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吗
“回老夫人的话,老奴不知自己有什么罪?”胡妈妈昂起了头,直直的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别说老奴没有那样的胆量,就是真被猪肉蒙了心,也不可能做这种让我家夫人蒙尘的事情。”
姚灵芝一听,当下就白了脸。
这个蠢货,现在不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姚老夫人扭头瞥了姚灵芝一眼,又看向胡妈妈,问道:“那银光鱼又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有心之人,设计栽赃。”胡妈妈咬紧了下唇,抬头恨恨地瞪了杜雅汐一眼,然后又看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可一定要要明查,我家夫人一直持家有道,温良孝顺,可不能让人玷污了清名。”
杜雅汐笑了笑,并不搭理她。
这分明就是贼喊捉贼。
她越是说姚灵芝各种的好,姚灵芝就会越放大在众人的面前,越让人怀疑。
老夫人居高临下的端睨着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所指的有心之人是少夫人?”
大厅里的下人们心头惊疑不定,齐唰唰的看向胡妈妈。
胡妈妈以为老夫人对杜雅汐动了疑心,心想自己这次是真的活不成了,干脆就尽力拉下杜雅汐,于是便点点头,“这事情大家都看得出来,少夫人是想要收回掌家之权,故意毁损夫人的名誉。”
此言一下,大厅里的下人们忍不住的低声议论。
杜雅汐看得很清楚,心里更是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思,心下冷哼一声,这么小儿科的手段,真是太低估她了。
她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只是淡淡的笑着扭头看向姚灵芝,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姑母,你也是这么想雅汐的吗?”
装无辜,谁不会啊?
既然你这么高尚无洁,你这么深得下人的心,那么这个问题你应该很容易回答吧?
姚灵芝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杜雅汐将这个烫手芋头丢到了自己的手里,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可却是双刃剑,无论她如何回答都是只损无益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就更恨胡妈妈的自作聪明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能不答,只好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手指着胡妈妈,笑容骤然被怒意替代,“贱奴才,你若是做了就承认,若是没有做,你就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别说这些伤及我和少夫人感情的话。少夫人是老夫人千挑百选的嫡孙媳妇,难道你敢怀疑老夫人的眼光?”
听着姚灵芝的话,杜雅汐直想鼓掌。
多么漂亮的话啊,不仅表明了她与这事无关,还让人知道,她和杜雅汐是站在一起的,而杜雅注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孙媳,她不能如何。
杜雅汐笑着看向胡妈妈,掀唇:“胡妈妈,你可听明白了,姑母从不认为雅汐是那种人。既是如此,你还不说出指使你的人吗?”
“没有人指使我,我也没有做过。”胡妈妈嘴硬道。
“这么多证据在面前摆着,容不得你狡辩。”杜雅汐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冷冷的看着她,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就散发了出来,“你说,虎杖半夜进房绑了你,那好,我让人验验你脖子上的被白绫勒出的伤痕。”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把虎杖的名誉给损了。
虎杖一听,不禁抬头去看杜雅汐,就见她冲着自己微微颔首,心里不禁后悔自己对她的误解。
少夫人真是一个主子。
怪不得,少爷如此喜欢她。
念此,他移眸看向姚宸之,只见他端着茶盏,面色平静的品茗。嘿嘿,少爷一定是在装平静,心里一准是又着急又高兴的。
面色骤变,胡妈妈直想伸手捂紧了自己的脖子,奈何她被虎杖点了穴,动弹不得。“大夫都是自家药堂的,他们当然不可以为了一个下人,而得罪少夫人。”
杜雅汐淡淡一笑,抬目看向从大厅外走进来的中年男子,继续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替你解决了,我今天就不用自家药堂的大夫。雷军医奉舅公之命,给我和宸之送来新婚之礼,本是不该辛苦客人,现在出了这事,也不方便找外头的大夫,就辛苦一下雷军医了。”
雷泉走进大厅,不卑不亢的对老夫人,行礼:“雷泉见过老夫人。”
“雷军医,让你见笑了。”老夫人面色黯黯的道。
“老夫人,多虑了。”雷泉淡淡的道:“谁家又能没有一些糟心事呢?”
