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六阳往生锥
第一章二十五年后
二十五年后，洛阳十字街，我捧着本书在看店。
说句实话，我家祖上曾经干过摸金校尉的营生，我的家人与诸多其他家族的长辈们一样，严令后世子孙不得再从事此等行当。其实从我父亲那一代已经不再下地，到了我就彻底没有见过那传说中的发丘、搬山之术。
唯一继承性下来的有两样，一样是鉴宝，第二样就是传说中的寻龙点穴。
“还是这么清闲啊。”我的思绪被随之而来的声音打断，门外走进来一个胖子。
“别烦我，我正想着安静看会书，你怎么就来了。”这胖子不是别人，是我的发小。姓徐名百万，绰号徐胖子。
“装，你就跟哥装吧，我还不知道你，一个星期没生意，你不怕饿死。”徐胖子的嘴还是这么毒。说来奇怪，我们这一行，有着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说法，有了好货大家也都不会放在明面上。但是近几日，估摸着有大半个月吧，却是一个要货的都没有，更没有来看货的。
我被胖子戳到痛处，推着他就往门外走。
徐胖子见状，用他那肥硕的身躯挡住门道：“你看，哥今天来不是来看看你，怕你一个人闷，我就是损你习惯了，管不住我这嘴不是，走吧，出去转转总比一个人对着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强。”
“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二十多年了我还真没在这附近看出个花来。”我回答道。
胖子哈哈一笑道：“我请客，带你去改善下生活。你都跟哥走到门口了，你还打算回去。”
当下一想，在店里确实无聊，看着情形更是不会有人光顾，我嘱托店里的伙计有事打电话喊我回去，跟着胖子来到街上。
胖子在前我在后，常言道：星期一顾客稀，大街上也没有多少人。
胖子故作神秘道：“木子，我听说后街王老板那刚得了件宝贝，一块去见识见识？我可说好，我得到这个消息好几天了，憋着一直没去，就是为了喊你小子，你得给哥面子，一块去。”
我哭笑不得道：“那我是必须去了。”
“去啊，不去我可不管饭。”胖子语气坚决道。
话说，这王老板我认识了十几年了，同行是冤家，这话确实不假，大家表面上祥和，底下互现手段，在我们这一行屡见不鲜。我自然不相信他有了宝贝会拿出来显摆。不过为了胖子的一顿饭，我也乐得陪他多走几步。更何况，我早已盘算好，待会把店里的小川也喊来，一定要让胖子大放血。
绕过了街口，远远就能瞧见一群人围着王老板的铺子，敢情街上的人都到这来了。几个铺子的老板都在里面，应该不是什么西贝货吧。
胖子道：“瞧，我没骗你吧。”
几步路走到近前，只见王老板的店门前摆了一张长桌，桌子上放着一个三角锥状的金色的物件，这东西跟魔方差不多，但相较魔方要复杂得多，表面镌刻着奇奇怪怪的纹络。王老板站在桌子另一端，旁边竖了个牌子，识得此物者，有重赏。我心里一盘算，这玩意有点像，小时候一部动漫上面的千年积木，动漫的主人公貌似叫游戏。
在场的诸位，尤其是那些古董店的老板们，不懂点奇门遁甲都不好意思在这口混饭吃，但是似乎都拿这东西没辙。
“赵老板，您给说道说道？”王老板向在场的一位老者问道，赵老板我认识，是个旗人，听说祖上在内务府当过差，那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古董堆。赵老板已过天命之年，在这方圆左近，谁都知道这眼力阅历那可是拔尖的。
赵老板摇摇头道：“我赵抟自认这卦象易数无一不通，哪怕是佛家手印也浅知一二，这玩意上的勾勾画画我也是第一次见，要我说王老板，你这玩意恐怕是异族文化，我是看不懂了。”
王老板瞧见我跟胖子二人走到近前道：“小木子，让你爷爷也来看看，他老人家见多识广，那是用过真刀枪的好汉，我们这一个个纸上谈兵的，恐怕难敌他老人家一二。”众人闻言，忙给我和胖子让开道儿。
我知他所指为何，笑笑答道：“王老板，您也知道我爷爷早已闭门多年，再不过问行内之事，何来此言。”
王老板哈哈笑道：“木小兄弟，你看王叔不会说话，实在是我这东西在这摆了有十余天了，咱洛邑城附近的行内大家都没给出个道道儿，王叔这也是急了没办法。”
“胖子，你看这玩意你见过吗？”我把头偏向他问道，别看徐胖子人粗犷，但是手艺上的功夫全都是细腻活，自我记事起，就知道胖子在机巧之事上，表现出过人的天赋，开锁开箱那更是分分钟的事儿，我瞧这金疙瘩，虽然看起来奇怪但也应该是此类物什。
我这才发现，胖子从刚才过来，面色就有点凝重，我一直觉得胖点的人都幽默，徐胖子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莫不是他真认得这东西。
“徐胖子，你怎么了，大不了哥不让你请客了，你可别吓我。”我低声说道。
胖子的神色确实有些吓人，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那个三角锥，嘴唇已经被自己的咬的发紫了，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子。我想拉他出去，人多眼杂，搞不好胖子真知道些什么。
