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续命的方法
辰木的家位于李家屯西面，屋外有条小溪流过，屋后是高万丈的潜龙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院中整理一些晒干的药材。
这位老者就是辰木的师父，年过七旬，平时保养有道，身子还很硬朗。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
辰木每每问及，师父总笑而不语。
老头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因练功走火入魔废了一身修为，发病时行为古怪，村里人不明其中缘由，大都亲切的称呼他为，李疯子。
李疯子一生精通风水，相术，医术，功法。
医术高明，却也有苦恼处。
他治不好自己的病，也治不好辰木的病。
撇开医术不说，李疯子作为相术大师，也有他的过人之处。
当今世间打着半仙旗号的算命先生多如牛毛，大多是些骗子。李疯子有他的门道，平日里凭借风水与人寻墓，开方治病也能维持师徒二人生计。
辰木是他拣的，是他养的，也曾给他算了一卦，自十六年前他给辰木算了一卦之后，李疯子从此不再与人算命。
原因无它，道破天机，有损阳寿。
当初，李疯子端看辰木容貌，喃喃说了八个字：
资质奇佳，一条烂命。
李疯子先前收有一徒，名唤李大壮，奈何李大壮资质不佳，恐一身本事化作尘土，因此格外疼爱辰木。
辰木身子从小不好，李疯子便用尽各种方法替其续命，甚至将一千零一字的《御龙决》功法传给了他。
可惜，辰木体内天生少了一条主筋脉，无法引天地灵气进入周身运行，有些遗憾，若能修炼此功法，修复经脉将是一件及其简单的事情。
这是一个矛盾的命题。
想要修复经脉，就要修炼此功。
因为经脉缺失，所以不能修炼。
李疯子不得不替小徒儿寻找别的方法，却一直未能寻到彻底逆天改命的法子。
直到10年前，李疯子外出采药，遇到了一个浑身泛着白霜的小女孩，他出手相救，因小女孩的病需要大量的名贵药材，李疯子作为医术，风水双料大师稍稍与小女孩的父亲点化一番，从此发迹于北海，富甲一方。
于是，双方定下一份婚约，这份婚约自然是给辰木定下的。
这些年，辰木跟着师父学了些医术，风水之类，唯独没学相术。
辰木本就是用药罐子吊着半条命，除非嫌命长了，才会去学那有损阳寿的相术。
……
……
这几天深夜，辰木时常感到体内如炎炽热，汗水打湿了衣衫，打湿了床褥。
辰木怕师父伤心，没敢告诉他。
此时，夕阳的余光落在青山更显巍峨，落在地上亦显广阔，落在有些驼背的李疯子身上，这才显出夕阳的本质。
辰木看着忙碌的师父，愈加老态的身形忽然有些难过，他走过去想要帮忙。
李疯子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你最近可是犯病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师父，让辰木微微有些惊讶。
师父曾说他是天生纯阳体质，只因经脉先天缺失了一条，无法引导体内热流循环往复，发病时体温自会骤升。对于常人来说38度已算高温，辰木虽是纯阳体质，还是会因为自身过高的温度被活活烧死。
而且这病一旦发作，温度将会越来越高。
“师父，你，你都知道了。”
“是的。”
“我这病您还能治好吗？”
“不能。”
“师父，徒儿不孝，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
“我不能，有人能。”
“谁？”
李疯子起身，拍了拍落在身上的干枯药材，转身走进房子，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小匣子走了出来，他将小匣子递给辰木，看着他说了句奇怪的话：
“她能救你，你又何尝不是救她，都是命啊。”
辰木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卷起的精致纸筒。辰木铺开来看，发现居然是一纸婚约，而且还是他的婚约，他一直不知道自己还有婚约在身，一时有些发愣，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离奇的是，和这个女子成婚竟能治好他的病？
李疯子埋头翻弄药材，头也没抬的说道：“想活下来，就去找她成婚。”
一夜时间，就此而过。
昨夜，辰木兴奋的一夜未眠，因为他的病有救了，大概心情很好的缘故，昨夜他没有犯病。
一大清早，辰木起床收拾东西。
师父不在房子，昨天大半夜到屯西边给人瞧病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桌上有师父留给辰木的一个小瓷瓶，里面有三颗应急药丸，辰木发病的时候吃下可以迅速降低体温，因其中成分很多是稀有药物，16年来一共也只配制了3颗，这次辰木出山索性一并给了他。
辰木将三颗药丸贴身放好，又将几件麻布衣服及那本日记打包斜挎在身上准备出门。
刚出门，迎头碰上了师兄李大壮，辰木原本就打算去找他，微笑着迎了上去。
李大壮看到辰木身上挎着的包袱，走近几步，从怀里摸出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递了过去，道：“知道你要走了，做师兄的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个你拿着。”
辰木打开红布，看到里面是一张红色的钞票，惊讶道：“师兄，这钱你哪来的？”
要不是昨天他向上官灵索要酬劳，李大壮不可能知道这张红色的纸意味着什么。他不由胡思乱想起来，难道是李大壮偷来的。
李大壮瞧出他的心思，直接说道：“这钱，是我昨天用狍子跟那个叫花雨泽的城里人换的。我在山里用不着这玩意，你出门在外有了这张纸也不至于饿着，你就拿着吧！”
辰木很感动，一时愣在原地，他看了看手中的钱，又看了看对面的人久久不能言语。
“好好活着，别死在外面。”
李大壮这话说的很不吉利，尤其是辰木即将出远门的情形下。
然而，辰木知道李大壮的意思，他身体不好的事情屯里人知道，但是清楚内情的只有师父，自己和师兄李大壮。
“师兄，你放心。等我出息了，我一定给你讨个水灵的媳妇。”
“好，我等着那一天。”
“我不在的日子里，师父就麻烦你照顾了。”
……
……
当辰木独自来到麦场时，上官灵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在等他了。
辰木走在最前面准备带着几个城里人下山。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来。
辰木看着跑到近前的身影，道：“狗蛋，你怎么来了。”
狗蛋一把抱着辰木的腿不让他走，声音也有了些哽咽，“我以后再也不叫你木姑娘了，你别走，你走了，以后要谁给我讲故事，呜呜。”
“狗蛋，别哭，我会回来的。”辰木摸了摸狗蛋的脑袋，鼻子也是一酸。
狗蛋伸出小拇指，眼珠如断线的玉珠，啪-啪的掉在地上。
“辰木，我们拉钩。虽然你以前总是骗我们这些小孩子，可这一次不许再骗我们。昨天我姐听到你要走的消息可是哭了一整夜，眼睛都哭肿了，今天不敢来见你，她让我带话给你，她会等你回来。”
辰木听了有些汗颜，他什么时候骗过狗蛋他们了，可一想起昨天他说那相机是能将人装进去的匣子，顿时有些无地自容。
只是紫翠这小妮子一向懂事，怎么也跟着瞎胡闹呢。
“我说，辰木你小子有完没完，现在我们不趁着凉快出山，一会天气炎热起来，我们还走不走了？”
花雨泽看着辰木不耐烦的说道。
远处山上，一棵大树上站着一人，远远的看着，看着辰木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泪水肆意的流淌模糊了他仅有的一只眼睛。
或许此一别，即是永别。
“再见了，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