杜雅汐不禁对这个雷军医刮目相看,觉得这个说话和态度都挺有幽默感的,明明就一件羞于示众的事情,在他说来却是家家都有的。
“一切就麻烦雷军医了。”姚宸之站了起来,拱手道谢。
雷泉:“姚少爷,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姚宸之他是认识的,多年前,钟阁老曾带着自己来苏城替他诊治眼疾,只是可惜他的医术有限,并不能为他的眼疾尽绵薄之力。
如今看着姚宸之,他仍旧像当年一样觉得惋惜。
雷泉走到胡妈妈的面前,探首看了看她脖子上青紫的勒痕,然后朝老夫人拱拱手,道:“老夫人,这位妇人脖上的伤痕的确是白绫勒伤所致,从痕迹上来推算,她应该是套了白绫就后悔了,然后挣扎了一番,在憋尽最后一口气时,被人救下的。”
“你胡说。”胡妈妈惊恐的看了一眼姚灵芝,大声反驳,“我是真心的不想活了。”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她刚刚不是说胡荽半夜进房绑了她吗?现在怎么又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姚灵芝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无声的警示。
胡妈妈大急,连忙又解释:“我家那不孝子让我伤透了心,我实在是没活头了,这才半夜在房里挂了白绫,想着干脆一了百了得了。”
这时,游叔将一个蓝色碎布包袱掷到了胡妈妈的面前,好奇的问道:“那你还把自己的私己钱都全给了他?”
“这……这……”胡妈妈顿时傻了眼,急得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这怎么会在你的手里?我的……”惊觉失口了,她连忙咬唇不再说话。
“我知道是你的,百家巷里不还住了一家三口吗?”老游闲闲的道。
闻言,胡妈妈再也淡定不下来了,大声急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不小心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
“什……什么?”胡妈妈惊呆了,什么叫做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谁会取他们的性命?
姚灵芝看着老游,冷声道:“一个马夫,主子不问话,何时轮得到你说话?你置主子于何地?眼中可还有规矩?”
说着,她手一挥,喝道:“来人啊,按家规,多嘴者,掌嘴二十。”
“慢!”杜雅汐作势阻止,抬步走到胡妈妈的面前,低下头看着她,冷然道:“你们都是吃着姚家的饭,那就都是姚家的人,应当明白,姚家向来救死扶伤。老游救了你的家人,你该谢他,否则,他们早已身首异处。”
说着,杜雅汐转身抬头看向老夫人,轻问:“祖母,老游这嘴该掌吗?”
“钱妈妈,赏老游十两银子。”老夫人扫看了惊讶的众人一圈,道:“规矩是死,但老太爷的精神咱们都不能忘记,少夫人说得很对,救死扶伤才是姚家的家训,若是有人视人命如草芥,那就休怪老身下手无情。”
老夫人字字铿锵,听得一干人等心头惊疑不定。
胡妈妈脑中的念头不停闪过,突然,她抬头惊讶的看姚灵芝,满目的不敢置信。
是她吗?
是她派人去杀自己的家人吗?
细细的想了想姚灵芝的作风,胡妈妈不禁心灰意冷。
“娘,刚刚女儿太冲动。”姚灵芝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又道:“老夫人说得对,该赏。老夫人赏十两银,我也趁此机会表示一下,赏五两银子。”
她站在那里,怒视着胡妈妈,她恨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入肉里,她却不知道疼,只觉胸口有簇火在燃烧。
这是想让她觉得丢了颜面就交出掌家之位吗?
她不能上当。
老游连忙上前,跪在了胡妈妈的身边,“谢老夫人打赏,谢夫人打赏。”
“起来吧。”
“是。”
老游起身,不轻意间,一块红绳系着的银质长命锁就落在了胡妈妈面前的地上,胡妈妈拼命的往下眯,见到长命锁时,整个人都傻了。
那是她送给她大孙子的百日礼物,可怎么会在老游的身上?
难道救人是假,用人要挟她是真?
她到底该怎么办?
说?还是不说?
这时,姚灵芝从老夫人身边走了下来,站在杜雅汐身边,紧握住她的手,道:“雅汐,姑母对不起你。这个刁奴瞒着我做下了那些大逆不道之事,实在是其心可杀,其心可诛啊。我只是在清点库里时,发现她私下以我的名义从库里拿了银两,那天晚上,我问了她,没想到她就作贼心虚,想要自寻短见。”
说着,她弯腰直直的看着胡妈妈,一字一句的问道:“说!你是不是恨我不留情面的当着院子里人的面前训了你,你就对我怀恨在心,想用毒计来挑拨我和少夫人的关系?你刚刚说话,一直暗暗泼污水到我身上,可也是因为恨我?”
