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话 热血
紫色的天际似乎有一阵乌鸦飞过，然后天还是那个天，染还是那个染，并没有因为他的自信一跳，而发生任何改变。
“呃……”
染楞了一下，随后又试着原地跳了几次，可依旧无法摆脱不了地心引力。
“啊哈哈哈哈！新来的，你怎么不上天呢？”
陆大有顿时笑得趴在了地上，且不停地用那沙包大的拳头捶着地，好一会后，他才抹去憋出来的眼泪，收敛了笑意，继续说道：“在冥界，魂是实体，不仅不能飞，还会流血疼痛的喔！”
染挠了挠头，无奈地叹气道：“本来不想发飙的，是你逼我的！”
说完，染瞳孔中透出战意，举起双拳看向陆大有，而陆大有也不再嬉笑，浑身肌肉由于暗劲迸发而青筋暴起，正在战斗一触即发之时，染忽然露出一脸的意外，瞧向陆大有的身后说道：“咦，你回来啦？”
陆大有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可身后连个影子都没有，他顿觉不妙，急速回转身子的刹那，一个拳头印入了他的眼帘。
“砰！”
陆大有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此刻才发觉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刚才挨的那一拳竟然力道十足，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染居然没有趁机逃跑，看来是横下心来想要打一场了。
“你居然没有趁机逃跑，有点意思啊！”
“哼，啰嗦，我现在只想把你打到失忆为止，谁让你竟敢嘲笑我。”染冷哼道。
陆大有与染隔了几米的距离，开始各自攒足劲力，对峙了几息时间后，还是陆大有率先发动了攻势，只见他右脚发力后，瞬间在地上蹬出了一片扬尘，而后魁梧的身形犹如一面巨墙，带着“咚咚咚”的踏地声响，朝着染猛然撞去。
招式虽然简单，但奈何陆大有的体型庞大，这次撞击所蓄积的冲击力着实不小，在他的估算中，若是染这样的瘦麻杆被正面撞中，恐怕瞬间就会结束战斗，一念及此便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就这样，一击结束战斗吧！”陆大有盯着似乎已吓傻的染，低声笑道。
待陆大有魁梧的身躯近在咫尺，染都能够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劲风时，他终于开始行动了，只见他双足用力一蹬，陡然腾空而起，跃至陆大有的上空，一脚用力地踩在其脑袋上。
“轰！”
陆大有骤然失去了冲击的目标，且脑门上挨了重重的一脚，瞬时膝盖一弯，再也难以控制住惯性与自身的平衡点，轰然前倾摔倒在地，并在地上滑出了长长的一道碾痕，而染却轻盈地落地了。
“你太慢了！”染转过身来，淡然地说道。
陆大有从地上爬起身来，毫不顾忌身上的灰尘，且眼神中透露出撕碎一切的意志，吼道：“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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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整个冥界第一殿——鬼判殿辖下，凤鸣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便是崔判府，每次他站在崔判府门前时，望着那围墙乃至大门，甚至崔判府那块匾额，全都布满了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涂鸦，他便感觉心好累。
原本第一殿各处是有定期维护保养的，可唯独崔判府，早在一千多年前，一殿阎王秦广王终于下定决心，中止了崔判府无用的刷漆维护，果然没多久，崔判府便升级成为了崔珏心中艺术的至高殿堂，虽然整个第一殿只有他这么认为。
此刻，凤鸣看着门环上刻着的那一圈微型连环画，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硬着头皮抓起门环叩响了锣鼓，请注意不要理解错误，这个歪歪扭扭的锣鼓只是画在大门上的一幅画，恰巧正对着门环附近。
“哐哐哐！”
“别客气，自己进来！”
听到崔判府内传来声音，凤鸣便推门走了进去，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一座由假山改建的雕像，形象为一个穿着肚兜抠鼻屎的小孩。
据说，此乃崔珏有感而发的得意之作，代表了儿童的天真无邪，可第一殿全体私下的评价皆是“信了你的邪”，而假山其余的碎石，在全都被雕刻成了鸡鸭鹅后，随意地抛弃在了无人清理的杂草从里。
凤鸣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全程几乎是眯着眼走路，以防被那些无处不在的涂鸦亮瞎眼，终于在摸索中找到了蹲在小板凳上的崔珏，而他果然如预料的那般，正捏着判官笔在生死簿上进行着艺术创作。
没错，你没有看错，的确是生死簿！
在崔判府所有能写能画的地方都被填满后，崔珏便把主意打在了自己所掌管的那本生死簿上，生死簿前面所载的乃是六道生死，而他便从末页往前颠倒着用。
据可靠传闻，曾有匿名者向秦广王举报过此事，而当时目击者称，秦广王只是揉着太阳穴，说反正生死簿上空白的地方多，便随他去吧。
确实，生死簿是目前唯一能够满足崔珏的东西，因为它真的用不完，而知晓崔珏艺术追求的秦广王，同样是真的没有办法，也懒得去管了。
“喔，你是那个……小凤凤？”崔珏抬起头，犹豫了下后猜道。
“府君，在下第一殿勾魂第五席，凤鸣。”凤鸣无奈地答道。
