他们就不需要父亲?至于我和我妻子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
“顾白!”童颜还想说什么,顾白已经起身,脚下生风,眨眼间就出了她的房门,防盗门关上,啪嗒的作响,由此可知他是有多愤怒。
童颜坐在沙发上,看着走没影了的他,伸手双手掩住面,对于他们的现状,极其无力。
因和顾白一番争执,晚上两个孩子睡在身边,童颜都不大的安稳,半夜的时候从梦中惊醒过来,睁眼的第一瞬间就是瞧身边是否躺着两个孩子,偏头望,他们睡的安宁,两个小家伙的睡姿特别的好,平躺在被窝里面一动也不动,外面稍亮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他们微露出来的小脸上,一派柔和的光。
童颜看的心中柔软,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脸颊,越发没有睡意,她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摸一瓶酒来喝,这是她学会的安眠方式。
没有开灯,怕惊扰了两个小家伙,她就着着从窗户外面透进来的月光赤着脚往外面客厅走。
出了卧室门口,不经意瞥见在客厅窗户那儿有个人影。
童颜一颗心遽然提起,以为是什么歹徒入室,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卫景离开之后,她是一个人住,在将钱财捐献出去之后,她有过一段苦日子,住不起很好的小区,甚至还住过地下室还有很老的小城区,常常有打架的有抢劫的,有一次就有两个小偷进了她的房间,估计是盯了她好长一段时间了,知道她是一个人住着,才入室抢劫,将她身上所有的现金抢走,还有值钱的一些东西,最后还捅了她一刀,那时童颜自嘲的想大概他们是嫌弃她身上的钱太少了吧!所以现在忽然看到自己的屋子里面在半夜出现了人,她大惊,甚至脑海里飞快的想了想,这一次会不会还会被人捅刀子,还有两个小家伙,她要怎么保护他们……不过这念头在看清那人是谁之后消失了。
只是他不是走了么?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童颜想了想笑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只是入个室?
将卧室的门轻轻一带,童颜啪嗒一声的按亮灯光。
她原以为那人是知道她出来的,可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童颜看到他身子抖动了两下,是惊住!
童颜没想要和他说话,几个小时前的不欢而散,她并不认为现在还能够好好的交谈。
她从客厅穿过去,径直进了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啤酒。
只是之后不得不面对他,她要从他面前走到外面阳台上去。
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一刻,手被他拉住,他声音哑哑的传过来“你的胃不要了吗?”
他声音太哑了,不是那种低沉的哑,而像是哭过,童颜想到这两字,心里惊颤,像是为了验证,她回头去看他。
而他极其迅速的仰头,并抬起过来遮住她的眼。
然而,他做这一切再迅速,童颜还是看到了。
他哭了!
方才转脸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眶还有脸庞上未曾来得及擦去的未干的泪,那一滴晶莹烫伤了童颜的心。
她认识他已近七年,而七年她从未见过他哭过,至多只是眼里有悲伤,在六年前她去军队找他,在两年前失忆的她与他重逢,她只见过他悲伤的模样,而从未见过他流泪。
她曾以为他是不会流泪的人,也觉他不该流泪,可此刻他竟然悲至如此地步。
童颜心惊肉跳,暗骂自己好奇心太重,想要转身离开。
“别走!”他却先一步洞悉她的动作,声音低沉,带着一些鼻音。
“……”该走的,她并不想与他太多的纠缠,尤其不愿相信他会有此番模样,想着现今离开当做是梦,可他声音一出,她无法挪动半步,只能僵硬着身子站在他的面前,感受他身上极淡的男人香一寸一寸的逼近来。
“颜颜!”他一手伸过来,很快的将她拉入了怀中,并将她的头轻轻的按在他的肩膀,一手固定不让她动弹,而他的头,童颜能感觉到他是低下来了与她脖颈相交,靠在后背的脖子。
“我要睡了!”童颜维护着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艰难说出这句话。
“我很想你!”他忽而开口,声音微不可闻“颜颜,我真的很想你!”犹记得想到要离开燕城那次,也是因为他的一句想你,穿透她的耳膜直达她的心底惊起心湖涟漪,彼时再听,童颜悲从心中来,她几乎也忍不住落泪,几乎也忍不住想要抱抱这个男人,这个瘦的厉害的男人,可她不能。
“顾白,再说这些毫无意义!”童颜一字一句的开口,闭上眼睛拼命的压抑着眼眶里涌起来的液体。
“颜颜,告诉我,要怎么样能原谅我?”他抱的更紧,手掐的她的腰都疼了,童颜不得不往前近半步以缓解一些疼痛。
“真的不能了吗?颜颜!”他似乎又哭了,问话的声音带着哽咽还有极致的痛苦。
“顾白,你已经将我们之间最后一丝希望给弄没了!”他们之间本来就隔了他奶奶在,现今他又已经娶妻,童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愿意的,哪怕她再也无法爱上任何的人!哪怕至此孤独终老,她也不愿插入三人爱情,尤其没名没分。
“对不起,颜颜,对不起,颜颜!”记忆中,他们这次重逢,她听得他说的最多的反反复复的就是这么几句话,他曾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如今到她面前竟然愿意折损了一切骄傲,童颜比他更痛。
“别说对不起,顾白,我们真的都该往前面看!”反复说这一句,说服你,也说服我自己。
“你还会结婚吗?”他似乎是强忍着抽泣,声音与气息一一都带着痛苦。
“为什么不?”其实是有很想说不会的,其实很想说我童颜此生只嫁一人,可他们已将彼此逼至末路,何以再说一些这样的话来让两人痛苦,童颜努力忍住声音里的哑,开口轻缓,仿若是真“我才这么大的年纪,以后还长着,我为何不会嫁人,我总归还会遇见很好的人”只是再好应该都不会好过一个顾白!