“我……”胡妈妈看着姚灵芝眸中的暗示,突然咬牙道:“对!没错!我就是恨你,我我在身边服侍了大半辈子,可你却为了那区区的三百两而不留情面。”
姚灵芝站直了身子,一脸受伤的退后了几步,“那是姚家的钱,谁人可动?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你大可直接问我要,或是借,你怎能那样做呢?你受伤了,我让人唤了你的亲儿来看你,我哪一点不念旧情了?”
胡妈妈泪流满面的看着姚灵芝,一脸悔恨的道:“夫人,我对不起你!都怪我当时一时鬼迷心窍,做下了那样的混仗事。”
姚灵芝看着她,满目痛心,“做了错事,就要勇于承担,将来,我会告诉安娃子,他的祖母是一个勇于承担错误的人。”
“是,谢谢夫人。”
她们之间打的哑语,杜雅汐听得明明白白,她移目看了一眼老游,老游蹙眉朝她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丽婶朝她悄悄的打了手势。
柳眉紧拧,杜雅汐转身回到了老夫人身边,凑在她的耳边,轻言了几句。老夫人微微颔首,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大厅里,姚灵芝一身正气的当众指责胡妈妈,而胡妈妈则是垂泪,一一认错,悔恨不已。
杜雅汐看着姚灵芝,又看了看胡妈妈,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老夫人明知是她做的,却又掌握不了半点证据。
她的确是一个够强大的对手。
善忍,善隐,善伪……
这样的人,如果想要扳倒她,并不是现在的她能够做到的。
正当大家指着胡妈妈低声议论的时候,秦天又出声了,老夫人看向家丁,声音平静,却透出浓浓的威严,冷声道:“胡妈妈,你一偷库里银两,二暗中残害少夫人,三污蔑夫人,如今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胡妈妈哭着应道:“老奴认罪,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点点头,“来人啊!依照家规,重打三十大板,然后押送官府审判。”
胡妈妈不禁泪流满面,却没有再出声求饶。
姚灵芝则是一脸伤心失望的站回了老夫人身侧。
家丁们上前,押着刚被虎杖解了穴的胡妈妈出了大厅,就在大厅外的院子里执行家规,一时之间,院子里传来了胡妈妈哀嚎的声音。
老夫人一手拉住了杜雅汐的手,一手拉住了姚灵芝的手,厉目一一扫过大厅里的下人们,大声的道:“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姚灵芝的手不禁颤了一下。
杜雅汐则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大厅里的众人,偶尔目光瞟向姚宸之,看着他故作平静的模样,不由的弯唇偷笑。
徐惜玉看见杜雅汐嘴角的笑容,探首看了一眼姚宸之,也不禁笑了笑。
徐宝玉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情,她恨不得拉着姚宸之离开这里,恨不得杜雅汐被人害死,恨不得她……
此刻,看着杜雅汐嘴角的笑,她真的希望胡妈妈的锦囊能起到作用。
大厅里,所有的人都“唰”的一下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老夫人,有一些人的心中已开始打起了鼓,心惶惶然。
老夫人满意的看了看杜雅汐,又看了看姚灵芝,然后,一脸正色的看向一干下人,宣布:“少爷成亲后,我们姚府就有了新的女主子,我再三考虑,决定……”她的尾音拉得长长,感觉到姚灵芝的紧张后,她继续又道:“夫人多年掌家有功,虽是出了胡妈妈这样的事情,但也不能因此而抹去她的苦劳。我们姚家在君山镇买山种药,同样也少了主事的人,所以,我决定,家里继续由夫人掌管,药园则由少夫人主事。”
闻言,姚灵芝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朝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娘,灵芝管教失责,这就回芝院去闭门思过。”她听着那一声大过一声的哀嚎,不禁头皮发麻,耳膜生痛,实在不相再呆在这里。
“嗯,去吧。”老夫人摆摆手,轻嗯了一声。
徐宝玉早已吓呆了,上前扶着姚灵芝一起出去,一脚踏出出大厅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杜雅汐一眼。
那一眼,冷到极致,恨到极致。
