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碎丹
面对着及体的攻击，面对着即将到来的覆灭，林惜风没有放弃，没有绝望，亦没有之前的解脱之感。在那次白虎那他造成的幻境中，听到那句“为自己而活”的话语时，他不再独独被仇恨支配，不再独独以复仇为目的，亦不愿再划地为牢，在自己周围砌上高高的，生人勿近的围墙。
生的意义，不再只是一句无奈的“活着”；亦没有婴孩哭着降生，就是因为预知这个世界太过苦痛的感慨。没有推卸那肩头的重担，亦没有逃避责任的心思，他只是在人生途上快速奔跑时，终于有了机会可以大口呼吸，可以领略过往风光的机会。
这尘世的美好，这让他留恋的东西，不是众人所求的盛名，极权，金钱；这些东西与他来讲，只是路上的垫脚石，绝不会是让他可以流连的景色。
这些东西，不是他之前没有享受过，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离他太过遥远而伸手不可及，只是当一切都失去时，局中人才大梦方醒，伸手想要去挽住那已经逝去的，却不想手中抓住的，只是一缕清烟，一段残梦。
生过，不知人生之乐；心死过，方知诸事情浓。
内视体内所剩无几的魂力，林惜风如举万钧般，举起因为魂力透支不断颤抖，酸痛不已的双臂，在空中疾速的布下层层禁制，希翼可以挡下天孤道人的攻击。块块晶莹的雪花状禁制在空中形成，然后如阳光下的初雪，在空中冰释散，其中蕴含的源力，却完全不曾有半分减半。
林惜风强忍着头中万蚁噬咬的疼痛，用念力抽出神识，引着弱小却灵动万分的灰色神识，与体内的魂力结合在一块，改变着魂力的内部结构，让其形成的形状更加稳定，可以更加有效的进行防御。
天孤道人的攻击，在空中散布成数百火鸦，从天而降，如三清不再忍睹人间罪孽，降下灭世火雨，欲焚烧一切，让一切都归于虚无，再复天地之初的清明混沌。
火鸦行进中并不零乱，而排成箭矢之形，在空中呼啸着，冲破林惜风布下的层层禁制。只见林惜风身前空无一物的虚空处，层层无形的护罩，如被击破的明镜般，在散出道道灵力涟渏后，不留不丝痕迹。
然而在林惜风布下的层层禁制的削减下，成群的火鸦箭矢阵在到达林惜风向前时，早已威力大减，只是如一块击中林惜风身体的石头般，让他向他踉跄了两步。
用袖口抹掉口角溢出的血痕，林惜风背微曲成弓形，如受惊待起的猫，眼睛内透出的不是惊吓，却是一种一往无前。弓着身子，不是因为屈服，不是因为畏惧害怕，而是冲天飞翔前的蛰伏，绝地反击前的准备。
天孤道人已经释放出体内最后的一丝灵力，召唤出来的三清力士亦与白袍幻影共同消散，蛇老被黑袍幻影拖住。纵观全场，口角溢血，但仍有一拼之力的林惜风仿佛成了场中最后的胜者。
没有闲庭信步般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去收割那失去抵抗力的天孤道人的生命，林惜风魂力运转，直冲足底涌泉穴。只见他如脱弦之箭，朝着绝望中朝着蛇老凄然一笑的天孤道人冲去；体内最后一点魂力凝成的短匕，握在手中。
蛇老的视线在空中与天孤道人相交，她眼中的天孤，在最后一刻眼中透出的竟然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对终结来临的慌乱，而是淡然，对一切都已不再看重，或者说放弃的平静。蛇老的脑中想起，每次为了护她，天孤手中之剑饮血同门后，那子夜对酒明月，独酌求醉的心爱之人；想起那每次拥她入怀，面上一半幸福，一半挣扎的昔日道门弟子。
“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要结束，那结果就让我来承担。”蛇老看着不再挣扎，面色平静的天孤，她的脸上，竟然再次浮现往日为小妖时那童稚无暇，纯净如洗过天空般的笑容。
双手向左右伸展，如乘风之帆，蛇老面朝上方，口中发出尖锐的啸声。身上的素锦袍子化为纷飞的蝴蝶，片片脱落，露出那早已鳞化的身体。
听到蛇老最后撕心般的啸声，淡然，平静的天孤道人脸上终于露出恐惧。他怕的不是自己即将到来的生命终结，而是怕那昔日躲于他背后，一脸无邪的小妖做出傻事。
“不！”天孤道人面色狰狞，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出来。
浮于空中，明灭不定的内丹，随着蛇老的尖啸，瞬间爆破：“丹破！”蛇老在内丹爆炸的刹那，眼中映出的只有那在空中向着自己无助般伸手挽留的天孤道人；周围的一切激斗，一切危险，如梦般消散一空。
最后的笑容，留在天孤道人的眼中，如烟花般灿烂短暂，如子夜昙花般幽香，却如划过心口的利刃，留下的只是滴血的心房。
蛇老的笑容仿佛定格在那一瞬间，然后时间的沙漏，终究还是依然故我的落下。她的身体，如枯萎的花朵，绽放后的烟花余烬，没有生机般的向地上倒下。她全身的鳞片，在夜色之下不再发出淡色的银芒，却如重锈的铜铁，毫无任何的光泽；片片鳞羽之间，红色的丝线不断出现，在她的身上绘成朵朵血色莲花。
蛇老用最后的力量，引爆飞出体外的内丹，为了当然不是比天孤道人早离开尘世一步。内丹爆破后，那空中虚幻的蟒蛇身躯突然发出一声怒吼，那天空洒下月华仿佛被其吸入腹中，化为血肉，长在巨蟒身上。另外一股力量，冲向空中飞行的林惜风，让他不得不改变飞行轨迹，暂时射闪。
只见那巨蟒的身体渐渐凝实，头上隐隐生出两个突起，蔓长的身体上长出八只脚出来。
化蛟！
蛇老倾尽全力，自爆内丹产生的献祭力量，终于使巨蟒的实力晋升，成为那传说中的蛟龙。虽然仍然中虚影，但其刚一出现，那黑袍幻影化成的血龙就处于下风。
血雨落下，血龙悲鸣阵阵，渐渐的，声音弱了下去。
蛟龙吞吐间，吸尽所有月华，从其口中缓缓出现数百团雷球。
倾力一吐，数百团雷球在空中化成那不可逃脱的电网，罩向血龙以及林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