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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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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汐,你这样东奔西走的,身子吃得消吗?”稍稍放心了一点,邰氏又担忧起了杜雅汐的身体。

“娘,女儿可是大夫,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还照顾不了吗?”杜雅汐不答反问。

邰氏想了一下,就笑了。

她说的有道理。

“雅汐,此次上京,别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杜雅汐摇摇头,“没事!娘,你放心!她没有察觉出来,我一直带着面纱呢。不过,娘,你得跟我爹说说,此事万万不能说出来,就当我从来没有上过京城。”

“为什么?”邰氏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面色微凝,杜雅汐就避重就轻的道:“娘,你应该知道玉美风的为人,她不会想让谁知道她狼狈的一面。回来之前,我答应了她,不会说出任何一个字,所以,我们都当这事从未发生过就好。”

邰氏细细的回想了玉美风的为人,便点了点头。

“好!娘知道了。这事也就只有我和你爹知道,晚上我跟你爹交待一声就好。你放心!这事不会传出去的。”

杜雅汐不由的笑了,“娘,你和爹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不信你们,信谁?娘,你晚上和爹商量一下,看看需要带什么给大哥?明天一早,我和宸之要去药园巡查,下午要回别院清点药材,我们会直接从别院出发。”

“时间这么紧张?”

“是的。”

“这样来得及吗?”

“娘,济世药堂不是第一次给军营送药材,而朝廷要的药材也是定时定量的,药材早已备好,我们要做的只是再清点一次而已,来得及的。”

“哦。”

杜雅汐见邰氏情绪不高,眸底有着掩饰不了的担忧,就笑着走了过去,趴在她的大腿上,语气真挚的道:“娘,女儿真的是佩服你。”

“佩服我什么?”邰氏愕然。

微微抬头看着她,杜雅汐神情认真的道:“佩服娘亲勇于追求爱情的勇气。娘,不是谁都有勇气反抗皇命,也不是谁都能放弃那些触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的。”

邰氏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眶,可脸上却是绽放着笑容。

杜雅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邰氏,“娘,我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给我的信?”邰氏疑惑的接过,当她看到信封面上那熟悉的字迹时,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难于置信的看着杜雅汐,声音微颤的问道:“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有这么一封信?”

这字迹刻在她的脑海里,她不可能会忘记的。

她的启蒙老师是她的娘亲上官容,曾是大齐朝的才女,只是,她虽然才高八斗,智慧无双,却也是一个性子内敛,且有着所有文人才子一样的高傲。

据说,当上官容在成亲的三天后,目睹玉树堂领着美丽的外室,还有一儿一女出现在玉府时,她震惊且愤怒,从此,不再让玉树堂进房,两人做起了一对相敬如冰的夫妻。

也就是因为母亲是一个这样高傲的人,所以,她才接受不了自己跟人私奔的事实,并且这个人还是她亲自抚养长大的人。

在玉树堂为了面子,更是为了玉美风的太子妃梦,而下今沿途截杀她和杜远砚时,上官容并没有表示异议。

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娘亲眼中的耻辱,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能收到她给自己的一封信。

“娘,这是外祖母给你的信。”杜雅汐心疼的用袖子擦拭着邰氏的眼泪,“娘,在京城时,女儿让半夏去了一趟玉府,这信是外祖母让半夏带给你的。快拆开看看吧,半夏说了,外祖母听到你的消息后,很是激动。”

杜雅汐知道邰氏和杜远砚心里有愧疚,自己也想弄清楚玉府对邰氏的态度是怎样的?便让交待半夏去了一趟玉府,看看玉夫人的态度是怎样的?有没有可能打开这个结?

她始终是希望爹娘可以没有顾忌,没有愧疚的在一起。

邰氏哽咽着点头,动手折开信,迅速的看着信里的内容。

不一会儿,邰氏手里拿着信,失声痛哭,“娘,对不起!女儿让你失望了,对不起!女儿错怪你了。”

杜雅汐抱紧了邰氏,这一次,她没有劝慰邰氏,而是任由她痛哭。

在心里堆积了这么多年的愧疚,就让她所有的愧疚都随着眼泪而流出来。

杜瑞兆和杜雅兰闻声而来,他们看着邰氏抱着杜雅汐哭,立刻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去。

杜雅兰伸手抓着邰氏的袖子,轻扯了几下,带着哭腔的问道:“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是不是又有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瑞兆,瑞兆这就找她去。”杜瑞兆则是第一时间就联想到是不是有人欺负了邰氏,或是说了什么让邰氏难过的话。

邰氏连忙松开杜雅汐,抱过扁着嘴巴就要哭了的杜雅兰,又严肃的看着杜瑞兆,道:“娘没事!娘只是收到了一封感人的信,你们别乱猜。”

感人的信?

什么信这么的感人?