杜雅汐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目光锐利,充满威势,一点也不将她的这点小动作放在心上。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没多久徐宝玉便垂下眼帘,转身出去,背脊挺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松院,杜雅汐和姚宸之在偏厅陪老夫人用晚膳,三人静静的吃着,全都秉着食无言,寝无语的古训。
不过,杜雅汐却不喜欢这种氛围,她总是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就要有一家人的样子,偶尔交谈几句,可味美胜过下饭菜。
她舀了一些八宝黄金瓜放进了老夫人的碟中,见老夫人抬眸看向她,她立刻微笑着道:“祖母,这道八宝黄金瓜是我特意让厨房蒸的,这菜中有五谷杂粮,又有南瓜,只蒸不炒,不油腻也不会太甜,最是适合你和宸之吃。来,试试味道吧。”
说完,她又动手给姚宸之舀了一些放在他的碟中。
老夫人点点头,舀了一些放进嘴里,入口的软糯和清甜,让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道菜,“嗯,真的不错。宸之,你也试试。”
“是,祖母。”姚宸之试了试,连连点头,赞道:“真好吃!软糯清甜,又有浓浓的果香味。”
有了一出开始,一顿饭下来,三人都不再只进食不言语,气氛明显的温馨了不少。一旁,钱妈妈和豆蔻几人看着,嘴角不禁溢出了笑容。
用完晚膳,丫环们收了桌面,又奉上了新鲜的时令水果,热气袅袅的茶。
姚宸之用的茶盏还是竹制的,在他用过了杜雅汐送他的竹茶盏后,觉得很是适用,便让胡荽给他再做几个,分别放在书房,药房,还有老夫人的松院里。
胡荽倒是个能偷懒的,他转了信给杜雅汐,让她给姚宸之又做了一套杯子,总之就是有备无患,省事利己。
杜雅汐站在老夫人的身后,一下一下地帮她捏着肩膀,她喜欢给老夫人捏肩,因为这会让她感觉到一种亲近,一种亲昵。
而她的指尖也总是能给老夫人带来温暖和窝心的感觉。
钱妈妈看着老夫人一脸享受的样子,乐得直呵呵,气氛一暖,她也变得随和了一些,不再紧端着主仆有别的念头。
“少夫人的手法真好,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老夫人这种轻松的表情了。老夫人服了少夫人开的药方,精神也好了不少,再细养些日子,一定会老当益壮,待那时,老夫人可就想着抱重孙了。”
话音落下,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不过,到底都是善于隐藏心事的人,分秒之间,他们已经面色如常。
“对对对!我要赶紧调养好身体,将来抱重孙,呵呵。”老夫人开心的笑了起来,眸底的笑发自内心,并没有半点象征性要安抚杜雅汐的意思,她握住了她覆在肩膀上的手,“明天是回门的日子,以后,你和宸之就暂住别院,药园的事情就让亲家和村长多操心,你要仔细身体。”
“对对对!这前面是该好调好身子。”钱妈妈开心的说着,一双眼睛在杜雅汐的身上瞄来瞄去,弄得杜雅汐不由的红了脸,羞涩的垂首。
现在看来,自己带孕嫁进门的事情,除了老夫人和姚宸之就再无他人知道了。
“钱妈妈,你就别净说我了,我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以后,我和宸之不在祖母身边尽孝,祖母就要拜托钱妈妈了。”杜雅汐脸一红,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姚宸之忍不住笑起来。
见他们如此坦诚真心的对待自己,杜雅注的心被暖意紧紧的包围。
“少夫人放心,我保证让老夫人身体硬朗,将来可以一手抱一个重孙。”钱妈妈还是紧绕着这个话题不放,“少爷和少夫人可要多用心,争取让老夫人三年抱俩。”
姚家就是子嗣太单薄了,希望杜雅汐能够为姚家开枝散叶。
杜雅汐红着脸笑了笑,目光就移向姚宸之,只见他的脸也是红得像是熟透的虾,红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一样。弯唇笑了笑,眼角一扫瞥见钱妈妈正盯着自己笑眯眯的,连忙转移的话题,“祖母,今天的事情就差那么一点,真是可惜。”
本来能够借着胡妈妈让姚灵芝露出马脚,可没有料想到,事情到了最后居然来了个形势大逆反。她有些想不明白,明明是被她们暗中控制了的人,怎么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人救走了呢?
胡妈妈也是一样,明明已经对姚灵芝心冷了,可怎么一下子又对她死心塌地?
