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该死的命
镇上一条幽仄狭长的小巷，虽不甚宽，却也行得一辆马车。小巷中没有铺设石板，因为昨夜下过雨，地面是十分泥泞，行人杂乱的脚印仍然清晰地印在上面。
罗铁心此时正坐附近酒家的桌子旁，他看着两旁长满青苔的墙面，又看了看那条狭长的小巷，顿时觉得回家的路突然间变得特别漫长。
他苦着一张脸，捞起一壶酒就往口里灌，一饮而过便脸红目赤起来的细声说着：
“日花啊，大人不是想要杀你的。”
罗铁心那自哀的语气何等明显，而他的脸烫的已经能够煎蛋了，内心也是苦不堪言：
“他还给了我钱让我不要杀你，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角挤出了一抹泪水：“可是......我不能跟你说真话，我不要说。”
“话虽说狠，但我知道你仍然爱慕着那位大人，怕你死了也不把心给我，所以我......不能说。”
他极力的掩盖内心的冲动，这回拿起哪壶酒直接一饮而尽，滴酒不漏，可终究还是斗不过自己的心结，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能.....”
这痛苦随着泪水释放开来着许久，落幕的夕阳下便走来了一个身影，正是周启良家的那位下人安在秀。他一见罗铁心在那时而抽泣便立即凑了过去道：
“铁心哥，你独自一人在这装什么可怜啊。”
“啧啧啧，快些别哭了，让人看着老笑话了。”这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夹起菜放到了罗铁心的碗中：“来来，别老喝酒啊，多吃些菜，今天我请你。”
罗铁心一看自己的兄弟来了，当下便也没有继续宣泄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然后问道：
“安弟，你可知我家小金鱼过得好吗？”
“咦，老哥，你可别怪老弟这么说，她现在单名一个柯字，叫周柯！”
话锋一转这位安弟又反问罗铁心道：“不过......对了，你听说了陛下那件事没有？”
“陛下？”
安弟一脸嫌弃的神情看着罗铁心道：“你啊，就知道喝酒，昨天长安城中早就发出了讣告，陛下暴毙于宫中啊！还有嘞......”
“上面直直强调陛下的缘由，但我还听说一些不入流的风言风语，怕是诸吕贼臣谋反胁迫陛下所致如此，这不即今长安城中擒下的那些陛下当朝时的臣子一个个原来是诸吕候王送给陛下的棋子啊，这想来还真是可怕、”
罗铁心不以为然地道：“安弟，你这人啊，就是性喜多疑，甚爱诽言。为官者心中当秉持一个公字，我这大字不识的人都懂，你看你尽寻些着本就不可信的一方言辞切切，这般感情用事，朝堂中的事哪是我们这些想的那么简单唷，这没凭据之前你切莫信口开河，莫害了自己才是。”
安弟晒然道：“哎哟，哥，看不出来啊。你就别担心我了，这件事本就奇着怪，陛下哪里突兀间就暴毙呢，这如今长安城中缉拿了一批侍奉诸吕的叛臣官员呢我可没胡说！我偷听到了我们家大人说，在宫中檐角石柱下还留下了诸吕迫害陛下逃也逃不掉的血书凭据呢，我敢断言啊，定是那群混账东西害了陛下啊！”
罗铁心一听便心中一紧，他放下酒杯仔细回忆了一下，憬然道：“什么？宫中石柱下？”
安弟倒是性急的很，他没听到罗铁心的一番回应，高声向里呼喊道：“老板娘，这里加碟菜！......哎哟，这个婆娘不做生意倒是去哪儿了？”
“老板娘！”
罗铁心吓得一身发抖，此时已是冷汗直彪：“那么......最终，难道是小金鱼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怎么会这样.......”
“哎哟，小金鱼怎么会有这种该死的命啊！”
这便是又开始放声大哭了起来，他不停地敲着自己的脑袋：“都是我造的孽啊，我造的孽！”
※※※※※※※※※※※※※※※※※※※※※※※※※※※
街上，几个诡异的人影披着蓑衣，手中提着防雨的灯笼，赶着一辆骡车轻轻地走过，那头前的人走到了驿口，警觉地四处看看，轻轻一摆手，带着那几个人，赶着一辆车，消失在街口。他们似乎在四处打听一个孩童的下落。骡车经过时，屋檐下的马儿打了个鼻息，不安地动了几下蹄子，一名男子抬起头，侧耳倾听片刻见没什么动静，这才重新正了下身。
淅淅沥沥的雨水声从窗外传来，这个雨天，着实恼人。
这时一个一身邋遢的孩童从巷口走了出来，没有伞的他淋着满身雨水湿漉漉的，他才刚歇息了一下，雨便小了一些，他一边细声抽泣着一边听着那淅淅沥沥的声音向着镇上走去。
此时镇上的情况大不如前，一队队官兵开始四处打听，逮着人就要过问下，依稀可以听到内容：“......垂髫孩童，个子大概这么高，有没有看到？”
街上人很多，这个浑身邋遢且抽泣的孩童便是被赶出门的靖儿，他觉察到周围的官兵都在四处找他，这才刚刚拐过了一个街口便又发现一对人马，他便凑上了一队商贾的车队后面，活生生的掩入如海潮般的人群中。
他俨然无处可逃！
秋意渐渐浓了，树影渐深，放眼望去，天高云阔，湛蓝的、雪白的，勾勒出一个深邃而又广阔的天地。
靖儿走着走着，感觉累了，这一会便在一颗大树下坐了起来，想起了前晚的父亲被杀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他泪流满面，一下子想起了父亲临走前的那句话：
你要坚强活下去！
他一边哭诉着一边拿起地上的尖锐石子对着眼前的这颗大树刻画着：“父亲，母亲......”
靖儿的心里此时只有仇恨，他心里纵然满是屈辱，一个垂髫露出的狰狞表情昭先出了杀心萌动的那一刻，他仿佛如成人般看清楚了自己那颗看似麻木不仁的善心，那颗孩童之心竟这一下子完全被仇恨腐蚀并占据。
他并未见到杀自己的父亲乃何人，他一边哭诉着一边刻画着自己那晚所见剑柄上的图样式，一个近似天字加一个子字的符号深印在了这颗大树上，永不抹去。
靖儿含泪抚摸这个符号，心里一颗腐蚀之种正慢慢酝酿、发芽：
“我不会忘记的，绝不忘记！”