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谈
风暴过后，天地重复清静。只有那倾倒的树林，光秃的大地，颜色斑驳的天空，在默然的观看，记录着之前的动荡。
黑衣的林惜风脸上覆盖的邪异花纹组成的面具，时光倒流般，从其上纷纷缩回。他身后的投影，如农家砍烟般，随着空中的微风，袅袅向上升起，缓缓消失于天际。周围围绕的残魂秽力，亦渐渐消散天地之间。
挺的笔直的脊背，在投影，残魂消失后，渐渐现出疲态；充斥着凛然杀意的眼神，渐渐转柔，如晨露般清澈晶莹，仿若初生婴孩不沾一尘，打量世界的目光。
林惜风手指转动，只见空中仅剩的阴秽之力慢慢聚拢，化成一只漆黑的猛虎。其身上的皮肤，都有浓郁的阴力覆盖；相互间沟回的纹路，如符箓之上复杂精密，沟通天地之力的符纹，不断的与周围的源力进行着互动。
黑虎身上散发了无匹的气势，但它的眼皮下拉，眼中透着无尽的惫懒。四肢平摊在空中，在空中缓缓的浮动，如水中之鱼般，时而平躺，时而翻滚，时不时还发出几声慵懒的呻吟声。
黑虎在体内形成的刹那，林惜风的意识重新返回体内。他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相信刚才自己的双手竟然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
“别看了，看不出花来的。”黑虎身影变幻，如一团黑烟般，在原来的位置瞬间湮灭，突然出现在林惜风的肩上，只不过他的身体仰躺着，头斜着与林惜风四眼相对。
“刚才的力量？”林惜风的身体被白虎操纵，他的神识则退居灵台之内，观察着情况的进展。
“我燃烧了你体内的魂力，但主要的还是你识海中那些不知名的黑，白之力起的功效。”
林惜风刚想与白虎面对面交淡，黑虎突然又湮灭，如蝙蝠一般倒挂他的头顶：“那识海中的黑，白之力？”
“别问我为什么！逼死个虎爷的！我不知为什么你化魂时，那些黑白之力会凝于体外，与你所习的功法毫无冲突，并且随着心意化成各种形状。”白虎瞬间又出现在地上，趴在地上，两爪捂着眼睛，脑袋不断晃动。
“你能变幻大小吗？”林惜风看着白虎的模样，哑然失笑。
“笑什么！杀了这么多，积存的魂力全被虎爷这一下败家掉了。虎爷我神功无敌，当然可以变幻大小了，有什么意见吗？”白虎把遮着眼睛的前肢移开，圆圆的眼睛，盯着林惜风，溜溜的转动。
“变小了就更可爱了。”大难之后，林惜风死里逃生，长吁口气下，不禁放开心房，打趣起这与他共患过难的白虎映像。
“你妹啊！虎爷我威不可挡，可爱你妹啊！”白虎站立起来，对着天空长吼。
“别吼了，知道我家猫爷厉害。”
“你妹啊！我是虎，不是猫！”
“乘啊，大猫猫。”
。。
一虎一人，躺在地上，都没有力气再看彼此。大战过后，林惜风体内的魂力，早已消耗的七七八八，白虎映像虽然使用的是寄主的献祭之力，但其本身只是一缕白虎本体的一缕分神，运用如此法术之后，自然亦疲惫不堪。
“白虎？”林惜风躺在一片草地之上，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月华映在他的脸上，只见眼神有点莹莹的折射光芒。他没有转过头，眼睛望着天空中的星辰，穿透无尽的黑暗。
“嗯？”
“你说，人死后，是不是都化成泅鸟，飞在无尽的虚空中，观看着地下仍然在挣扎的世人，如芸芸众生一般，没有任何的停息，只能不断的飞翔，盘旋在至亲之人看不见的高空之中？”林惜风眼睛微眯，仿佛要穿透黑暗的天地帷幕，看到高空之中父母所化的泅鸟。
“人死后，只有没有信仰的人，才会化为泅鸟。诸神的威严不可亵渎，没有信仰的人，灵魂天地不收，九幽不录，只得游荡于世间，不得停歇。”白虎身形在草地上不断翻滚，不断扑着一团它自己凝成的黑色光球自娱自乐。
“那我父母，他们是进入七重天内，还是？”林惜风没有说后面的一种情况，他不允许后面的一种情况发生。
“这个只有昊天才能知晓。”
“你是从那里来的吗？”林惜风眼神盯着星辰满天的夜幕，心中有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与激动。
“你是说上界的七重天吗？”白虎停止翻滚，眼睛怔怔的望着夜空，怔怔出神：“那里是我的家，可是我却在这个大世界游荡数千年。我的每一个寄主，都无法将我送回到家中。”白虎停止了嬉戏，口吻中多了一丝悲伤。平淡的语调，却如微风下摆动的青草，撩的林惜风的心底有点痒。
“当初你为什么离开？”
“蒲公英将种子洒向四方，诸圣将血脉布于三千世界，所为的，只是传承。”
“传承？”
“时令变换有四季，宇宙变幻有五衰。诸圣众仙神在追求大道的同时，有些亦会将神通，神识，或者血脉散于三千世界，只求一线希望。”
“那一线希望是什么？”
“躲过宇宙的五衰，大道纪元的崩灭，以得永生！”白虎迷离的眼神，说到此处，仿佛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得到解答，刹那间变的坚定不移：“所以，你，我，以及三千世界中蝼蚁般存在的众生，都是上界诸圣众仙神以证大道的棋子。”
“我要打乱这盘棋局！人生如戏，我要当其中的主角。”林惜风眼神亦坚定起来，心中对被当成棋子感到不自禁的厌恶。
“棋盘早已从创世之初就立下，除非你是仙之君王，至圣之人，无上佛主，谁又能逃脱这盘棋局？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棋局中厮杀，变强，然后才有打翻棋盘的可能。”白虎的口吻平淡至极，但林惜风心中却感到其中没有尽头的争斗，以及生死一线。
“我会变强的。你也会帮我？”
“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