“不可惜,除了胡妈妈就相当于卸了她的一只手臂。”老夫人摆摆手,然后,好奇的看着杜雅汐,问道:“丫头,你信口开河说引诱白白是银光鱼,难道就不怕胡妈妈反驳?或是芝院的人证明银光鱼并没有少?”
杜雅汐笑了笑,道:“银光鱼的确是少了一尾,只不过是我临时让胡荽去抓走一尾。这两天芝院人心惶惶,谁会注意那银光鱼的尾数。只可惜胡妈妈并没有直接说她用的不是银光鱼。”
本想让胡妈妈自露马脚,却不知这胡妈妈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杜雅汐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姚灵芝多年来一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她用的人都是可以为她生为她死的,就算是出了事,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可是,祖母……”杜雅汐忍不住问老夫人,“雅汐不明白,虽然祖母曾答应过祖父要照顾好姑母,但是,也没有必要如此忍让她吧?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非但不离开娘家,还手掌娘家的掌家之权,这中间是不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老夫人这个继母,称得上是绝世好继母。
古代人的观念不是很封建吗?为何姚灵芝却出嫁不离家?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松开了她的手,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润了润喉咙,道:“其实,宸之他娘还在的时候,这掌家的钥匙是在她手上的,后来先是你祖父去逝,后又是宸之他爹出了意外,我还没从这些悲痛中缓过来,宸之他娘也寻了短见。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我一度陷入伤痛中走不出来。也是因为这样,我疏忽了宸之,结果连宸之也发生了意外。”
手下的肩膀微微颤抖,杜雅汐知道老夫人在极力忍受重揭伤疤的痛苦,而自己就是这个重揭伤疤的人。此刻,杜雅汐很是后悔问了这些问题,可开了的弓,就没有回头的箭,重点是她也想从这些问题中找到破绽。
“祖母,对不起!雅汐不该重提这些伤心往事的。”
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杜雅汐的手,不介意的摇摇头,“这些事情,就是你不问,我也该跟你说说,如今你已是我们姚家的媳妇,这些事情你理应知道。宸之的眼睛出现问题后,我操心药堂的事情之余,就带着他四处奔波,四处求医,就连宫中的御医你舅公也曾请来替宸之诊过。只可惜,除了知道他是中了毒,其他的根本就没有进展,这些年来,我们也只是控制他体内的毒,别的事情都做不了。这么一来,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了灵芝打理。她的确是把家里的事情倒是管理得井井有条,我静下心后,也曾怀疑过她,但没有证据,我不能拿她怎样,再说了,我曾答应过你祖父,一定会待她如亲生……”
说到这里,老夫人不禁湿了眼角,杜雅汐连忙抽出手绢帮她拭去眼泪。
老夫人按住了手绢,同时也将她的手包进了手心。
软软暖暖的手,松驰的皮,带着薄茧的指腹,让杜雅汐涌起了浓浓的心疼。
这个老人辛苦了一辈子,守着信誉,守着承诺,真心的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换来的却是陷害,却是算计……
杜雅汐轻叹了一口气,回握住她的手,“祖母,你心善,设身处地地为她们着想,可是她们不见得有这份好心。”杜雅汐看着她头上半花的头发,眼眶不禁发热。
欺善,恩将仇报。
这样的人,她容不下,一定要以恶惩恶。
“雅汐,祖母知道事情不能再睁一眼闭一眼了,祖母希望以后你能担起这个家。”老夫人一手握紧了杜雅汐的手,一手将姚宸之的手叠在杜雅汐的手上,“祖母没有别的希望,只希望你们能够一条心一起把济世药堂发扬光大。”
杜雅汐抬眸看着姚宸之,见他没有焦距的黑眸也朝自己看了过来,只觉得那无波无纹的黑眸中充满了期盼,像是在说,“雅汐,希望你和我一起努力。”
“祖母,我一定尽力。”
杜雅汐和姚宸之不约而同的应道,话儿一出,两个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老夫人和钱妈妈瞧着,皆是欣慰的笑了。
芝院。
“气死我了,这个胡妈妈真是一个蠢货。”姚灵芝斜斜的躺在床上,咬牙切齿的大叫。
白芷连忙上前,轻轻的替她顺气,柔声的安抚,“夫人,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幸好,老夫人没有将掌家的钥匙交给少夫人,这也算是信得过夫人了。”
闻言,姚灵芝更是气得面目扭曲,恨恨的把床捶得砰砰作响,“什么叫信得过我?她若是信得过我,又怎会当着下人们的面直接的化罚为赏?现在只是杜雅汐还没有能力掌家,如果有一天杜雅汐有能力了,或是为姚家诞下了一儿半女后,迟早她会把掌家钥匙要回去。”
“所以,绝对不能让她有机会为姚家诞下一儿半女。”徐宝玉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坐到了床沿上,从白薇的手中接过茶盏递到了她的手中,“娘,你先别生气,喝口热茶。”
姚灵芝瞥了她一眼,面上有些不悦的道:“宝玉,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别站在人家的门口听别人说话。”
她做过的事情,一直瞒着自己的子女,并不想让他们知道。
