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消失的人类（上）
林和玉自嘲般地冷笑了两声，神情显得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他十分吃力地抱起了放在公司门口的箱子，什么也没说，就那么沉默着离去了。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唐林惊讶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一方面感叹于“啊，原来许若语这么一个有些死板的人，演起戏来竟是如此生动？”
另一方面则惊叹于刚才这一连串巧妙的戏法。
准确的说应该是巧妙的剧情安排。
如果这一切都是许若语一个人策划的，那她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聪明这是肯定的，关键是细节问题也处理得相当好，宛如一个老道的猎人，编织了一道环环相扣的陷阱。
不知实情的林和玉竟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逼迫到了如此境地。
而且唐林还看得出这一次的工作估计只是牛刀小试，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这，就是死神的助理员？
唐林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能力上的不足。本以为得出了个自认为还不错的结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还差得太远。
“喂！唐林，还有许若语！事情搞定了没？”
艾成从保险公司里走了出来，高调地向着这边打着招呼。
唐林回过神来，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答复道：“估计还没有吧？”
然而许若语却在拿出手机看了看之后，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差不多都搞定了，今晚收工。”
一听到许若语这么说，唐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慌了神：“这就结束了？这个世界不止只有他同事认识他吧？他的那些客户呢？还有，他总有同学或是朋友之类的吧？”
唐林说话时显得有些焦急和不甘，他似乎是不愿相信这么简单就达成了目标。
许若语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举起手机让唐林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上面分明显示着1258这么个数字。
“你看，这不是还没有降到1000以下吗？”
唐林似笑非笑地说道，那表情像极了林和玉刚才和徐总说话的样子。
许若语直视着唐林，冰冷地说道：“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都才这个水平，他回到家后，估计就没跑了。”
唐林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许若语，他只觉心中有股强烈的不甘。
不是因为见识到了许若语熟练的技法后有些自卑，而是他不愿相信一个人就这么被略动一下手脚便丧失了存在于世的资格。
“总之，我觉得事情发展得太顺利了，他不是还有个离了婚的妻子吗，就算父母已经去世，那还有他的亲戚啊，都不管了？”
许若语看起来不愿再作过多解释，收起手机后，转身便准备离开，只是有些不满地自言自语道：“一笔小业务，还要花多少功夫才满意？”
唐林一愣，本来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却不知从何开口。
此时，反倒是艾成走了过来，拍了拍唐林的肩膀，和善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现在还能记起多少――你小学同学的名字？”
唐林本就有些心乱如麻，再加上艾成这么莫名其妙地一问，他就更不耐烦了。
只见他身子一侧，甩开了艾成的手：“没心情陪你瞎闹。”
对于唐林这不太友好的举动，艾成也不介意，只是继续问道：“那假如在你不知道有死神的前提下，你的某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小学同学消失之后，你会有多在意？”
唐林起初还是一副不愿理会艾成，只当他是在胡搅蛮缠，逗人玩儿。
可是，当唐林不自觉地略作思考之后，他却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心里顿时仿佛被什么人猛地一揪。
是啊，这么想起来，似乎还真如艾成所说。
不仅如此，唐林还觉得，即使是在大学里的某个关系不太好的同学，甚至就是同班的某个人，如果有朝一日不见了的话，自己估计也不会察觉到异常，更不会去深究。
因为，相对彼此而言，都不是必须的存在，只是个留在大脑里的浅薄记忆而已。
甚至都不用死神进来插一脚，毕业后不出三年，那人估计也就在自己的脑海中消失了吧？
唐林多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可他还是疑惑：“林和玉不是还有个前妻吗？这总不能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因素吧？”
艾成轻蔑地一笑：“有些时候，不是挂个夫妻的名头，打着兄弟的名号就能证明一切的。”
唐林无法否认艾成的话，因为他实在是说得好有道理。
“那看来还真是，只要抹去了他的工作竟然就完事了？”唐林自嘲地笑了笑，“这么说来，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嘛。”
艾成见到唐林的样子，眼皮微沉，突然又严肃了起来：“听你这么说来，这个注意是你出的？”
艾成的语气让唐林略微一惊，不过他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原本还板着一张脸的艾成却突然又爽朗地笑了起来：“没事，没事，只是找到同道中人，有些高兴而已。”
唐林不解：“什么同道中人？”
“人自身的意志是否会决定那个人对于世界的影响，我们这一行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着的争论。关于这个，我持肯定意见。”
艾成说着，手又拍上了唐林的肩膀：“我认为人啊，一旦还怀有一丝希望，即使痛苦不堪，也依旧会不断尝试着与这世界构建联系，死神最愿看到的，恐怕不是一个人的痛苦，而是一个人的绝望，有句话提醒得甚好，哀莫大于心死。”
唐林听闻，愕然回头，却发现艾成晃身一躲，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小跑着窜到前面去了。
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哎呦，得快点，那丫头又跑没影了。”
自从接受了史十七的邀请之后，唐林近来就不断碰到些奇奇怪怪的人。
真不知道这个史十七招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要是以怪为准的话，那唐林可就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上了。
唐林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只好连忙跟了上去。
从当前的路线来看，这应该是正在前往林和玉他家的路上。而她准备要做的，估计也就是最后一步了。
本来唐林对此类光怪陆离的事是充满着好奇的，但是当这一刻真的快要临近时，他的心却止不住地开始躁动起来。
当然，他并没有太多地考虑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有什么不对。
他只是觉得这个叫林和玉的人在死神面前崩溃得实在太快，同样身为人类的自己或多或少地也感觉到了一丝不甘。
更何况，唐林还觉得，在那一天的招聘会之前，自己的状态还不如林和玉。
要是死神的助理员们提前找上门来，那岂不是会变得比林和玉还惨？
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不被任何人所知晓地消失，而这种事没人能保证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光是这么一想，唐林就觉得后怕。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唐林最终还是跟着艾成与许若语来到了林和玉所在的小区。
此时，黄昏已过，天色渐晚。林和玉的小区里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而他本人则已经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去了。
许若语走到林和玉所住的居民楼门口，再次拿出手机来看了看。小声地念出了一个数字：“765。”
随即又见她转过头来，极为正式地对着艾成说道：“目标条件已满足，执行部成员许若语在此申请，请技术部相关人员予以执行。”
艾成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直接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了个装着蓝色液体的的小玻璃瓶子。
唐林有见到过这个东西，这就是之前史十七向自己展示过的那个，可以让一切生命体消失的“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