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破而后立（一）

夜羽对颈上慢慢收紧的手毫无知觉。他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就这么坠落、坠落。

他的眼角滑落出的泪水，滴在了胸前的挂坠。

“嗡”似有一阵轻鸣声，挂坠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把陈瑶喆弹了开来。

“怎么。。。？”陈瑶喆一脸的惊讶。

“千年的追寻、记忆、等待，我不是什么都不存在，内心深处一定还有着什么绝不会消失的东西。”

“你内心深处的东西？”

“原来，我没有在意过，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与大家所共同建立起来的记忆的容器。不单单是这样，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爱人，她在等着我。还有亲情、友情，还有千溪，还有我的朋友。这就是我的所有，我并不是‘无’。我现在不是千年前一个人的鬼族太子，是有着自己在乎的完完整整的人。”

陈瑶喆满脸惊讶的看着夜羽，一句话也说不出，周围的环境受到白光的照射，渐渐变的不真实起来。

“你这个玩弄人心灵的家伙，让我回答你。为什么我。。。失去一切的我，跨越了千年的时光，那是为了我的爱人、亲人和伙伴。”

周围的幻象开始消融，夜羽发现他就站在之前他们休息的地方，千溪和陆法医坐在长凳上，但是眼神呆滞，像灵魂离体了似的。

夜羽正前方站在正是一袭红色长裙的陈瑶喆，只见她捂着胸口，嘴角有一丝鲜血，看来幻境的破碎对她这个施术人有着不小的反噬。

陈瑶喆恨恨的说道：“这一步算你赢好了，但是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想要救他们俩还有你的爱人，就来醉心湖吧，哈哈哈哈。。”

说完，陈瑶喆慢慢向后飘去，隐没在大雾中。

夜羽看着仿若雕像的千溪和陆法医，皱起了眉头，他太小看这件事了，一开始他只是把这件事当作普通的灵异事件，现在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他回想着今天发生的每一件事，从手绘课到宿舍楼到不知不觉被拉入幻境，再到刚刚幻境中的幻境。突然，他脸色大变，他把外衣脱下来，兜成包裹状，用力兜了一下。这里雾气浓的像棉花糖一样，他把收口扎紧等了片刻。

片刻后，夜羽把外套打开，外套的衬里因为雾气的原因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仔细看过去，水珠里有一种白色粉末状物质。

夜羽捏下一点，将鬼元力凝聚在手掌化成蓝色的火焰，然后将白色粉末丢了进去。

不多会，火焰中出现各种景象，有似美轮美奂的仙境，有似阴森恐怖的鬼域。夜羽捏碎了火焰，果然是往生果果粉。该死，早该想到是往生幻阵的，夜羽恨恨的想到，他看了一眼千溪和陆法医，能不能走出来要看他们自己了。

夜羽回想着这种只生长在鬼界的果子和鬼界独有的阵法。

往生果，往生花的果实，顾名思义，有乱人心智，让人无法分清今生往世的效果，是一种只生长在鬼界极西之地沙漠中的植物，因其生长条件苛刻，很是罕见。往生花的花粉就有迷幻、让人产生幻觉的效果，但效果最佳的还是其果实—往生果。

往生果是一种很奇特的果实，刚刚采摘下来的时候，是一种清脆香甜的果实，甚至还有清神的效果。但是在蓝日下进行晾晒，变成干果之后，就会变成比其花粉迷幻效果还要强的致幻物，磨成粉的往生果干果，呈无味白色状粉末，通过呼吸吸入或口服让人迷失在幻境中。唯一的缺点就是，往生果粉并不溶于任何液体，直到后来被人开发出往生幻阵配合使用，这种果粉才真正成为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往生幻阵，鬼界独有的法阵，分感官幻境和精神幻境两个层次。感官幻境，即第一层幻境，会通过触发式机关将人在不知不觉中拉入阵中，比如夜羽他们之前在进于畅宿舍发现其实是几十年前陈瑶喆宿舍的时候已经触发了机关。

感官幻境会以视觉、听觉等五感对阵中人进行攻击，主要作用在于困人，不是以杀伤为目的，是为了引导第二层精神幻境发挥作用。

精神幻境，第二层幻境，通过感官幻境的干扰心智作用，藏在其中的往生果粉会以极其隐秘的存在被人不知不觉吸入体内发挥作用（例如隐藏在大雾之中）。当阵中人吸入一定量的果粉后，会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无法自拔，最可怕的是这种精神世界往往是以人的心灵漏洞，亦或是最不愿回想起的记忆构建的。

即使一个人的意志再坚定，即使一个人知道自己身处幻境之中，在最痛苦的回忆构建的如此真实的幻境中，也很容易沉沦。如果不能分辨出真实还是幻境，后果就是迷失在幻境中或是被施术者控制、杀死，永远无法再醒来。幻阵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相信它，那么它就是真实的，即使它实际上只是幻象。

千溪和陆法医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而且是极其危险的接近崩溃的边缘。一旦陷入往生幻阵中的精神幻境，一切就只能靠自己，别人帮不上任何忙，只要分的清真实于虚幻，那么精神幻境不攻自破。然而一个人想要克服心灵漏洞，又岂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夜羽看着仿若雕像的千溪和陆法医，又转头看了看大雾深处。他想了想，把东西都塞进陆法医的背包给他背上，然后背起陆法医。

他走到千溪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千溪打横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

他一定是要继续往前走，去醉心湖那边的，又不可能把千溪和陆法医丢在这不管。

他还要把本就没多少的鬼元力节省下来对付陈瑶喆，权衡之下，只有这样做。

体力方面没什么好担心的，琉璃体质不像其他鬼族人以法术修行为主，是可以兼顾肉身修行的。他只是对这样亲密的抱着千溪有些抗拒，似乎除了那次去村落救她，再没这样亲密的抱过了。

他看着怀里的千溪，安静的似睡着了般，长长的睫毛偶尔轻颤让人怜惜。千溪对他的感情，夜羽心知肚明，但是他们之前是不可能的，同为鬼族王体的他们注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只是千溪不知道而已。

是该找个机会，告诉她了。夜羽心里默叹道，继续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