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紧闭十年的大门走出一头猪

十年了，村里没有人听过陈达的声音，更没有人见过陈达。但村民们知道，那屋子里，有一个人，他曾经是全村人的骄傲。后来，这个人，却成了全村人的笑话。如今，这个人，那间房子，让全村人笼罩在一片阴森恐怖之中。陈家的房子，日夜都是双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响。人们都以为陈达精神不正常，得了痴呆症，自闭症，随时都有可能攻击人。所以，白天，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对陈家都有一种恐惧感，都像避瘟疫一样，远远地绕道而行。而夜里的那盏不灭的孤灯，更让人感到恐怖。

只有一个人，对此毫不畏惧，而且是一个小姑娘。她早中晚都会到陈家一次，而且每次手里都拎着东西，时间很短，只有一两分钟。人们都对小姑娘捏着一把汗。

人们都在叹息，陈达已经无可救药了，一代才子就此沉沦了，可惜啊。山村有这样的人存在，这是山村的不幸啊！陈达对村民来说是一种威胁，就像身边的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他现在倒不如快点死去，这样对整个山村来说是一件好事。有人甚至替陈达祈求死神快点降临，以还山村的安静和太平。

不在沉默中死去，就是在沉默中爆发！就在陈达大学毕业的第十一个年头的深秋，也就是陈达父母死去一年后的一个清晨，山村被一声咆哮震醒了，声音是从陈家迸发出来的！村民们不寒而栗，不知所措！但三声咆哮过后，立刻又恢复了平静。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早上七点，村民们看到小姑娘像平常一样进了陈达家。但不到两分钟，小姑娘便哭喊着连滚带爬冲出了屋子。刹那间，整个山村被包围在一片恐慌之中，毛骨悚然！

过了十几分钟，警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陈家的门也被敲开了！村民们竖起了耳朵，拉长了脖子。但一个小时后，警察和医护人员出来了，关于屋里的事，屋里的人，村民们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着。

有好事者问警察：“怎么回事？”警察回答：“没什么。”但警察临走时又补充一句：“以后你们一旦发现有什么异常，马上拨打110。”后一句话意味深长，让人惧怕。

警察刚走，陈达的家门就打开了，蓬头垢面的陈达走出了家门。小孩吓得直哭，村民们纷纷紧闭家门，准备防身用具。但每一道门缝后面都有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陈达关好门，直奔村口。有几个大胆的村民，拿着木棍，远远地跟在后面。陈达也不理会，走到村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扬尘而去。

看着陈达远去的背影，村民们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人祈祷：老天爷啊，永远不要让陈达回来了。可是老天爷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根本不理睬。傍晚的时候，陈达又出现在村口了，手里还抱着一头小猪。村民们叫苦连连，这个魔鬼怎么阴魂不散啊！

此后几天，村民们也听不到什么声响，只是夜里的那盏孤灯，依旧还亮着。山村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一天下午，陈家的门突然开了，走出了一头人模人样的猪。天哪！村民们惊恐万分，都吓得紧闭大门，连气都不敢喘。这一次，小孩也被吓得不敢哭了。和陈达上次一样，这头猪径直走向村口，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这一回，没有人再敢跟踪了。老村长痛心疾首，满眼泪花：“造孽啊！”

村民们马上报警，110招来了两车警察和一辆救护车。警察敲门，很久，都没见反应，迫不得已，破门直入。但搜查的结果是，屋内既见不到陈达，也没发现陈达抱回的小猪。但电脑开着，只是处于着屏保状态。警察打开电脑，发现一篇打开了的文章：

给警察的一封信

警察同志：

你们好！

我知道你们肯定还会回来，而且一定会搜查我的房子，一定会打开我的电脑。所以特别写了这封信给你们，做一个交代，不敬之处敬请原谅。

我是学生物的，对生物医学的研究已经走火入魔了。我从大学开始就一直研究一种生物芯片，幻想着这样的芯片可以让一个无比愚蠢的人一夜之间变得绝顶聪明起来。听起来是痴人说梦，但我相信我一定能够做到。我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台电脑以及冷藏药品的冰柜之外，就是满地的实验仪器和药物。我每天睡眠四小时，吃饭、洗脸、刷牙、洗澡半个小时，剩下的十九个半小时全都用在试验、编程和查找资料上。我从走出大学到现在，十一年了，这样的生活规律，我只改动过两天。那就是送走我父母的那两天，一人占用了半天。

我的夜以继日和废寝忘食并没有白费。就在十天前，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研制出了一块生物芯片。十年磨一剑啊！那天清晨，我对天大吼了三声：吼！吼——吼——！现在想想，真是痛快！