“喔，我知道我知道，小鸣嘛，你找我有事？”
凤鸣盯着崔珏圆溜溜的大眼睛，满头黑线地把染的事情说了一遍，崔珏闻言终于合上了那本惨不忍睹的生死簿，沉思了片刻后说道：“能够抵御招魂铃的镇压，清醒地渡过冥界之途，而赏善司那也勾不出生死轮回，啧啧，上一个距今很久了吧！”
凤鸣恢复了他冰霜般的表情，平静地说道：“诗琪，三生石前静坐了百年，而后在五百二十年前感应了天道的存在，不入轮回即开天道之门，连踏九十九阶天梯，最后一步失败坠入了修罗道。”
“喔，就是那个时常叹息‘幽冥天上为何无月’的丫头啊！她静坐三生石旁的一百年里，好像只与你说过话吧？”崔珏追忆道。
“我的命魂与月的契合度最高，幽冥天赐予我的魂器也是月姬，或许是因为这个，她才愿意跟我说话吧，只是那时我还无法施展出月姬的魂殛，否则或许能助她踏入天道吧。”凤鸣紧握了双拳，绷着脸说道。
崔珏半晌无话，突然一拍脑袋：“喔，差点忘了，那个丫头的画像我好像画在了府中某处，五六百年前，第一殿的刷漆匠应该早就不来了吧！”
凤鸣闻言微微一怔，而后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只是瞧向满院的涂鸦时，他脑门上又滴下了一滴冷汗，但仍旧毅然地迈出了第一步。
“那个小子在城门附近对吧，就让我去看看是个怎样的怪胎！”
崔珏将生死簿与判官笔塞在了腰间，纵身跃至屋顶后，忍不住看向了自己院落内某个隐秘的角落，低语道：“哪里是失败了，或许是认为天道也并非你所向往之地吧，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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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染的气息愈发沉重，身躯也不似开始那么灵活，可陆大有却像一台完全不知疲倦的机械。
终于，陆大有捕捉到了染一次躲闪不及的契机，伸手一把抓住了染的手臂，将其狠狠地摔向了地面。
虽然染及时在坠地之际调整了姿势，可膝盖与撑地的手掌，仍旧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这次你不可能躲过去，饿虎扑食！”
没有给染任何休息的时间，伴随着陆大有的一声咆哮，他双瞳中的战意也蓄积到了顶峰，同时脚下再度席卷起一片灰尘，气势汹汹地撞向趴在地上的染。
“轰！”
“我撞到了，哈哈哈！”
陆大有清晰地感应到自己撞到了实体，可随着眼前灰尘的消散，他突然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容，因为染竟然毫发无损地站在面前，且仅用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脑袋，就化解了强烈的冲击！
“轮到我来进攻了吧？”
话音刚落，染收回按住陆大有脑袋的左手，同时捏紧了右拳，狠狠地砸在对手的脸蛋上，顿时使得陆大有向后仰去，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看着倒地后重新站起身来的陆大有，染揉了揉发麻的左手，有些无奈地问道：“再来？”
“好强的对手！”
此刻，陆大有心中终于承认了染，如果说之前染是用技巧躲过攻势，那么刚才抵御冲击，以及一拳将他打倒，足以证明了染拥有不可小觑的实力，但这些还不足让他认输，因为他相信没有谁能耗得过自己。
“再来！”
陆大有盯着身前的染，运转全身的气力，狠狠地朝着染一拳打去，意外的是对手竟然没有躲闪，只是任凭自己打中，不过染同时也一拳打了过来。
“砰！”
一拳之后，染与陆大有同时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随后又继续冲在一起互怼，再分开，再冲锋……
“砰！”
“砰！”
不知过了多久，染趴在地上睁开肿胀的眼睛，吐了一口血沫，看着那抹殷红，感应着浑身的疼痛，以及那种胸膛内血脉喷张的感觉，这是之前在人间孤独飘荡时时所没有的体验，这应该才能证明自己真正存在吧！
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抬头看向倒地咳嗽的陆大有，咧着嘴巴笑道：“空虚才是最可怕的，这点痛算得了什么！再来！”
经过无数次毫不打折的冲击，一次次拳拳到肉的互殴，陆大有完全没想到眼前这家伙居然这么抗揍，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先对方一步丧失了战斗力，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力气再起身了。
“这个新来的完全就是疯子、变态！妈的……刚才我就应该上来就直接偷袭打晕他，管他什么脸面，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懊恼的陆大有回想起之前失误的判断与决策，再一想到待会被兄弟们看见自己这样一幅惨状，不由委屈地流出了一滴眼泪。
随着第一滴眼泪的滴落，陆大有自己顿时吓了一跳，可怎么也无法止住眼泪，反而越压制哭得越凄惨了。
“呜呜呜呜呜！”
染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嚎啕大哭的汉子，瞬间丧失了继续打下去的心情，走到其身前递出了一只手，说道：“喂，今天不打了，咱们算平手怎么样？”
陆大有傲娇地甩开了染的手掌，自个爬起身来，走到一堵墙边坐了下来，而染也凑了过去，在其旁边坐下，两个魂同时抬起了鼻青脸肿的面庞，呆呆地看向了紫色的天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