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县委变成一锅粥
晚上十点半，县委小会议室，烟雾缭绕，几杆大烟枪都不甘示弱的释放着毒气。
县委书记何建豪刚刚在烟灰缸里按灭一根烟，他环顾四周，发现在场的人都冷着脸，心里没由来的烦躁起来。
“你们电视台是怎么搞的！现在给我一个解释，到底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胡乱播放新闻，这将造成多恶劣的社会影响，你们到底知道不知道？”何建豪冷冰冰的说道。
在场的各单位领导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官威，如果说他们平日里都是猛虎，现在他们的表现就只能算做病猫了。
“怎么没人说话，平时开会的时候一个个长篇大论，现在出了事情都开始明哲保身了？今天要说清楚两件事情，第一，电视台到底在干什么，谁拍的片子，谁审核的，谁播放的，领导的审批作用到底发挥出来没有？第二，孙亚东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检查站不穿制服，为什么感觉像是喝了酒并且态度恶劣，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成为国家公务人员？到底怎么对他进行处理的，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这方面的汇报！”何建豪看到各局的当事人都低着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拍了桌子。
拍桌子的巨大声响就像是惊堂木一般，电视台的几位领导全都开始擦汗，因为刚才何书记已经将这件事情定了性，电视台肯定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而交通局和公安局负的只是连带责任，这区别可是很大的。毕竟，主要还是电视台方面的失误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
“何书记，消消气，事情一时半会恐怕也说不清楚，我看这件事情还是让耿局长介入调查吧。”这个敏感的时候，一个面带和善笑容的中年人接过了话头。
这个人梳着大背头，头发虽然稀疏但梳理得整整齐齐，一身考究的西装，看上去就是领导模样。说话的时候，他竟然还是笑眯眯的，仿佛无论出了多大的事情，都是风轻云淡一般……这个人就是万勇，在甘泉县工作了一辈子的本地县长。
万勇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如果按照官场潜规则，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升迁的机会。可这不代表他没有追求，他现在同样希望做出成绩，最后能够到达一个市委常委的高度安然退休。
但是，万勇乃是绝对的保守派，“无过就是功”是他信奉了一辈子的为官之道。所以，工作方式的不同，成了他与何建豪之间最大的矛盾。
这话说的，何建豪一点就不愿意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和稀泥呢！
“老万啊，这件事情必须马上解决，一天都不能拖！张泽同，你先说！”何建豪显然不认同万勇的解决办法，直接讯问起了广播电视局长张泽同。
张泽同正在拿着手帕擦汗，他本来就胖愿意出汗，在这么压抑的气氛下更是汗流浃背，连衬衫纽扣都多解开一颗。
“何书记，这件事情不论怎么说，我们电视台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我敢用我的党员身份和个人操守保证，电视台从来没有审核过类似的片子，今天所有的记者和摄像师也没去检查站采访。所以我认为，是有人潜入了电视台，更换了录制好的新闻片子。”张泽同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得解释起来。
这个时候，万勇又说话了：“我相信你的操守，但现在都讲证据，今天晚上你就要拿出实质性的证据。你们编辑办公室主任也在啊，让他说说审查时的情况吧。”
何建豪阴沉着脸不再说话，之前他还在猜测今天这出戏是否有万勇参与进来，但现在看到万勇竟然很积极的解决问题，他却觉得不像了，难道事情真的是个意外？
“今天值班的，是单位的李梦鸽，她连续三年被评为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工作相当认真负责。但是按照惯例，每次播放前的下午片子都已经审查完毕，所以播放时根本不会再审查一遍，这就，被人钻了空子了！”高胜利开始解释，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事情赶的也太巧了，只希望自己和李梦鸽的丑事不要暴露出来了。
“好了好了，都是各种解释，各种囫囵话！这件事情，公安系统马上介入调查。现在讨论孙亚东的处分问题，我认为孙亚东作为交通局的办事员，执法时态度恶劣，故意殴打被检查人，还蛊惑唆使公安干警为其出头，简直是无法无天。还有，耿尚明，你给我解释一下，他最后喊的那句‘耿尚明是我干爹’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建豪看到第一个问题根本得不到有用的答案，马上谈到了孙亚东的处分问题。
问完话，何建豪冷冷地盯着耿尚明，仿佛对方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要连耿尚明一起处分了。
耿尚明用余光看了看万勇，态度竟然令人意外的平静，似乎整件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何书记，孙亚东的父亲和我是多年的老同学了，很多年以前，我就是孙亚东的干爸爸了，当年还差点订了娃娃亲呢。但是我认为，孙亚东说出这话，是与现场的人发生了矛盾，且头脑并不清楚，才这么说的，平时我们接触也不多。”
“你这是什么态度，孙亚东这么嚣张，难道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万勇这个时候却是扮起了红脸，竟然在何建豪说话前指责起了耿尚明。
何建豪心里一阵烦躁，每次万勇的人出了事情，这老家伙总要假模假式的问责一番，这也算是一种对自己这个书记的妥协。最后事情解决了，当事人也认错了，更是受到批评教育了，万勇就又会要求从轻处理了。
何建豪很想说你个老东西别再跟我来这套，但嘴上说的却是：“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孙亚东必须要严肃处理，现在事情闹大了，必须给出一个交代，否则无法平民愤。”
万勇眯着眼睛笑了笑，知道这次避重就轻的招数又成功了，他关心的是自己的人不要被处分，至于那个孙亚东怎么处理，却没有任何意见。
“我看，这个孙亚东，就开除公职处理吧。”何建豪环顾四周，最后拍了板。
耿尚明心里一急，马上想开口给孙亚东说说情，毕竟真要开除公职后，孙亚东以后就再也不可能进入体制内了，这个处罚力度不可谓不大。
可是，当他看到万勇正眯着眼睛盯着自己，觉得对方正在对自己说，这次能够丢车保帅，就算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想到这里，耿尚明叹了一口气，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