“我说，胖子咱们走吧。”我的声音很低，明显变得着急起来。
胖子忽然有了动作，他伸出手拿过那个三角锥，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句咬出来的，我相信如果不是我贴着他站着，根本听不清楚那几个字：
“六阳往生锥。”
我看到王老板的神情明明一变，忽地又谈笑风生一般道：“诸位，诸位，王某今日还有些事情，明天再来，明天再来啊。”
他身旁的伙计闻言，忙张罗着准备收摊，胖子还是那般兀自杵在原地喃喃的念那几个字，我心想这胖子今天不会是中邪了吧。也没心思再让他请客，我拉起他朝着街角的鼎香楼而去，同时给小川发了个短信，让他也来。
我们仨人落座，菜品上起。
小川开口笑道：“老板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瞪他一眼道：“有的吃，还这么多话，我今天心情好不行吗？”
小川接着道：“哎，老板那我可得说见高兴事，您刚走不久我就接了一活，”他边说边拿出手机，我打眼一瞧照片上是本古书。
小川道：“虽然是清刻版的《坛经》，但是也值这个数。”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我点点头，佛教传入中土之后，有诸多中原高僧写经书，除了《坛经》之外，最为大众所了解的可能就是玄奘高僧的《心经》，经者，经典也。只是被中原佛教称为“经”者，唯有《六祖坛经》当今世上流传最多的是明刻本，小川收的这本虽是清刻本，但还是有很大的升值空间。
“值不值一瓶五粮液。”小川眨眨眼睛道。
我说：“行啊，你小子。”
我一时高兴，竟然把正事给忘了。小川也看出来胖子的不正常，低声询问道：“你俩去看热闹，怎么还把魂给看丢了。”
我摊摊手，做无奈状。
正聊着，下面上来一个人，站在过道口，四处打量着。我打眼一瞧，正是王老板，王老板一眼瞧出我们仨人在这，径直就走了过来。我心道：常言道，解铃还需系玲人。这系玲人可算是来了。
王老板开门见山道：“徐小兄弟认得这东西。”
胖子微微点点头道，王老板扫了一眼四周道，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到旁边雅间里说。话毕，就喊服务员帮忙换地方，冲其中一人道：“下去给老板说一声，就说今天的帐我结了。”
小川冲我使了一个颜色，意思是：这是个什么情况，我摊摊手，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指了指胖子，意思是都是他惹得。
王老板小心翼翼的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那盒子做的极为精美，古檀木的清香扑面而来，盒底是用四块猫眼石镶成的底座，盒子四周还有金丝做的纹饰，盒顶镶着一块珍珠，最妙的是这珍珠是黑色，无论是个头，质地都是难得的精品。单盒子的价值就难以言喻，何况盒子里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小川的表情告诉我，他的心情跟我是一样的，都对盒子里的东西充满了期待，若不是我早已知道这盒子里是何物，恐怕我的面部表情要比他更加夸张。反倒是胖子依旧冷静的让人奇怪。
王老板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开口道：“这盒子里的东西，二位今日也见过了，说实话若不是赶得急，我肯定带诸位回店里看，只是实在是时间紧迫，不得以才到这人多眼杂的地方来。”
盒子里放的依旧是那个三角锥。
王老板拿起来递给胖子道：“胖哥儿，你给看看。”
胖哥接过来，左扭右扭的捣鼓着。
我问道：“王叔，您老儿在哪弄得这个宝贝啊。”
王叔轻咳一声道：“木老弟，这东西也不是王叔的，王叔只是受人之托给问问。”
正说着，那三角锥在胖子手中已经变了模样。王老板看胖子那双大手不停的动着，嘴上反倒说：“胖哥儿，不用急，你慢点。”
我知道他是担心胖子把那玩意弄坏。
只听啪嗒一声，那金色的三角锥从中间散开，胖子指着那三角锥道：“可以了，解开了。”开口道：“六阳往生锥，这东西不是咱们中原的工艺，据说是古代从西方传入的，其实相较于六壬，奇门，并不算难，只是图案的排列方式是以异族文化元素为基础。”
胖子笑了笑对王老板道：“王叔，您拿好。”
王老板接过六阳往生锥，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盒子里，忽地站起身，就朝门外走去。
小川努努嘴道：“东西奇怪，这人也好生奇怪，只是太没有礼貌了。”
我点点头也有同感，忽见胖子长长舒了一口气，我说道：“胖子这是怎么回事啊，这老王拿这个东西怎么让你这么紧张。”
胖子示意我噤声，我意识到这事情有点复杂，不再言语，我们三人吃完饭，立刻就回到了店里。