徐宝玉的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撒娇,道:“娘,人家哪有偷听?女儿只是担心娘亲,特来看看,刚刚才到而已,进门口时恰好听到了娘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娘说的话就行了。”姚灵芝不愿多说。
徐宝玉乖巧的点点头,依偎进了姚灵芝的怀里,低声的道:“娘,那个坏女人骗了表哥,又骗外祖母,我看她啊,分明就是冲着咱们姚家的家产来的,你可不能让她得逞了。”
姚灵芝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这事不容你操心,你还是乖乖的在家做女红,待娘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后,你就安心在家待嫁。”闺女的这点小心思,她可没有看漏,就算她打算赶走杜雅汐,可也不会答应让徐宝玉嫁给姚宸之。
这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情。
她不允许。
“娘,人家说过了,人家不嫁人,人家就要一辈子留在姚家……”
“住嘴!”姚灵芝被她气得差点回不过气。
徐宝玉脾气一来,便不管也不顾,嘴唇一张一合就图个痛苦,“娘,你就是打我,我也不嫁,你就是绑我上花轿都不行,难道你还能替我拜堂,替我……”话音未落,姚灵芝已甩了她一巴掌,怒着指她,骂道:“再胡乱说话,我就让人把你禁足在玲院。”
“禁足,禁足,你就是把我禁死在玲院,我也不要嫁人。”徐宝玉捂着说完就哭着跑出去。
姚灵芝听了她的话,双拳不由紧握,重重的捶打着床面,指着门口,骂道:“反了,反了,她这是要把我气死啊。”
姚灵芝趴在床上哭了起来,用手捶着床,“全是一群没有心思的家伙,他们到底懂不懂我的苦心?”
“夫人,小姐只是心思单纯了一点,她是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你可别生她的气。”白芷站在床前,安抚着姚灵芝,“其实事情并不难解决,只要夫人这一次别再手软就行。”
姚灵芝抬起头看着白芷,良久才笑着道:“白芷,还是你懂我的心思。”
“为夫人解忧,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翌日,清晨。
想到要回家了,杜雅汐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实,早早就起来了,她在丽婶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因为要回门,丽婶愣是使出浑身数解,将她打扮得高贵又不失优雅,少妇该有稳重中又不失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
她本来自己梳一个简单的发髻,随便插支碧玉簪子,又穿了一件嫩绿绣玉兰花的锦缎交领襦裙,外套一件紫色短式半臂褙子,简单的装又显得清丽可人。可丽婶一看就直摇头,随即从衣柜里给她挑了一件正红锦缎华裙,又给她梳了个随云髻,在她的头上插了一堆老夫人给的首饰。
说什么在婆家要替娘家争气,在娘家要替婆家争气,她回门之日,村里的人全都会看着,一定要给姚家争气。
没有办法,况且杜雅汐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由着她捣鼓。
姚宸之从净房出来,丽婶朝胡荽示了个眼色,领着房里的其他人知趣的退下。
房间只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静悄悄的,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翌日,清晨。
想到要回家了,杜雅汐兴奋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实,早早就起来了,她在丽婶的帮助下穿戴整齐,因为要回门,丽婶愣是使出浑身数解,将她打扮得高贵又不失优雅,少妇该有稳重中又不失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
她本来自己梳一个简单的发髻,随便插支碧玉簪子,又穿了一件嫩绿绣玉兰花的锦缎交领襦裙,外套一件紫色短式半臂褙子,简单的装又显得清丽可人。可丽婶一看就直摇头,随即从衣柜里给她挑了一件正红锦缎华裙,又给她梳了个随云髻,在她的头上插了一堆老夫人给的首饰。
说什么在婆家要替娘家争气,在娘家要替婆家争气,她回门之日,村里的人全都会看着,一定要给姚家争气。
没有办法,况且杜雅汐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便由着她捣鼓。
姚宸之从净房出来,丽婶朝胡荽示了个眼色,领着房里的其他人知趣的退下。
房间只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静悄悄的,气氛便有些尴尬了。
杜雅汐暗暗取笑了自己一番,深吸一口气,走到姚宸之的身边,服侍他穿衣。
他们成亲了,尽管只是名义上的,但除了那个之外,一个妻子该尽什么责任,她都不能不做。一个妻子服侍丈夫穿衣服,在这个朝代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姚宸之本就不方便,这方面需要有人打理。
从屏风上拿过胡荽早已选好的衣服,看着雪白的长袍,杜雅汐停下了脚步,重新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出嫁前丽婶给姚宸之缝制的木兰青绣着银丝祥云的长袍,或许,该劝他换一换习惯,重新接受新的事务。
现在她和他走到了一起,结成了盟友,不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吗?