“真的?”杜瑞兆不是很相信。

邰氏笑嗔了他一眼,朝他扬起手中的信,笑道:“你这孩子怎么连娘的话都不相信?你瞧,这不是信吗?”

杜瑞兆看着信,移眸看向杜雅汐。

杜雅汐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瑞兆,二姐可以告诉你,娘说的全是真的。你带雅兰出去玩吧,我和娘做饭。”

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子,杜瑞兆岔开话题的问:“二姐,无忧和无虑可好?祖母的身体都还好吧?”

“好!苏城那边一切都好!”

一旁灶里炖着的汤传来了香味,上面的陶罐盖子因为汤开了,而扑通扑通的响着。杜雅汐连忙过去查看,抽了些柴,改成小火慢炖。

杜瑞兆见她们正忙着做饭,而邰氏也没有什么事,他就拉着杜雅兰出了厨房,两人重新回房里做功课。

邰氏激动不已的看着杜雅汐,道:“雅汐,原来我错怪你外祖母了。”

自她和杜远砚私奔之后,上官容并不是没有阻止玉树堂的暗地追杀,她不仅阻止了,还暗中派了人保护她。

如果不是有那批人暗中救了她几次,或许,她早就不在这人世了。

想到自己错怪了娘亲这么多年,又突然打开了母女间的心结,邰氏就忍不住的痛哭,带着愉悦,带着内疚的痛哭。

“娘,你不是说过吗?儿行千里母担忧。外祖母自然也是会担心娘亲的,半夏说了,外祖母得知你的消息后,她高兴的直言,菩萨保佑。外祖母交待,你和爹爹千万不能回京城,她知道你安好就放心了。”

想起半夏说起玉树堂的狠毒,杜雅汐对于这个未曾谋面的外祖父很是反感。虎毒尚不食子,他却可以对自己的亲女儿下手,这样的人太狠,太绝情,太可恶了……

邰氏心想自己父亲的个性,还有他的狠毒,便点点头。

只是,眼眶一直泛红不退,眼角湿润。

苏城,衙门牢房。

轰轰的闷雷声在漆黑的夜空滚过,三月里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牢里的气氛很凝重。

咒骂了许久的姚思维,口干舌臊的舔了舔嘴唇,他盘腿坐在铺着杂而乱且薄的干草的地上,怒瞪着对面牢房里的田氏。

田氏也是坐在地上,她低着头哭泣,面对姚思维的咒骂,她不敢回驳一句。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道光似乎从窗口猛劈了进来,吓得田氏跳了起来,抱头大叫。

“啊——”

姚思维听到她的尖叫声后,怒气更盛,指着她又是一次开骂,“贱人,你还知道害怕啊?你做下那些事时,你怎么就不怕连累了一大家子的人啊?你这样的贱人,就该被天打雷劈。”

贱人?

田氏抬起她那张苍白的脸,瞪大眼睛看着姚思维,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姚思维虽是恨她再度染上销魂膏,自从入狱后,也是一直骂她,可却是第一次给她冠上了贱人两个字。

“看什么看?你还不服气的不成?我骂的就是你,贱人。”姚思维见她还敢这么看着自己,更是气打一处来。

田氏的身子不由的晃了晃,她扶住了牢门才没有滑落在地上。

“祖父,你怎么可以这么骂我?”

“你别再叫我祖父,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已经不再是姚家媳了。”

“祖父,你就是要赶我出姚家门,那也得若中给我休书吧?我不服,我也不会承认自己不是姚家媳。”田氏说着就定定看着与姚思维同处一个牢房的姚若中。

姚思维目露绝情之光,看着姚若中,命令道:“若中,祖父让你现在就亲口对这个贱人说你要休了她。”

“祖父?”姚若中一惊而起,“我……”

“你什么?难道你被这个贱人害得还不够惨?难道你要和她一起去死吗?销魂膏是什么东西?你若是不休了她,你也会受到牵联的。”姚思维扭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姚若中。

田氏庄明喜抖了抖,跌坐在地上,脸上有种掩不住的惊慌,她定定的看着姚若中,嘴唇翕翕,“若中,不要,求你了,不要……”

她喃喃的低语,身子一阵阵地颤抖。

突然,窗外又响起一声炸雷。

轰的一声,姚若中的目光中就闪过决然,他看着田氏,一字一句的道:“田氏,你听好了。你犯了七出,我要休了你。即刻起,你将不再是我姚若中的妻子,从今往后,咱们生死各不相干。”

姚若中说完,就转过身去,站着不动。

田氏如遭雷击,不敢相信的看着姚若中,“若中,你说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难道忘记了你对我的承诺吗?”

泪水,潸然而下。

姚若中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不由的攥紧成拳。

他强力的克制自己想要转身,想要解释,想要澄清,想要不顾一切……

可是,他不能!

