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何其苦
二卷十一章
孟川面向眼前三位三境，与紫玉神子并肩而站。对面的三境在几轮的消磨下战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孟川知道自己也已经虚弱到没法与木椽正面过上一回合了。几乎完整战力的木椽，与半完整战力的队友，这便是两边最强的存在。若非孟川拼掉了那位老者，局势恐怕还要更糟。
然而身边的队友——同样不可信任；自己方才嚣张的态度正是掩饰身体虚弱的无奈之举，只是一时唬住众人的权宜之计。再稍过一会儿恐怕木椽就得反应过来到时候自己绝无自保的可能——
“神子先生……还不动手么？我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活，你的诚意总得要有吧？”
紫玉神子偏头看着孟川微笑着的脸庞，始终疏朗的神色显得有些奇怪，随即稍稍带了些寒意：“若是以你作为交换……”
“大可以一试。”孟川绽放更加灿烂的笑容，洁白的牙齿混着牙缝间的残血在瞬间显得凌厉起来。他瞬间握住白莲犹如被冒犯尊严的巨兽，剑意微微刺痛紫玉神子的脸庞。
紫玉神子或许不知道孟川的真实身份，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少年来历惊人的猜想。如此一位有望三境内称雄的年轻修行者，是怎么深思都不算过分的。
孟川并未再怂恿紫玉神子出手，而是退后两步，笑着向木椽开口：“缘木兄，不知现在，在下可否先行一步？”
此话一出路水湖的脸色顿时显得极为别扭，紫玉神子更是瞳孔骤缩身形微微一震似乎是想出手却终究没有。对于大苍一方而言处在此时的局势似乎放走孟川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先前意图全歼的优势已不复存在了……
“放你走可以，但还有两件事要问。”木椽摩挲了一下尺柄，尔后坚决地点了点头。孟川顿时顿首握剑衣袂翻飞，似乎回答过木椽便要立即飘然而去。
木椽不顾身后半残三境二境的异动，在战场上以一种真诚痛心到显得愚蠢却更让人动容的目光看向孟川：“……你为什么要来？怎么还要杀人？”
你为什么要来！你想得到什么，一定要烧这把杀人的火！
若说木椽的言语如刀如剑，那么孟川的回答便显得冷硬了很多。除了笑容微僵，少年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前一个问题就算了。”孟川垂首轻声，“至于杀人。我正在……想些关于立场与……信念的事。离想好大概也快了。到时候最终与缘木兄是把酒或拔刀，都悉听尊便。”
待我想好，那时素有侠名的逍遥山二弟子是真正悲悯于天下人或只用心于一家一姓，自有分晓。
木缘显得有些悲哀，看着孟川转身却几乎不能发一言。最终只叹息到：
“孟子鱼。我不欠你的了。”
孟川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抽，点头示意，身形恍惚间便要消失。
如果孟川真这么走了，那么今后那般多的恩怨或许就少了一个源头。只可惜谁又能预料呢？路水湖公主殿下站了出来，缓慢而坚定地开口：
“孟子鱼。我有话对你说。”
孟川模糊的身形清晰下来，他看着少女搭在含光颈上那柄熟悉的匕首，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在嘴角。
……
……
马车中有一杯冷茶，孟川端起来喝了。
站在一旁的含光的神色有些复杂，端坐着的路水湖却是冷哼一声：“不怕下毒？”
“秋水，有话快说。”
孟川打量着马车内部却是不看对面的少女，也没有心思管这个称呼给对方带来怎样的感觉。他此时垂着头显得很疲倦，很虚弱，显得很真实。仿佛路禾火或说洛秋水一伸手，便能触摸到他的发端。
路水湖抬起了脸庞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声音很平稳：“你为什么要来？”
孟川只看了一眼含光：“他俩的感情是真的，我想帮一下。”
小小的空间因不可思议安静了片刻。
“你是认真的？”
“当然。”
“就只为这……你干什么！呃……”
少年站起身来俯身过去轻轻吻了下少女的额头，只是唇角离开时眼睛里依旧是今人心碎的疏离最多有一两分愧疚连半分爱意也无。他在少女颤抖的身边低语：“秋水，很抱歉。”
“孟、孟子鱼——”
稍稍的僵硬后洛湖低头喊叫着将手中的匕首拼命向孟川刺来，只是为何声音这般低，剑上无毒无剑气？
孟川不闪不避受了这一剑，然后带些怜意地一手拨开洛湖紧攥剑柄的双手一手揉了揉她的长发：
“秋水，这是何苦呢？”
……
……
马车车窗骤然崩碎，一道身形挟裹着人影骤然冲出。在外围紧绷的众人的神经顿时炸裂；紫玉神子片刻一愣果断咬牙捏拳；木椽却似乎方从意外中回神接着出手。此时所有巫蛊之术的虫蛊在同时颜色转浓接着膨胀自爆；崩乱的天地之力平复之后已无孟川紫玉神子的身影，而木椽护在马车之外神色分外难看。
他环视四周，发现在自己的护卫下余人并无太大伤亡。一把掀开马车外帘，华山北峰首席看着倚在角落的路水湖，强抑着怒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质问：
“怎么回事？！”
“……他还有余力。”
“我看得出他的状态刚才别说我连你都能胜！公主殿下，要不我怎么会同意他进——”
“——你还知道我是公主！”
骤然锋利的芒刺让木椽眯起了双眼，而他这才看清踉跄着站正极力负手仰头少女满脸的泪痕。他并不笨，之前河东路发生事件的始末仿佛一道闪电照亮脑海里今日今时整件事的过程，他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念头，虽然今天已有足够多震撼，但他仍为这个猜想感到震撼难言。
……
……
孟川与白洛站在一起，相互扶持着与木铎对视倒退而行。
孟川翕动嘴唇：“抱歉。”
白洛紧了紧手中剑，看了一眼身影逐渐消失的对手与孟川苍白的脸色，“下不为例。”
孟川微微笑起来，点了点头。
眼神里，又有些愧疚。
……
……
含光背着紫玉神子，在丛林间跌跌撞撞前行。
她身上的封印已由孟川巧手解开，只是孟川不在状态她的气还要一阵才能恢复。她神色显得惶然，语气里也有些慌慌的。
“你……真的从今往后就……”
“嗯。没有意气了。”
“而、而且……”声音中已带了哭腔。
“神子之位没有就没有呗。明天天亮前我神子之位被撤销的消息就会传到天下了，神教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终究惹麻烦了……哎呀……”
几近瘫痪的少年此时却显得分外释怀，始终疏朗冷淡的脸上多了温暖的蕴味。他安慰着开始默默流泪的少女，靠在少女肩上，温柔地说道：
“结果真得谢谢那家伙。”
极浓重的哭腔：“……嗯。”
“他还真是就为了自己的想法做这样的事啊。”
悲意越发深刻“……嗯……”
“……好啦别难过啦今后可以过日子啊……”
“可是……”少女终于哭出声来，“喂……你我，那人，华山的，还有公主姐姐……我觉得，好像都好苦，好难受啊！”
少年陷入沉默，夜色下，白月高悬，万籁无声。
2400字，这一段告一段落。这一章还是有点……主要趁着假期是使劲写……然而大二假期也有事做……??所以感觉可能没有那么……细……周全……诸位海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