“宸之,今天穿木兰青绣着银丝祥云的长袍,好吗?”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我们回门的日子,白色太素了。这件长袍是我出嫁前,丽婶给你缝制的,相当是我从娘家给你带来的衣服,如果你穿着它回门,那我爹娘看见了,也会很高兴。”
好吧!她这是在哄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
因为,她有点想看看,他换上其他颜色的衣服会不会还显得那么的不食人间烟火?
“好。”姚宸之点点头。
杜雅汐笑着上前,服侍他穿衣服,第一次替一个男人穿衣服,杜雅汐有着莫名的紧张,平时还算灵巧的手,这个时候也都全变呆了。她的手不时挨到他的胸膛,总觉得那温度烫手,她不由的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
过了好半晌,她重重的吁了一口气,看着已经穿戴好的姚宸之,像是完成一件艰巨的任务一般。
“好了,真好看!”由衷的称赞,让姚宸之不由的脸红,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皓齿。
他有些羞涩的伸手摸索了一下,杜雅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连忙伸手过去,两人紧牵着手,一起往门外走,“走吧!咱们去给祖母问安,陪祖母吃早膳。”
“好!”杜雅汐听出了他语气中对老夫人的不舍,“得空了,我们就回来看望祖母。”
闻言,姚宸之愣了一下,随即开心的笑着点头。
正在松院陪着老夫人一起吃早膳,这时,钱江忽然领了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走了进来。
“老夫人,一早就来叨扰,实是有事想请老夫人帮忙。”华贵男子在老夫人惊讶之间,已是彬彬有礼的朝老夫人拱拱手,态度十分的恭敬。
老夫人立刻站了起来,笑着上前,拱手回礼,“苏大人,好!”说着,她朝姚宸之和杜雅汐招招手,“宸之,雅汐,快过来见过苏大人。”
杜雅汐扶着姚宸之走到了苏大人面前,双双行礼,道:“见过苏大人。”
苏大人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没能官架子的道:“原来是姚少爷和少夫人,幸会幸会!”
老夫人笑着伸手朝苏大人做了个请势,“苏大人,快快坐下来聊。”说着,她忙吩咐豆蔻,“贵客上门,还不上茶?”
豆蔻等人忙福身,应是,转身出去沏茶。
苏大人摆摆手,一脸焦色的道:“老夫人,茶就不喝了,要不请你去我府上喝吧?”
“府上出了何事?”老夫人就问。
这个苏大人是钟阁老好友的嫡长孙,十七岁就中了举人,后来,在老苏大人的周旋下,他就在苏城的灵泉县当县令。
苏大人面露焦色和些许尴尬,眼色瞟了杜雅汐和姚宸之一眼,老夫人瞧着,便笑了笑道:“苏大人,有事请直说,无需忌讳他们。”
“实不相瞒,我家娘子诞下小儿后,身子一直不太利索,所以想请老夫人帮忙诊诊。”
原来是女人病,怪不得表情如此别扭。
老夫人看了一眼杜雅汐,又看向苏大人,有点为难的道:“苏大人,这事老身本该义不容辞,可是,老身心疾复发,也是昨天才下的床。怕是有心无力,若是不然就让我家孙媳妇去府上替苏夫人诊治吧。”
“少夫人?”苏大人惊讶的看向杜雅汐,眉头轻蹙,有些不高兴的道:“她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