万万不能!

因为,心软的后果,他可以预知。

见姚若中不为所动,田氏露出绝望的一笑,她恨恨的瞪着姚思维,忽地拔高声音,骂道:“姚思维,你这个老不死的。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而我只是被人害了,而染上不该染的东西。如果我贱,如果我罪该万死,那你就是卑鄙无耻下流,你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放眼姚氏一族,最该死的人就是你!最该天打雷劈的人就是你!最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身的人就是你……”

田氏一连串的毒骂气得姚思维差点两眼一翻,气晕过去。他手指颤颤的指着田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

“我怎么了?我只是说了实话。姚思维,你就等着天来收你吧。你知道吗?在你身上,我算是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

田氏越骂越上口,越骂心里就越是爽快,直接就停不下来。

“祖父——”姚思维气晕了过去,姚若中听到砰的一声响,连忙转身看去,见姚思维倒在地上,连忙焦急的用力按他的人中,急急的喊道:“祖父,祖父,祖父,你快醒醒……”

一番又是掐人中,又是摇身子,又是大声急喊下,姚思维幽幽的醒了过来。他这一醒过来就拉着姚若中的手,声音有些急促,有些虚弱的道:“若中,这样一个毒妇,祖父当初怎么会选来给你做媳妇?祖父对不起你啊。”

那厢,田氏看到姚思维醒来,又听他说出这样的话,田氏就骂:“因为你瞎了眼,因为这是你的报应。我就是上天派来收你的,你这个小人。”

“闭嘴!”姚若中听不下去了,恶狠狠的斥道。

田氏先是被斥得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忽的笑了,“怎么了?姚若中,你就这么的听不得实话?难道姚思维不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我告诉你,不仅姚思维这个老乌龟是个小人,你也是!你也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不守承诺的大骗子。”

“我让你闭嘴!”

田氏轻笑了几声,然后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姚若中,“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又是什么关系?姚若中,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看着田氏嘴角那诡异的笑容,姚若中无由的轻颤了一下,背脊骤凉,没由来的心中发寒,“你想怎么样?”

姚若中的话刚刚落下,田氏的身子就猛的朝牢门上撞去,砰的一声,她一头一脸是血坐在地上,冲着姚若中一直笑……

那是失望中带着报复,带着示威的笑。

姚若中心中一紧,冲到牢门前,手伸到外面拼命的挥着,“不——瑜贞,你怎么能这样做?你难道不知道,那些话并不是我的真心话吗?”

他慌了,真的慌了。

他没有想到田氏竟会用如此绝裂的方式。

泪水不知不觉的滑落。

“我知道!但是,你说出这样的话,尽量不是真心,我仍旧会受伤,我仍旧会恨你!若中,你祖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何要助纣为虐?”田氏看着姚若中,目光出奇的温柔。

姚若中的泪水又滑落下来。

“我有错吗?我错在不该收巫丽子的东西,如果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不可能收下!若中……”

“瑜贞……”姚若中哭出声来。

田氏微微一笑,目光一滞,手从牢门上滑落下来。

“不——”姚若中的心剧烈的痛着,如同刀绞,痛不欲生。他的脑袋用力的磕着牢门,砰砰作响,嚎啕大哭的道:“瑜贞,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若中。瑜贞,你最胆小,你最怕痛了,你怎么能一个人走?你怎么能受着伤走?瑜贞,你等我,若中来找你了……”

砰的一声,若中一头撞在牢门中,没有跟姚思维说一句话就倒了下去,伸到牢门外的手是向着对面牢房的。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闷雷轰轰声不断,姚思维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就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抚着胸口,骤然倒地……

官道上,十几辆马车井然有序的向前驶,刷了黑漆的车身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正楷红漆的姚字。

为首的马车里,姚宸之合起了手中的信,看着朝自己看了过来的杜雅汐,道:“娘子,三太叔公、若中叔,还有田氏三人在牢中畏罪自杀,苏大人宣判了他们的罪行,结了此案。”

听到这个消息,杜雅汐有些意外。

姚思维那样的人,他怎么会畏罪自杀?

他的罪行不轻,或许,他是怕生不如死,又或许是怕活着面对身败名裂吧。

“嗯,知道了。”杜雅汐语气淡淡,对于这个消息,她的确是不高兴,也不伤感。

马车徐徐行驶,姚宸之温柔的揽杜雅汐入怀,“娘子,你睡一会吧。等到了驿站,我就唤你。”

“好!”杜雅汐温顺的点头,合上眼帘,面带笑容的在姚宸之的怀里睡着了。

半个月后。

他们终于和押送药材的官差一起到了关城的军营。

钟将军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就让人在城门候着,让他们接到人就立刻回报,所以,当杜雅汐和姚宸之来到军营大门口时,钟将军已在那里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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