“……”他很久没有说话,只有温热的液体穿透了冬日的睡衣湿了她的背,泪凉了之后很不舒服,他的拥抱更是让她有些呼吸不过,但她没有推开他,有一种很强很强的预感,他们之间的纠缠会了断,此后陌路天涯,再无关联。
第二天早上,因为要上课,两个小家伙很早的就醒过来。
童颜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过还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给他们两个穿好衣服。
牵着他们走出去,顾白已经做好了早餐摆在餐桌上了,彼时正端着几杯牛奶与他们相对着走。
“爸比!”两个小家伙看到他,很是高兴,大声的喊着他。
“过来吃早餐!”他边将牛奶放到餐桌上,便喊着他们,脸上不动声色,仿若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只是他与她两人心中都清楚的很,有些事发生了,并且不能改变。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刀叉碰撞在一起发出一些响声。
很长的一段日子,童颜没有吃过这样好的早餐,他的手艺比之两年前仿若更好,童颜甚至有些的舍不得吃,心里更可耻的想着这一顿饭能久一些再久一些,但是两个小家伙很快的吃完,就催着顾白要带着他们去上课。
“妈咪,你也陪着我们去好不好?”从始至终他除了说了那句“过来吃早餐”之后再无半点声音,后来童颜想,若是这一日他再如昨夜说一句“我想你!”她是否会缴械投降,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没有如果。
“你们和爸比去好不好?妈咪还有些的不舒服,不能走!”童颜微笑着在两个小家伙面前蹲下身子来,说话温软好似心中平和到了极点,可只有她自己知还有没有以后。
“哦!”两个小家伙听到童颜的话不免失望,有些不开心的低着头,不过很快又乐呵起来“那妈咪好了陪我们去好吗?”小家伙直直的看着她,手扯着她一方衣袖,声音带着期盼!可爱的让童颜心绞痛到了极点。
她是多么的想要答应,昨日种种刺痛心骨,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尤其狼外婆的故事陪伴了她整个童年,可她不敢,昨夜之后顾白还说了一句话,他说:“颜颜,把孩子留给我,不要从我身边带走他们,没有了你,除了他们,我已是一无所有!”他是祈求的语气,然而她知道他决定的事情很少有更改,她不能从他的身边带走他们,除了只有她留在他身边,那一句话是选择还有逼迫,选择她离开他还是留下,逼迫她因为孩子留在他身边,而她终究选择前者,如此,此刻只含笑着送他们出门。
“颜颜!”他已牵着两个小家伙在门外,就在童颜以为他要走了,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开时,他忽而回过头来,喊她一声。
“恩?”童颜疑惑间已被他揽入怀中。
他声音平缓已听不出昨夜那样浓烈的情绪,像他,是他“我不能祝福你与任何人,可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
这话几乎逼出童颜的眼泪,他不能祝福她与任何人,她又何尝是?张了张嘴,终究一言不发,只安心享受这一个属于她的一方天地,哪怕片刻,对于她来说也已天长地久!
她不敢伸手,怕抱住不放,后来他带着两个小家伙离开,她亲眼见着他们进了电梯,瞧着那鲜红数字一层一层往下跳到负一之后,她才缓缓的抬起手来,虚空丈量着到他腰部的位置,环成一个拥抱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