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惊疑不定
陆苰因见兄长病气恹恹的，好说歹说硬拉了他出来逛逛。陆英知道他的心意，勉强打起精神相应，兄弟二仍且说且行而来，忽听见前头有人惊呼，“你再不退开，莫怪我不客气了！”
兄弟二人互视一眼，陆英不大确定地道：“这是，萱儿？”
陆苰没有答言，大步赶去，只见陆萱手执一根银簪，护在秋砚身前，苍白着小脸，厉声冲一老僧放言恫吓，
“哪里来的老泼皮，你当这里是甚么地方？”陆英一见此情形，急忙几步上前护着妹子，喝令小厮，“还傻站着，把这老货给我轰出去！”
陆萱看到两位兄长，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哇”一声地哭了出来。
众小厮不敢多留，一群人叉了老和尚就走。恁老僧，浑浊的眸子又望了陆萱一眼，摇头叹息，小厮大声喝骂，“老秃驴，还敢看，挖了你的眼珠子！“
陆英连忙扶了陆萱起来，温言劝道：“好妹子快别大声，这叫人学了去，可不招笑话。”一面说，一面拿了帕子替她拭泪。
“大哥。”陆萱依着他的手缓缓起身，哽咽地唤了声，又拉着秋砚连声问道：“你没事吧？没叫他欺负了去吧？”
陆苰款步上前，冷淡的眸光钉在陆萱花一般的面容上，似笑非笑，“你倒是胆大，不怕恁老和尚情急了乱来！”
陆萱闻言后背微微一僵，旋即挺直了腰身，凛然道：“这是甚么地方，能由得他胡来。他不过是见秋砚一个小养娘独身在此，所以才言语不敬……”
“是么？言语不敬你就这般起来，未免也太过了吧。好在是遇见咱们两个，若换做别人，还不知要传成甚么样子呢！”
“二哥哥甚么意思……”陆萱嘴一瘪，泪珠子就啪啪地往下掉。
“好了好了。”陆英一面给妹子拭泪，一面斥着兄弟，“你这是做甚么，她才受了惊吓，你不好言宽慰，只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边说，边扶了陆萱回屋。
陆苰淡淡一笑，随后而行。
陆英兄妹二人并不十分亲近，因尔，陆英送妹子了回屋，略坐了坐说了两句，便就起身告辞。
陆萱也不虚留，送了两位兄长出了房门，正待要回屋，耳边忽飘来一句，“你可知恁个老和尚，是方丈长老的师叔？”
陆萱闻言一僵，抬眸看去，正迎上陆英噙着冷笑的深眸，“我不管你在闹甚么，不过念头最好不要打到芬儿头上！”
尽管陆苰的声音冷如冰刃，陆萱依旧笑颜以对，吐气如兰，“二哥哥放心，这只是咱们长房的事情。”
陆苰的冷眸兀自打量着自家妹子，杏眼桃腮，不说十分颜色，却颇有几分动人之姿。偏偏眉杏目之间，寒眸摄魄，倒叫陆苰心底一惊！
这区区的小女娘，怎么竟有这般气魄。陆苰心下诧异，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拂袖而去。
陆苰回至厢房，端木芬也刚从姑母屋里回来，夫妻二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进了屋，各自净了手，便有小养娘送了斋饭来。
端木芬随口问道，“大哥哥怎么样了？”
“原是好些了的，因今朝大祭，难免有些伤心。”
提起这事来，端木芬不免叹道：“谁人想得闹得这么一出事来。说起来倒真是多得大嫂子做主，不然，怎能办得如此风光。”
陆苰冷冷一笑，“只怕是做贼心虚，借着丧事找补吧。”
端木芬不可置信地看向陆苰，愣了一会，才嗔道：“这话你可别瞎乱说，因着大倌儿的事，大嫂子已是万般不受大哥待见，这倘或有一丝半丝的风吹到大哥耳里，还了得了！”
陆苰淡淡一笑，也不多说，认真嘱咐道：“办过了这桩事，你可离长房远一些。我看恁边是山雨欲来了。”
端木芬眸光直直地看着陆苰，嗫了嗫嘴，终是没有说甚么。
却说陆萱回至房中，心口乱跳不至。
看来自己还是缺少历练，这越到紧要关头，自己便越是沉不住气。直没想到，恁老和尚竟是方丈长老的师叔。可是他又怎会知道元妙观梅林外的诗句？是去过？
不，他说是故友所作。
可他的故友又是谁？
现下这些都还不打紧，万一恁些小厮把事情嚷大了，惊动了傅翕芳！
想到这里，陆萱惊立而起，叫道：“秋砚，你赶紧出去说一声，让他们悄悄地撵了恁老和尚就是，千万不要惊动了夫人。”
“小娘子放心。”秋砚小声宽慰道：“这样的事，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声张的。”
听秋砚恁地一说，陆萱长吁了口气，“我真是糊涂了。”
秋砚其实并不知道，自家小娘子到底是何用意，怎么忽然就和一个老和尚对上了。
然而她心下虽是疑惑，却是绝不敢问出口的。
虽说小厮们不会乱嚷，可陆萱仍旧是心不安，万一有一丝风传到傅翕芳耳朵里，一想这里，陆萱便觉着手足冰冷。自己等了恁么多年，精心筹谋的这一个布局，绝不能坏在这点小事上。
一念及此，陆萱陡立起身，连包斗蓬都不披，抬脚就往傅翕芳屋里走去。
秋砚正说去用饭，见陆萱忽然出门，忙跟了上前，还是流苏拦道：“阿姐先用，我跟着去就是了。”一言未了，忙就拿斗蓬跟上前。
尽管周老夫人要人陪在跟前，可傅翕芳却不敢托大，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又到老夫人屋外边守着。直用过了午饭，看老夫人睡下了，下硬拉了儿子回屋。然一出门，就见陆萱往这边走来。
“你怎么也过来了？”傅翕芳微蹙起眉尖，低声问道。
陆萱笑挽了傅翕芳的胳膊，“女儿听宝音她们说娘亲在祖母这边，就过来瞧瞧可有甚么能帮衬的。”说着探头向看去，又问“祖母好些了么？”
陆萱这话说的颇有心计，老夫人不待见大儿媳妇，恁是合府皆知的事情。可惜傅翕芳再怎么有手段，她也得上赶着给婆母教训。
所以，尽管老夫人没好脸色给她，她却还是要三五不时地到跟前请安。尤其是老夫人身子又不大好，她更不能丢开手不理。
而陆萱恁么说，就显得好像是生怕嫡母受委屈，巴巴赶过一样，即便不好替她争辩，至少一起挨训不是。
连日来，这样的事情，陆萱可是做的尽心。
果然，听了陆萱的话，傅翕芳眸底露出一丝悲凉，握了握她冰冷的手，又转眸去看儿子，陆蒙仍旧是一副神情空洞的模样。
傅翕芳眸底一酸，险些就掉下泪来了，往儿子脑门上一戳，“你个讨债鬼，前世里我欠了你多少呀……”一言未了，到底忍不住滴下泪来，陆萱正待要劝，汤老姆急步走来，禀道：“周小娘子来了。”
陆蒙原本死灰的眸子，登时有了光彩，下一瞬人影已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