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残梦

白虎停止在空中的动作，脸上有着点点的茫然，以及悲伤。每次觉醒后，每找到一个新的寄主，他都竭尽全力的帮助寄主，以期能达到后面的境界，然而结果总是令他失望不已。寄主那在常人眼中的天赋之资，却不能帮他且他半点。

“后面的境界，具体分为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传承的记忆，在数千年的时间中，一部分随着沉睡的岁月，一起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之中。等你实力达到元婴，或许可以帮我寻回失去的传承记忆，助我的灵魂映像晋阶。”

“你的灵魂，可以晋阶？”听到传承记忆，沉睡，觉醒这些字眼，他控制住心中的好奇，却首先问及如何帮助对方的途径以及方法。

“可以，可是很难，需要寄主的实力达到传说之中的境界，然后集天地魂力，用无上之法进行布阵，献祭源力给上界我的本体。”白虎在空中看着林惜风身边的火焰，眼中火光闪动，不过眼神中却没有任何触动。

“我会助你”林惜风右手伸出，身边的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华，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上，如拍动翅膀的火鸟，在林惜风的眼中上下晃动。他的脸庞映在火光之中，眼神之中，透出火热：“如你帮我一般！”

白虎没有激动万分，一下扑进林惜风的怀中；没有对寄主的话语有任何的反驳，它从空中缓缓降下，将话题转换：“现在你作如何打算？塔中一层，那些长虫的余孽基本都已经清除。你是要在这一层潜心修炼，还是进入二层？”

林惜风沉默。刚刚放下心中的包袱，现实又如影随形的紧紧跟来。

他的本性，不喜欢束缚，渴望自由，只想做自己。

如果没有家府巨变，如果没有紫烟带来的情殇，如果没有那如附骨之蛆般的子夜梦境，他也许会放纵自我，让惰性主导生命的轨迹，在人生的路途之上，信步徜徉，任由脚步将自己带向未知；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不能重放。一切的一切，没有推翻重来的机会。

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担着不足与外人道的压力，他没有信步人生路的权利，亦不再想如之前一样，躲在至亲之后，在温室之中，不经外界的风雨：“去二层。”

白虎在林惜风思考时，眼光在他的脸上缓缓的扫过，直到林惜风决定去二层，才如释重负一般。如果寄主选择沉溺的道路，那他再努力又有何用？

“我要回到你的识海之内了。刚刚凝聚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白虎得到想要的答案，将凝于体内，不断消失的魂力化成一道气流，钻进林惜风的体内。

林惜风散去手中散着温暖的火鸟，双膝盘起，掌心向天，置于腿上，然后观眼微闭，慢慢进入打定状态。

缓缓的，一道黑气的源力，从林惜风头顶冒出，升至半米左右的高度后，化为一团浓雾，其中夹杂着散发闪闪光芒的晶体，在清冷的月辉的照映下，与天上星辰交相辉映。

雾气慢慢散开，在林惜风体外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光罩，将其完全裹住。盘膝的林惜风，在光罩的托浮下，渐渐飘离地面，如下面的青草一般，随着夜风，在空中轻轻摆动。

散发着光芒的晶体，在光罩之上缓缓转动。每一颗晶体，都对应着林惜风身上的一个穴窍，两两相应，相互之间有着黑暗的源力形成的丝线，比夜色更加纯粹。

林惜风盘膝浮于空中，他的精神进入一种奇怪的状态。他的意识，分成成千上万道，每一道都循着黑暗的源力丝线，与周围的天地隐隐沟通，与天地之间那七层天不收，九幽不录的游魂相互低语，听取他们的经历，痛苦。

慢慢的，他再次梦到那大火焚城的场景。周围陌生的脸孔上透着只有岁月才能留下的熟悉感，每一张面孔都在对着他喊叫，每一张面孔都带着不同的表情，每一张面孔发出的声音，却都消失于空中，只有他们的表情，在大火的映射之下扭曲。

“我的王，”林惜风转身，背过那努力发出声音，却只有扭曲表情的面孔，看到一张让他心中疼痛不已的脸庞。乌黑如云的长发，如丝绸般披于背后，散乱在大火形成的狼烟之中；秋水般平静，晶莹的双眸，映着周围的大火焚城，映着天空中划过的血色流星，透露出绝望；高挺，洁白如瓷的鼻梁下，下唇已被皓齿咬出鲜血。

林惜风茫然，他不知所在的位置，可是他的胸中传来巨痛，仿佛其中有一块空洞。他的眼睛望着面前的形容，只觉得心中的空洞慢慢扩大，大面积的悲伤，不断的在体内蔓延。他想发出声音，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是每次张嘴时，要说的话语，要发出的声音，都仿佛被周围的大火燃烧掉。

“请你。”话还没有说完，一道火舌从周围激射而出，瞬间吞没那不染一尘，如水如烟般的女子。

看着火舌将对面的女子吞没，林惜风再也感觉不到周围大火焚城的炎热，再也看到周围万千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他的眼前只有那已经消退的火焰。喉咙翻滚，他的口角溢出鲜血。

划过天空的流星，如一柄巨剑，在天空的肌肤之上，划出一道血痕；如巨龙的吐息，带着血与火，降临尘世。

林惜风心中依旧茫然，可他的脚步已经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那伊人消失的地方，走向那吞没伊人的火焰之中。他的眼旁，两道血流从瞳孔之中流出，每一滴鲜血落下，都在地上开出一朵莲花，如血般红，如冰般冷。

火焰仿佛从惧怕迈步而来的林惜风，不断的后退。火舌嘶叫，在林惜风行过时，纷纷让开，在其前方形成一道火焰真空。

林惜风伸手，在火焰之中不断幻灭的伊人触手可及。两人双手碰触的那一刻，划过天空的流星暂时失去颜色，焚烧的火焰，化成一条灭世的炎龙。

炎龙张开巨嘴，将二人吞没。

林惜风惊醒。

***

清风宗，万剑家，雪狼突然对着天空中的明月呼啸，声音悲戚。

剑林内唯一的石室之内，雨梦望着窗外皎月，因为心中突然之间无由的痛疼，扶着窗棂的双手，已经将指甲陷入肉中。她的脸上，如水的月光洒下，映着两道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