但是，高兴之余，我犯难了：谁来当这个试验品呢？——手术失败就是牺牲品。我也想成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但要植入这块芯片，得把头颅破开再合上。我能把自己的脑袋破开，但不能在自己的脑袋破开之时给自己的脑袋做手术，植入芯片。请人为自己做这个手术吗？不一定能找到这么高明的医生做这么复杂的手术。即使找到这么高明的医生，他也未必愿意为做这样的手术，他一定认为我是疯子！

怎么办呢？我想到了为我送餐的小姑娘。那天早上，当送餐的姑娘像往常一样屁颠屁颠地走进我的门口时，我说话了：“美女，你想不想成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啊？”小姑娘给我送餐一年多了，一日三餐都是她送的。她已经上千次站在我面前了，却从来没听我说过一句话。她甚至怀疑我是哑巴呢，呵呵。所以，当时她呆住了。她指了指自己，问：“你是问我吗？”

我微笑地点点头。这是我十一年来第一次对人微笑，不想我这一笑吓坏了她，小姑娘恐慌起来，我感觉到她的心在乱跳，我的模样有可能甚至让她想起了街上蓬头垢面的精神病人呢，我看到她的两条腿直打颤。我想安慰她，以便打消她的恐惧心理，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我不会安慰人，所以干脆直接把我的手术计划说出来：“是这样的，把你的脑袋破开。。。。。。”不料，小姑娘听到要破开她的脑袋，吓得尖叫一声，哭喊着逃出去了。

我终年足不出户的古怪行为，已经令周围所有的村民甚为恐慌了。这次要破开别人脑袋做试验的事更是很快传开，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所以，你们找上门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白衣大褂的人。但是，那天，除了我对这块生物芯片的描述让你们和医生感觉到我的确疯了之外，其他的一切常识测试，我都对答如流，思路清晰。无可奈何，你们退了出去。

在人身上做试验这条路被堵死了，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动物身上。猪应该是世界上最笨的动物吧。我在网上搜索到离这附近有一座骄子山，山上有一个养猪场。我穿好衣服，关好门窗，飞快地跑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颠簸，我来到了荒郊野外的那个养猪场。我对场主说，我想买一头猪。场主满心欢喜地引着我来到猪栏前，指着一头头又肥又壮的大肥猪向我推销，但我不为所动，眼睛还在不停地寻找。

“就是它！”我突然指着不远处猪栏外的一头小猪说。场主很是惊讶，不解地说：“这头猪不到十斤！已经养了三个月了，而且还是跛脚的！”场主还想走上去踢小猪，被我拦住。我看得出，他对自己养的这头猪没有好感，甚至很厌恶它。我说：“没问题，你开个价吧。”

“五十元，可以吗？”我见场主好像在犹豫，不语，于是主动开价，一边递上1张五十元的钞票。场主见我这么说，也就接过钞票，说：“好吧！”他找了一个编制袋，把跛脚猪塞进去，交给我。

我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打开编织袋，拉出跛脚猪。我发现，跛脚猪的前左脚中关节外翻，严重畸形。跛脚猪乖乖地趴在手术台上，傻乎乎地看着我。我看着傻傻的跛脚猪，想到自己的手术有可能失败，有点于心不忍。是啊，如果自己的生物芯片效果不佳，这头可怜的小猪将会死于非命。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我有了怜悯之心，一时手软了。但是又想，如果手术成功，这头瘦得皮包骨的跛脚猪将会拥有无穷的智慧，不但是猪中的极品，更是万物之灵！想到这，我得到了安慰，心里充满着一股力量，似乎自己就是跛脚猪的再生之母了！

我举起麻醉针，向跛脚猪刺去。跛脚猪无力挣扎，不一会儿，就安静地睡去了。我拿过手术刀，割开跛脚猪的头皮，然后又拿起小电锯，把跛脚猪的脑袋锯开。我小心翼翼地把生物芯片安装在跛脚猪脑壳的一个小洞里。

这块生物芯片只有人的小指指甲那么大，厚度只有1毫米。我把世界上常见的物品和常识都作了编程，集成进了生物芯片里了。我把来自跛脚猪身体各部位的神经都连接到生物芯片上。跛脚猪的脑袋缝合好后，我又把跛脚猪的畸形脚纠正过来。然后再给跛脚猪输了一瓶速生药水。这种神奇的药水既可以让生物芯片在跛脚猪的脑袋里快速地生根发芽，也可以让跛脚猪的伤口快速愈合，更使跛脚猪个子增高，体力倍增，而这个过程只需三天时间。忙完这一切，我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两天两夜。

十一年来，由于睡眠不足，又缺乏锻炼，终年不见太阳，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可能将不久于人世。如果我的手术成功，跛脚猪会把我放置在我的冰柜里冷藏起来。任何人，都不要惊动我。另外，如果手术成功，跛脚猪会成为我的替身，请你们不要为难他。如果可能，请你们给他一个名份，好吗？

啰嗦至此，见谅。

敬礼

贱民：陈达

警察看完，叹息不已，关了电脑，门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