“胖子，你赶紧给说说？”我急忙催促到。
徐胖子指了指小川，小川心领神会道：“老板，胖哥刚才授意我把那金字塔一般的玩意给拍了下来。”
他把照片传到电脑桌面上，我这才发现那六阳往生锥在胖子的手下不仅变了形状，并且底部出现了一幅图案。
徐胖子接着说道：“我也不清楚这六阳往生锥，姓王的是从来弄出来的，但是这种玩意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有重大的秘密。”
我问道：“胖子，那你是怎么会捣鼓这玩意的。”
徐胖子的脸色忽然变的凝重，语调低沉道：“木子，我爷爷的事情，你肯定也听老辈人说过吧。”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提到徐胖子的爷爷，那得从我爷爷说起，我前文提到过，我们家祖上那都是下过地的，到了我爷爷这一代，他中年时国家已经安定下来，上世纪刚刚改革开放，国外不少游客，探险家便涌进国门。我小时候只知道，这些人以及他们手里的资本一定程度上加快了祖国的经济发展。
可是在爷爷口中我知道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借此机会，开始倒卖中国的文物，不少瑰宝流落海外。更有甚者，以探险为名，私底下却从事者盗墓的行径。政府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在加紧执法的同时，也派出诸多的考古队希望能在第一时间有正确的手段得以保护地下的这些文化瑰宝。
徐胖子的爷爷就是这些考古学家中的一员，我爷爷虽没有多少文化，但是那寻龙点穴，摸金发丘的本事在道上那是出了名的。在国家人才稀缺的情况下，他也曾凭借自己的本事，加入过考古队。
这也是爷爷最引以为傲的经历，而就是因为这种经历，他认识了徐胖子的爷爷，二人成了莫逆之交。后来徐胖子的爷爷去罗布泊考古，再无音讯，已经二十多年了，怕是再无生还可能了，我爷爷每每谈及此事也是唏嘘不已。
徐胖子见我神伤，知道我所想为何，他打断我的思绪道：“其实有一件事，你爷爷也不知道。”
徐胖子道：“其实就在十年前，我收到过一个包裹。”
胖子道：“寄包裹的人，自称是爷爷的朋友，那里面有一块古玉，还有一本笔记，笔记上的字迹连我父亲都吃惊，因为那是我爷爷的笔迹。而那上面刚好有姓王的提到的六阳往生锥。这也是我为何第一眼看到难以自已，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腈。”
这可能是我听到过的最震惊的事情。
徐胖子指着照片道：“木子，你也是对古字有研究的，给看看，看这图案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东西对徐胖子的意义，便不再废话，仔细的瞧了起来，瞅了半晌也没给看出个道道儿，总体而演像是一幅图。
我无奈道胖子：“可能真的得去问我爷爷这玩意是个什么东西了。”
徐胖子点点头道：“我明白，咱们毕竟阅历有限，十几年了这东西才出来，也不在乎这一会儿。”我爷爷并不在这，要去找他得回老家，一来二去肯定得耽搁时间，我也明白胖子虽嘴上说不急，但是那姓王的也已经知道了这六阳往生锥的秘密，恐怕他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只怕到时候我们知道了这图案的意思，也为时已晚。
小川看了一眼我复杂的神情道：“怎么不先去问问你三叔，他见多识广，又离老家近。”我像得了救星一般看着小川，小川本来是我三叔的一个伙计。家里给我找了这店面，三叔就把小川借给我，让他帮忙照应。对于三叔的本事，恐怕小川是最为了解的。
我急忙拨通了三叔的电话，电话里简简单单把徐胖子的事说了一遍，又提到了这六阳往生锥，最后把照片也给三叔发了过去。
从我记事起，我三叔在家里面就无法无天，所以至今也没有成家，除了我爷爷谁也管不了他，我特地提了徐胖子爷爷的事，我们两家的交情他也是知道的。我此举是想让他重视起来，并特意嘱咐他，要拿给爷爷看。
我二叔有两个女儿，我爸妈就生了我一个，所以我们家到我这一代，也称得上是单传，所以家里人对我是极为重视。说句心里话，从小到大我跟三叔的关系是最好的，因为少年时候家里管教太紧，我三叔就成了我小时候对自由的向往。
胖子也没再回去，坐在店里等消息，其实对于王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我在电话里问过三叔，他思索了半天也没有给出个所以然，只是特意嘱咐我们一定要正常营业，他怀疑我们已经被别人盯上了，这时候越是慌张越容易让人起怀疑，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他还特意嘱托，如果一会马上有生意上门，那人就很有可能是来探口风的。三叔是老江湖对于他的话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