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陪着领导去上坟
在北方，到墓地祭祀被称作上坟，一般上坟者需要携带黄纸，白酒和水果等。到了墓地，需要在已故人坟茔前，用木棍划一个大圈，之后把贡品摆在圈子中央，焚烧黄纸和纸钱等。
像电影电视里演绎的献花情节，一般是不成立的，顶多是部分领导干部过世时有花圈充充场面。
荣耀坐在舒适的奥迪车后座上，小心观察着车里的几人。说实话，他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冯老挑中作为向导，虽然要去的地方比较偏僻，目的还是上坟。
奥迪车的司机从上车到现在一言不发，副驾驶上的柳琴柳大处长也没怎么说话，只是通过后视镜偷看了几眼后座。至于冯老，自从上了车就一直闭目养神，把身边的荣耀当成了空气。
对于这种沉闷的气氛，荣耀是不怎么在意的。说句心里话，就算自己给冯老当了向导，一路上还把冯老哄得开开心心，冯老也不会给自己升官。
原因很简单，冯老与荣耀的等级差了太多，所以能够决定荣耀前途的，不是冯老这样的首长，而是何建豪这个级别的，县官不如现管，就是这个意思。
就算冯老再赏识自己，难道还能让荣耀明天就升上副科级别吗？显然不能，冯老能做的只是拍拍荣耀的肩膀，告诉他好好干，发扬之前实事求是，不畏强权的精神！
可是，荣耀之前那些义正言辞，不畏强权都是故意装的啊……所以，荣耀坐在车里反而有些大大咧咧，指路的时候还能开几句玩笑，倒没有了一般人见到大领导时的诚惶诚恐。
“前面公路左转，上了一条土路，然后一直往前开二十里，就到了传说中本国家级贫困县中，最穷的青石村了。”荣耀俨然是一个合格的导游，在为司机指路的时候，还将附近的风土人情简单介绍了一番。
说到这里，冯老突然睁开眼睛，斜着头幽幽看向窗外。荣耀看到了也跟着往窗外看，路两旁除了一排排的白桦树，却是什么风景也没有，也不知道冯老在看些什么。
或许冯老当年在这白桦林中当过游击队员？还是说，路边的苞米地中，曾发生过什么旖旎的故事？
荣耀狗血地揣测着冯老的当年，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这一幕正好让转过头来的柳琴看到了。
“你笑什么呢？”柳琴眉毛一挑，自己这次陪同冯老下乡真是一波三折，自己快半个月没笑过了，怎么这荣耀同样是陪同，竟然这么开心？
荣耀猛地坐直，脸色一正道：“想到能跟在冯老身边学习，就开心啊。”
冯老这个时候转过头来，仿佛没听到柳琴和荣耀的对话，却是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很想知道，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了，为什么青石镇，乃至整个甘泉县还是这么穷？”
这个问题很实际，却也最不好回答，为什么还是这么穷啊？这话冯老看似在问车上的几人，却又是在拷问自己。
“刑东，你老家也是农村的吧，说说为什么。”冯老竟然点名让自己的司机先回答，这说明这车上他最信任和亲近的人，只有跟随他多年的刑东。
荣耀抽了抽鼻子，暗暗记住了刑东的名字，自己以后恐怕和冯老是再无瓜葛了，想联系或者借势都不可能，但走走刑东甚至柳琴的路子，却也未为不可。
此时，荣耀已经开始用真正官场中人的思路去思考问题了。官场充斥着各种关系和圈子，当你能够理清这些微妙的关系，就到了再进一步的时候了。
“我觉得，农村穷是由于没有产业，每家每户都靠天吃饭，这就很不稳定。所以，应当多发展副业，种菜种瓜，畜牧业也可以搞一搞，甚至特种养殖也可行。主要领导要有想法，下面要发动起来，改变农村人口的小农思想，开拓视野，脱贫致富应该不难。”刑东侃侃而谈，说的也都是中规中矩的东西。
这话听得荣耀差点摇头，虽然这思路确实不错，但顶多是从大队书记或者乡镇领导的层面来思考的。冯老作为前国家部委级领导人，既然发问了，要的答案会是这么简单的吗？甚至，冯老压根不需要什么答案，只是随意探讨一下，聊天解闷罢了。
冯老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看向柳琴：“小柳你是省委办公厅的，对于这个问题有什么研究？”
柳琴咬了咬嘴唇，明显刚才经过了深思熟虑，听到冯老问到自己，缓缓开口道：“农村穷，我觉得主要原因有三个。第一个，是我们国家人均耕地面积小，虽然教科书上都说华夏地大物博，但华夏人口太多，人均耕地面积在全世界都是少的；第二，农村有一种小农意识，农民们固步自封，靠天吃饭，很多北方农村有‘猫冬’的习惯，每年只有半年时间真正在劳作。这一点，就是刚才刑哥提到的问题，长期解放思想，找好农村带头人，是一个长期的工作；第三，我觉得是现今农村经济与国内外的经济体制不相容造成的，市场摧毁小农经济是必然的。这个有理论基础，对比国外也是这样，什么时候发展成了集团化、机械化耕种，可能会好一些。”
“找好带头人确实重要，现在北方基层选举制度是否进行顺利？我听说，农村竞选村长是要拉票的吧。”冯老竟然针对柳琴的说法提出了问题，可见心中对柳琴的说法是很认可的。
“能够基本保证公平公正，但是基层民主的选举很多时候也不能完全避免拉票问题，毕竟华夏是个人情社会。”柳琴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像在进行一场考试。
“任重而道远啊。”冯老叹了一口气说道，车里的几人却听不懂冯老到底在说什么任重而道远。这话也许是在说改变农村贫困面貌任重而道远，也许在说民主选举的发展任重而道远，反正大家不是冯老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了。
看到这个话题竟然有终止的迹象，荣耀有些无奈，怎么大家都把我无视了，就不能问问我这个“甘泉县最忙碌公务员”的意见吗？
想到这里，荣耀也跟着冯老叹了口气，沉声道：“哎，要我说农村穷，农民苦，都是活该！”
“啊？”柳琴听了荣耀这大逆不道的话惊得花容失色，直接用手捂住了嘴巴。
就连正开着车的刑东也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奥迪车开到路边的沟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